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很明显, 现在投奔陶氏父子已经有点晚了。
黎绛影笑得跟哭似的:“月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好好商量的, 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不你先放开我,咱们慢慢讨论?”
黎月莺眉梢一挑:“有什么好讨论的。”
黎绛影想了想,感受到掐着脖子的手又开始用力了, 赶紧说:“比如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
黎月莺:“哈?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装疯卖傻?”
“这次真没有!”黎绛影抗议道,“难道你就从没怀疑过我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完全不记得你!”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近在咫尺的血色竖瞳震惊般地缩起, 凝成更为犀利的线,黎月莺轻颤着咬牙反驳:“不可能, 你在骗我!”
黎绛影嗓子生疼, 咳嗽着说:“在这一点上,我没有撒谎……月影魔尊, 我你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到底有没有撒谎,你真的判断不出来?”
不, 正是因为能够判断……
掐着脖子的手极细微的颤抖着,黎月莺仿佛被迫面对了什么可怕到能摧毁其全部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不可避免地惊惧与逃避。
“我不信!”她低喊着,固执地想让黎绛影承认自己记得所有,“你骗我, 你又骗我!你惯会装疯卖傻,戏耍别人……你明明记得!”
她掐着黎绛影跟掐小鸡崽一样,说到激动处甚至忍不住前后晃了晃,黎绛影顿时翻起白眼险些背过气去。
黎绛影赶紧咳嗽几声,提醒黎月莺冷静一些,她同情地看向她,快被掐死的受害者反过来轻拍施暴者的手臂给予安慰:“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没想到,你还……”
“应小友!”
“应道友!”
正所谓赶得早不如来得巧,黎绛影刚刚还想要去投奔陶氏父子,便见他们两人赶了过来。
他们父子俩本就察觉到此处有异象出现,再加上忽然有个戴着黑兜帽背着布包的女人找过来,说应道友有危险,于是两人便匆匆赶了过来。
陶三煜飞速靠近,看到黎月莺和黎绛影的姿势不由吃惊:“应小友,这是怎么回事?!你乃何人……月影魔尊?!”
黎月莺俏脸含煞,冷冷地回头看他:“尔是何人?”
陶三煜嘴角抽了抽,停在约十米远的地方道:“晚辈乃陶氏家主陶三煜,前辈手中的人乃是我陶家贵客,还请放开她!”
黎月莺回想了一下,丝毫不给他面子:“没听说过!就凭你也敢来抢我的人?!”
月影魔尊的疯病不是秘密,她身边有神凤遗裔的传闻更是满大街流传,前阵子大家都猜测,她身负重伤,缩在月影魔宫内不敢露面。
现在竟然出现在了飞燕都……不过,大家都是化境期,月影魔尊还有伤在身,倒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陶三煜笑道:“实在是应小友对我陶家极其重要,就算是得罪前辈……晚辈也绝不会叫她死在前辈手下!”
陶三煜霸气侧漏,黎绛影却是怂得腿抖了。铺天盖地的煞气自黎月莺身上散发而出,她明明在看着陶三煜,黎绛影却总觉得她在死死盯着自己。
那只优美而可怕的手终于放开了黎绛影的脖子,清冽的空气哗啦啦涌入肺腑,黎绛影扶着脖子猛地咳嗽几声,然而刺痛还未消散,那只手便转移目标,用指尖滑过黎绛影脖颈的嫩肉,轻轻抬住她的下颚。
虽然只有两根冰凉的手指触碰,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缚身,叫黎绛影不敢轻易动弹。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黎月莺看着陶三煜,轻柔地问道,她面上满是漫不经心的轻视。
黎绛影颤抖着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防止她一个不开心又来掐自己。
陶三煜不明所以地看向这两人,总觉得她们的关系似乎不仅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那样:“应小友是吾辈十分重要的朋友。”
“哦,朋友。”黎月莺掀起唇角轻笑着,“我放开她了,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黎绛影向陶三煜使眼色:别多说!
陶三煜郑重点头:“先前吾辈便邀请应小友去火焰城陶氏做客,现在,自然是要履行承诺了。”
黎绛影绝望地看向黎月莺,果然,黎月莺微笑着扭过头来看她,温柔地像要下一秒就缠死她吞吃下肚:“既然这样,绛影,你想去吗?”
黎绛影捂着自己的脖子,凄凉反问:“你想让我去吗?”
刷地一下,黎月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挑着她下巴的两根手指稍稍用力,黎绛影便被迫仰面看她,露出狼狈的模样。
“本尊说过,你只能死在本尊手里!”黎月莺神情冰冷。
黎绛影只好侧脸,对着陶三煜悲痛地说:“陶前辈,请恕我不能去陶氏做客了。”
只是她拒绝了,陶三煜却不会轻易放弃,他很有义气,往前上了一步,反手凭空掏出一把闪着雷光的长剑,他铿锵有力道:“应小友,你别怕,既然陶氏已经认了你这个朋友,就绝不会见死不救!”
