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 林公公送两人一起出去。
楚王面容冷峻, 边走边说:“待草药备好后,我便命人尽快送进宫。”
江言闻言, 倒是想起了自己刚拿到的药方。其药性虽温和,不过如果全换成自己送来的药材, 两相搭配, 对于如今正虚弱的皇上来说, 这药效倒是完全足够了。
想到这里, 江言扭头朝林公公安排道:“今日下午我便将那款冬花蜜送来, 林公公你记得给皇上服用。至于那张药方, 暂时不宜改动,还是同以前一样。不过你私下还得多盯着一点,里面的草药尽量换成我们送来的。”
“这是何意?”林公公满脸皆是不解, 楚王妃之前不还说这方子对皇上的病情改善不大吗?
江言温声解释道:“皇上如今的身子亏空得厉害,暂时先调理一下,待好转了后,再命太医慢慢加大药量。”
江言之前露的那一手, 早已将林公公给唬住了,所以对这位楚王妃格外信任,满口答应着。
不过林公公到底在皇上面前伺候了多年, 何况又事关皇上的身体, 他虽嘴上答应,却也不敢自作主张,这些安排还得有了皇上的属意才行。
几人说话间, 便到了乾清宫的门口。
既然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人也不宜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他们今日还得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出了乾清宫,各自沉默着往慈宁宫的方向走。
两人如今的心情和来时截然不同,无论是谁见了现在重病缠身的皇上,心里恐怕都轻松不起来。
江言此时挽着楚王的臂膀,仰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楚王紧紧地抿着嘴,面色极冷。
江言知道楚王的心情定是不好受,为了安慰他,手臂下滑,顺势牵住了楚王的手,轻声着:“别担心了,等回了府,我便写信给南平城,一定命人把药方里所需要的草药给一一备齐。”
楚王手指分开,和江言十指紧扣,扭头道:“你上次不是已经把所有的药草都调到长安城了吗?你现如今去哪里找药?”
江言晃了晃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歪头朝楚王眨了眨眼,故作轻松道:“我自有办法,大不了我们就在王府里种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王听江言这般说,心中一动,过了一会,又颇为犹豫:“这样对你会不会太危险?”
江言轻轻撞了一下楚王的手臂,虽压低了声音,但语气还是很有底气的:“小心一点就好了,没事的,你要相信我。”
江言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再加上她说话向来诚恳,所以格外容易被人信任。
楚王的情绪这才慢慢好转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只会心系于江言,可当父皇病倒后,他每次亲眼看见父皇痛苦的模样,心情都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只有在江言的身边,他的那些紧绷的情绪才会稍稍松弛一些。
慈宁宫离乾清宫有些距离,楚王到底还是体贴江言的,没过多久,便略带强硬地把江言给背在了身上。
江言拗不过他,她知道楚王这样做是一片好意,而且路上的宫人也不算多,所以很快就妥协了。
待快到了慈宁宫时,江言才从楚王的背上下来。
江言心知长辈素来喜欢穿着得体,行事规矩的年轻人。下了地后,赶紧帮楚王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主要是帮楚王抚平衣服上那些细小的褶皱。
待打理得差不多了,两人才规规矩矩地进了慈宁宫,等在殿中。
结果,江言完全是白用功了,太后压根不给这个面子。
传话的宫女出来回话,公事公办道:“楚王和楚王妃还请回吧,你们来晚了,太后已经歇下,如今不见客了。”
这话一出便是怪他们两人来晚了,江言面色不改,装作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只好声好气地应道:“既然太后已经休息了,妾身也不好扰她老人家清梦,只得下次再在太后面前问罪了。”
宫女草草地回了几句后,就直接送客。
江言从慈宁宫出来时,心中倒觉得有些好笑。原来楚王说太后瞧不上他,倒也没夸张,太后现在竟是连面子上的事都不愿敷衍一二了。
楚王对于太后的冷遇,心里波澜不惊,一点都不生气。他本来还担心江言今日要在太后面前吃亏,可如今得知太后不愿见他们,反倒落了个轻松。
两人回到王府后,各自都有事情要做,干脆分头行事。
江言先去库房里找以前晾干的款冬花,她现在还得抓紧时间把止咳的款冬花蜜做好,第一时间送进宫里才是。
楚王便是去军中收集药方上所需要的药材,江言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药材都调到他手上了,如今都存放在长安城外的军营之中。
因为军中每日都要操练,尤其是那些上过阵的老兵,他们的身上难免都会有些伤痛,所以草药的消耗巨大。如今因为皇上病重,只能先紧着皇上用。
对于这些草药的效果,楚王很有信心,他已经见识过,这些药物对于一些长年累月的伤痛,疗效惊人。
江言把款冬花蜜做好后,楚王也大差不差地将手中存有的草药都调了一份过来。
江言拿着药方比对,只差五六种没有存货,当即派人去坊间找这些草药的种子。
江言也已经和楚王商量好了,这些草药干脆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种,好歹放心些。
不过因为时节不对,许多植物还是比较喜欢在暖和的气候里生长,江言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她打算把草药挪到房间里栽培,然后用炭盆来维持一个适合植物生长的温度,做一个简易版的温室。
有了计划后,便开始着手安排起来。那些已经找齐了的草药和款冬花蜜已经派了心腹送进宫去了,至于这温室的地点也从江言就寝的房间,改成了楚王的书房。
毕竟丫鬟婆子们每日都得在寝房走动,反而是书房,本就是王府的禁地,每天都有人在外彻夜把守,不容易让外人闯进来。
温室虽准备好了,但因为种子还没买回来,所以只能等明天再动手。
江言今日忙活了一整天,整个人都快累瘫了。和楚王在饭厅里草草地用完膳后,强撑着泡了个澡,便赶紧回房休息。
一回房间,江言就注意到她以前那张睡惯了的四方架子床被搬了过来,就连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也都换成她最常用的,原来的紫檀木拔步床却不知被搬到哪里去了?
