和管事的把事情交代好之后, 两人兵分两路。
管事现在就安排人到武庄县暗中调查, 江言也立即写信通知工坊那边的管事,这几日观察一下那些奴隶是否有什么异动。
命人把信件送去之后, 江言的心里不由开始打鼓,工坊里仅制作碱水的奴隶就有几十人,这要是排查起来,也是一件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而且香皂和走高端路线的胭脂不同,这是她当初为了快速打开市场而来的产物,从一开始定价就不算高。
反而胭脂因为其高昂的价格, 从一开始便把那些平民百姓给拒之门外了。
当年闻香阁刚在南平城闯出一些名声的时候,就有不少水粉铺子眼红这里的生意,跟着出了不少类似的胭脂,可惜始终学不会其中的精髓。后来又开始来闻香阁挖人, 却依然做不出和闻香阁一样的品质。
那些水粉铺子在此期间生产出来的劣质胭脂,虽然价格低廉,但大多数都砸在手里了。
原因无他, 闻香阁的胭脂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那些高门大户中的深闺女子,她们压根不缺便宜的那几两银子。只要闻香阁有货, 她们自然更愿意买闻香阁的胭脂。
而与之相反的是, 香皂的门槛从一开始便不似胭脂的高, 所以面对的顾客大多数都是那些有些积蓄的百姓。
这些百姓手里的闲钱并不多, 虽然用得起,但能省便省一点。这次的劣质香皂,恐怕会让这些人最先中招。
而且从庄武县流落出来的劣质香皂一到南平城, 不出两日,便会让闻香阁的香皂生意大幅度缩水。
江言虽然想得很明白,但是现如今没有抓到内鬼,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毕竟工坊里的人有异心,对闻香阁来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如今第一件要做的事,还是得先把内鬼给揪出来,之后再来想办法补救闻香阁的损失。
果然不出两日,南平城内已经出现了那些从庄武县过来的劣质香皂,好几个铺子已经开始出售了。因为价格低廉,甚至还抢走了闻香阁好几位从远方过来拿货的大客户。
闻香阁的管事看着账本焦头烂额,忧心忡忡地去后院找主子说明情况。
江言对此倒也没说什么,只让他稍安勿躁,工坊那边还在排查内鬼,他们现如今也不适合打草惊蛇。
而且她拿到这些劣质香皂后,当天就用来洗了洗手,这一使用起来,便知道其中的差距了。
劣质香皂的泡沫并不丰富,而且洗完之后手上的皮肤变得非常的干,那家小作坊很可能连香皂的成熟期都没过就已经开始到处兜售了。
买了劣质香皂回去的顾客,要是以前没用过自家的还好,用了劣质香皂也看不出什么区别。不过那些已经用过闻香阁香皂的顾客,定是没那么好糊弄了,毕竟由奢入俭难,自然无法忍受其中的差别。
等到他们知道便宜没好货的时候,定会重新回闻香阁来买。
江言淡定的情绪感染了焦急难耐的管事,管事心态放平之后也不再多说,照常回铺子里干活了。
这几日,工坊那边始终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想来也实属正常,人数太多了,何况又得不动声色地查,确实很难有什么进展。
反而是庄武县先一步传来了消息,经过探子的四处打听,发现这些香皂最先是从庄武县的一家梁记水粉铺流传出来的。
铺子的主人名叫梁永仁,从信里得知,这梁永仁和江言几年前在南平城还有些渊源。
当年梁记水粉铺在昌定街开了七八年,位置就在闻香阁的斜对面。原本这梁记水粉铺的生意还算不错的,不过自从闻香阁开业后,他家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梁永仁眼看对面的生意那般红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先是花了点银子从闻香阁挖了一个女工过来,结果胭脂倒是做出来了,可这品质甚至还不如他之前的好。
别人家的掌柜一般到了这里,也就放弃了。毕竟闻香阁的胭脂一瓶便要五两银子,他们把自家胭脂的价格降低一些,这生意便还能做。
但这梁永仁却似乎是和江言给杠上了,一直垂涎那张不存在的胭脂秘方。千方百计地到处探查,结果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了,得到的秘方却永远是那司空见惯的一张寻常方子。
因为没有及时调整自家的经营方针,所以梁记水粉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赤字,直到最后生意做不下去了,梁永仁只能变卖铺子,去庄武县开了一家新的水粉铺子。
看到这里,江言便知道梁永仁这是对自己记恨上了。这几年来,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那梁永仁估摸着还是不死心,然而这次虽然没有得到胭脂方子,却误打误撞地拿到了制作肥皂的配方。
在信的末尾,探子写明了梁永仁近两个月时间,每个月的八号和二十五号,都会前往南平城,他的行踪神秘,没人知道他去做什么。
江言一看日期,心便沉了下来,每月的八号和二十五号,正是工坊放假的日子!