不!我们才认识多久,真不用您这样啊!
但魔修底层人士黎绛影压根儿拦不住两个魔修顶端人物打架,挑着下巴的手往下一落,在黎绛影胸口推了一把,黎绛影踉跄着后退两步,站稳之时,这两人已经冲到一起了。
他们默契地飞向上空,没有直接在地面动手。不知何时,黎月莺那把令人怀念的大刀再次出场,跟她纤细窈窕的身型相比,简直粗犷的骇人。
一刀一剑哐地撞击到一起,狂风席卷着地面,刮起尘土与落叶,黎绛影抬手遮在脸前低咳着,被这飓风刮得直往后退。
刀气与剑气在交手间四溢,霹雳哗啦,四周的建筑与草木遭了秧,无数深深的刻痕将它们劈成碎片,黎绛影皮肤刺痛,忽然被人拉着躲入角落里。
是陶不落,他见机行事,救了刚踏入修炼之路不久的黎绛影,顾青霖也在这里,是她撑起了屏障护住了几个晚辈。
“怎么回事!”顾青霖暴跳如雷,她的院子,她的炼药谷,她种的草药和花木……全他娘的被毁啦!
头顶打架的两个不好惹,顾青霖磨着后牙槽阴森森看向黎绛影和陶不落:“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解释清楚!”然后赔钱!
陶不落摸摸鼻尖,摇扇子的方式都改成靠着脸小幅度飞快扇,他的不安可见一斑。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影魔尊,神情古怪地看向黎绛影:“应道友……如果我没看错,那位之前不是还和你好好的吗?”
黎绛影哀怨地看向顾青霖:“还不都是顾大夫,您闲着没事,为什么要替她治心魔啊!”
顾青霖满脸莫名其妙:“外人再怎么插手,也不过只能影响一点,我见她的伤与心魔牵扯着故而顺便帮她缓解了一下,怎么,有问题?”
黎绛影长叹一口气,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她沧桑地扒了下脸,说:“问题可大了去了!我这身份……大概许久之前与月莺有不小的龃龉,她疯时不在意,清醒了就该跟我讨债了。”
顾青霖沉思片刻,扭头看向陶不落:“记得赔钱。”
陶不落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然后,顾青霖抬起一脚,把黎绛影从自己的小结界中踹了出去。
黎绛影:“??!”顾大夫您也太不仗义了吧!
她在地上翻滚几圈,刚停下便觉得皮肉要被天上那两人的刀气剑气划破,赶紧抱着头蹲着身子一溜小跑向远处。
“黎绛影!”
这贼溜溜逃窜的身影没能逃过月影魔尊大人锐利的眼睛,她愤怒了,猛地爆发,一招连刀逼得陶三煜心惊胆战地后退。
刀气冲入肺腑,陶三煜踉跄着退落到地上,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来:火煞刚刚没了,刀气又入了体,他莫名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倒霉。
而黎月莺直冲黎绛影而去,手一挥,那把足有一人高的黑漆漆大刀便从天而降刷地插.入黎绛影面前的地面。
黎绛影脸色煞白,紧急刹车,险些就要一头撞到这刀面上去了。
“你想去哪?”伴随着阴森森的问句,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搭到了她肩上。
黎绛影垂死挣扎:“我……人有三急,去解决一下不可以吗?”
黎月莺嘲笑道:“当然可以,既然你急,那就现在解决啊。”
黎绛影:“???”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你确定?”
黎月莺冷漠地看着她:“骗子。”
黎绛影怒了:“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怕你不敢看!”
“我有什么不敢看的,你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是本尊没见过的?”黎月莺更是毫不示弱,抓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泛白的指骨昭告了内心的愤怒。
黎绛影肩膀疼,心头冒火,她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反手拉住黎月莺的手:“走,有本事你就看!”
一脸冷酷的女人嗖嗖向她飞眼刀,黎绛影就要拉着她去茅厕验证自己撒没撒谎,陶氏父子终于忍不住了。
陶三煜连咳几声,不好意思地对黎绛影说:“应小友,抱歉,是我无能。”
黎绛影十分感动地求他:“前辈千万别这么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黎月莺幽幽地问。
黎绛影:“前辈快疗伤吧!”
这里有顾青霖,而黎绛影自身难保,实在没心思跟陶氏父子继续客气了。
明面上她拉着黎月莺大步向外走得飞快,实际上战战兢兢大脑疯狂运转,思考该怎么劝她放过自己。
走着走着,黎月莺停下了,黎绛影还没发现,继续向前迈步,一个用力不仅没走出去反而让自己顺着拉在一起的手,跌进了黎月莺的怀抱。
黎月莺都不用调整姿势,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阴冷地问:“你就是这么急的?”