因为这张床和房里的其他家具颜色不配套,所以一眼瞧过去,格外显眼,有些格格不入。
江言自然晓得这事是谁吩咐的,除了楚王外,也没人知道昨晚上的那个小插曲。
如今想来,她也不知昨晚上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张新床这般碍眼。她虽认床,但素来忍耐几天就过去了,从不会像昨晚那样行事。现在望着这张被人大费周折地搬回来的架子床,倒是开始难为情起来。
不过来不及深想,她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楚王此时还在沐浴,江言也不等他了,脱下衣物后,早早地上床睡觉。
等楚王回房时,江言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了。
江言今日确实累了,本来昨晚上就没睡多长时间,这两天又忙里忙外的,自是有些撑不住。
楚王也不敢闹她,只在江言的脸上落下几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后,便搂着江言睡下了。
次日,江言毕竟年轻,经过一晚上的休养生息,状态早已经调整过来了,不过心里依旧记挂着皇上的病情。
和楚王用完早膳后,种子也都买齐了,两人转身去了书房。
她提前用空间的神秘水滴调配了一大盆的催长剂,此时刚好可以试验一下效果。
为了让草药快速长大,自然要下猛药。不过让植物在一夜之间疯长,这现象还是十分奇特的,如今是在长安城,王府里又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看见了,可不像当年的周婆婆那么好糊弄。
所以现在书房的守卫更加严格,只有江言和楚王两人能进。就算是炭盆,也是丫鬟送到书房外,由楚王亲自搬进屋里。
过了两三日,楚王的书房就已经完全大变样了,如今更像是一间园艺房。
和寒冷的屋外相比,更像是两个季节。书房里的花盆随处可见,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植物,一眼瞧过去,春意盎然。
很快,一批批草药慢慢长成,只要再好好处理一下,就能入药了。
待药方所需的药材全部备好了之后,由楚王亲自送进宫去。
自皇上病重之后,虽说不见客,可乾清宫却一点都不冷清。
乾清宫外人来人往,不只是楚王在往里面送东西,其他王孙贵族都生怕自己落了下乘,忙着表孝心。
严格算起来,反而是楚王来得比较少。他依旧按照之前的节奏,每隔个两三日进宫探望一趟。可其他王爷和皇子基本上是每天都会来,楚王和他们相比,去的已经是算少了。
皇上虽不露面,不过所有人送来的东西,倒是来者不拒。
楚王今日过来送药,和众人一样,在乾清宫外被挡,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毕竟皇上也不能太过偏心,没道理其他人都被挡在外面,只有楚王能进。所以这段时日,楚王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同样进不了乾清宫。
现在除了楚王以外,谁也不知道皇上现在的状况,就算是有人想在朝中动手脚,也得思量再思量,不敢太过张扬。
楚王送完东西后,刚准备转身回去,就看见林公公的身影。
楚王自然叫住了他,开始问起皇上的病情。
现在乾清宫的外围早已布满了各个派系的眼线,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向,林公公自然不敢大剌剌地给楚王递小消息。脸上的表情不变,淡淡地说道:“咳症已好,精神也好了不少。”
楚王这才放下心来,不再继续多问,就和林公公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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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江言已经给南平城去了信,她打算扩大药田的范围。命人买下周边的山,等开春之后,就可以召集村民准备开荒了。
她现如今正在忙着规划药田的布局,尽量按照植物的习性划分地界,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往前发展着。
楚王回了王府后,立马告诉江言这个好消息。
江言得知皇上的精神好了一些,长舒一口气,这说明这些草药对皇上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说起来,江言和楚王本是新婚,可自成亲后,两人一日都不得闲。
眼看后天便是上元节了,他们还得进宫参加宫宴,楚王便打算休息一日,明天和江言一起去长安城逛一逛。
翌日,江言和楚王出门后,就发现每一个百姓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或许是因为明天便要过节了,所以今天的街上才会这般热闹。
江言还记得去年在南平城的时候,她在闻香阁里举办了一个抽奖活动,反响十分热烈。今年她虽不在,不过这个活动她还是交代管事继续办了下去。
一上午的时间,江言和楚王满城瞧热闹,中午时,去了长安城最火爆的一家酒楼吃饭。
进了酒楼隔间后,楚王和小二点菜,江言则是溜达到了窗边,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未曾想到,抬眸的瞬间,她隔着一条街,透过对面茶楼大开的窗户,竟然看到了屋里的晋王和顾飞白。
江言心中一顿,他们两个怎么又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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