事情了解到这里,江言的心里便有了数,那梁永仁几次前来,估摸着都和内鬼见了面。
江言算了算日子,明天正好就是八号,梁永仁很有可能会和那个内鬼再次见面,那么她便只要在南平城守株待兔就是了。
直接从梁永仁的身上顺藤摸瓜,那个内鬼自然不得不浮出水面。
翌日上午,梁永仁的马车果然如江言所料,进了南平城。
江言早已派了好几个小厮等在城门口,一见梁家的马车便跟了上去。
小厮跟着梁家的马车到了南平城最偏僻的西南角,然后梁永仁终于下车,进了一家没什么生意的茶楼里。
几个小厮互看一眼,一人回去通风报信,另外两人则是进了茶楼,时刻注意着梁永仁的去向。
江言得到消息后,便立即往这边赶来,她既然想抓内鬼,自然是要抓一个人赃俱获。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让小厮进了梁永仁所在茶楼对面的酒楼,然后从后门接她上了酒楼二楼,坐到窗边处,一打开窗户正好能瞧到茶楼的门口。
因为不知道那个内鬼什么时候回来,所以现如今只能耐心等待。
所幸并没等多久,就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来人身材苗条,穿着一件青色的粗布麻衣,头发用一个木簪给盘了起来。
江言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了来人的身份,荷香。
荷香正是她当初从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奴隶,因为长相清丽,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奴隶中很是显眼,她当时便多看了两眼。
结果荷香突然跪地,一把抱住了江言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祈求江言把她带走,说以后当牛做马地报答她。
江言当时也是一时心软,便点了头。后来从牙人口中得知,这荷香原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不知放了什么错,就被当家主母赶了出来。
江言那时也没有细想,此时一看内鬼是她,便知道当初荷香被主家赶了出来,里面恐怕也大有文章。
发现自己引狼入室,江言的心里很是惘然。愣了一会,才吩咐身边的小厮,把茶楼的前门和后门都守着,等荷香出来后,便把她带到这里来。
小厮应了一声后,便下去守着。过了一小会,荷香便从茶楼出来了。
几个小厮一拥而上,瞬间便把荷香给制住。
荷香此时正是心虚,吓得尖叫,这动静立马就把梁永仁给引出来了。
荷香看到梁永仁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哭喊道:“梁掌柜,快救救我!”
梁永仁头上的汗直下,心里还揣测着隐隐的希望,外强中干道:“你们这么多人抓一个女子是为何?”
小厮冷冷一笑,指了指酒楼二楼:“自然是我们的主子在楼上等她了。”
梁永仁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便看到那闻香阁的主子此时正端坐在二楼,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梁永仁心里大骇,此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不该再留,脚步踉跄地往自家的马车赶去。
江言笑容渐冷,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可没有缘由随便动这个梁永仁,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治他。
荷香见那梁永仁跑了,便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几个小厮把荷香押到酒楼上面,江言提前让小二安排了一间包厢,此时就在包厢里面等着。
江言斜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仔细观察着在前面跪着的荷香。
荷香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依旧挣扎着祈求江言放她一马:“主子,你就饶了我一命吧,我……也是被那个梁掌柜所蒙骗。”
江言见荷香依旧在找理由,怒极反笑,反问道:“那你同我说说,那梁掌柜是如何骗你的?”
“他说……只要我告诉他方子,便可以帮我脱去奴籍。”荷香抬起泪汪汪的双眼,似乎有着无尽的苦衷,“主子,我一出生便是奴籍,从小不知道被多少主子转卖过。我太想脱去自己的奴籍了,才会听信他的谗言。”
江言见她到了如今境地,依旧满口谎言,冲着小厮抬手:“把她身上的东西搜出来!”
荷香还来不及动作,眼疾手快的小厮几下便从她的身上搜出一张银票,说道:“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话毕,便把银票放在了主子的桌前。
江言目光直视着荷香:“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荷香心思一转,泣不成声地说道:“主子,是那梁掌柜骗我,今日……”
江言见她死不悔改,直接出言打断:“够了!你的嘴里压根没有一句真话!”
江言听得很是不耐,扭头便吩咐小厮把荷香押到工坊那,先打30大板,然后再关起来,听候发落。
小厮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后,几人直接锁住荷香,把人拖去外面。
那荷香依旧大声哭喊着:“主子,饶了我吧!”
江言的眉头紧锁,等听不到荷香的声音后,才从酒楼里出来。
内鬼既然已经抓住,如今就得尽快挽救闻香阁的损失。
现在碱水的方子已经泄露,她总不能把知道这个方子的人都给灭了。所以现如今只能反其道而行,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放弃出售平价香皂,把方子卖给南平城各大水粉铺子。
索性把整个市场都给搅浑了,让他们狗咬狗,总之不能让那梁永仁得利。
至于自己,便趁机打造一款更加昂贵的洁面皂。
在香皂里面添加一些羊奶或是一些对皮肤有好处的花朵汁,价格再翻个几番,和胭脂一样,直接走高端路线,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多事。
想到这里,江言心里的一阵郁气才散去少许。她自知这次是自己识人不清,所以才会吃了这么一个闷亏,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回到闻香阁中,便直接派小厮前往南平城内的各大水粉铺子,把消息带给那些掌柜。只说自己今日要在闻香阁内出售香皂的秘方,有意的申时之前到达闻香阁,过时不候。
十几个小厮当即分头行动,闻香阁的管事听完之后,面露惊诧,呐呐道:“主子,这……”
江言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就趁着这最后的工夫,再大赚一笔吧!”
管事知道主子已经考虑清楚,此时也不敢再劝。
现如今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江言回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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