黎绛影:“……咳!”
她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已经来到了她们借住的小院门前,难怪黎月莺拉住了自己。
走这么一段路下来,黎绛影的冲动基本已经烟消云散了。给她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三急是不可能的,就怕自己裤子一掉,脑袋也跟着掉了。
“尊上!”崔煜诧异地对着黎月莺行礼。之前黎月莺和陶不落打架,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小喽啰不敢靠近,崔煜其实也不太敢在这敏感的时候上前。
但不巧,尊上已经过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问好。
“让开。”黎月莺轻轻一甩袖,单手扣着黎绛影的腰,强行带着她往院内来,她走得快步子迈的大,黎绛影又因被挟制着姿势不对劲,踉踉跄跄地几次险些摔倒,迫不得已便拽住了她的衣襟。
“来啊。”黎月莺抓着她走到院子里,阴寒的气息喷在她耳尖,“证明给我看你没撒谎。”
黎绛影垂眉顺眼:“啊,突然发现,我憋回去了。”
“你这个骗子!”月影魔尊咬牙切齿道,下一秒,她的手抬起来掐向黎绛影的脖子,但这次没能顺利掐住,因为黎绛影很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黎绛影侧头,看向侧上方的黎月莺:“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粗暴,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憋回去了?”
黎月莺冷漠地看着她,把手从她的脖子挪到后脑勺,抓住她的头发一扯:“你找死!”
黎绛影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冒出生理性地泪花,她呲牙咧嘴道:“轻点轻点,秃了你负责?”
黎月莺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自己:“黎绛影,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说,你就这么急着想死?”
黎绛影叹气,放开自己的脖子,反握住她的手,她转了个身,面对黎月莺:“其实,有些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一声低笑从死神喉中发出,她道:“问吧,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本尊不介意大发慈悲为你解惑。”
“那好,我就问了。”黎绛影深吸一口气,揉揉头皮,“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自己发疯时的记忆?”
黎月莺:“……没有。”
黎绛影不信:“真的吗?”
黎月莺声音冷硬,扯扯她的头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疼疼疼!”黎绛影一边按着头皮一边哑着嗓子叫疼,“嘶……不记得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那时候你整天缠着我叫影影,跟没骨头一样,皮厚还不听话,整天见缝插针就想偷亲我……不过,还挺好哄。”她笑了笑。
黎月莺咯吱咯吱咬牙:“要是没有问题了,本尊这便送你下地狱!”
黎绛影仰头直视蛇妖的血瞳道:“有,第二个问题——你这么厉害。”她抬手抚上黎月莺的肩头,然后顺着摸到她冰凉轻颤的手,她笑着问,“明明可以一下就杀死我,为什么这么多次,还是没能弄死……”
她话还没有问完,面前恨她入骨的女子便急急打断了她,似是想证明自己的冷酷,抑或是想说服自己,她的声音不自觉便抬高了些:“胡说,分明是你阴险狡诈,利用本尊的病情才几次三番逃过。黎绛影你且放心,这一次……这一次,本尊定不会放过你!”
黎绛影便看着黎月莺紧紧抿起的唇角笑了:“是吗,我还没有说完呢。”她的手再次滑过她的手。
黎月莺忽然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黎绛影的头发,她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攥紧,震惊地看到黎绛影用手贴到自己心口。
她张了张嘴,忽然嗓子发涩:“黎绛影……”
“黎绛影曾经对你做了什么?”黎绛影忽然问。
“你背叛了本尊……你自己清楚!”她莫名有些弱气,回忆之伤令她眼中划过一抹痛苦之色,她几乎不愿意去多回忆,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黎绛影要背叛自己。
这个问题是缠绕在她心头千年不散的磨难,日日夜夜折磨着她,让她心魔缠身无法解脱。
“我不清楚,你们谁都不肯说,我又怎么能知道。”黎绛影轻叹一口气,忽而道,“不过,不愿说也无妨。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还对黎绛影余情未了呀?”
黎绛影感受着她遽然变快的心跳,看着她错愕中夹带着慌乱的眼神恶劣地笑了。
“我没有!”黎月莺急切反驳,她的心脏无法自抑地狂跳着,她必须反驳,恨是五千年来支撑自己的骨架,怎么能轻易让她打碎。
黎绛影便向前走近,她的手根本没怎么用力,黎月莺便像承受不住一般地后退一步。
“你有。”黎绛影带上怜悯的神情看她,俯视者与仰视者的地位再一次颠倒,她说,“你还喜欢黎绛影,即使她对你做过过分的事情。不是吗,你恨她,也爱她。”
黎月莺身子一颤,猛地抬手握住黎绛影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心口扯开,她低吼道:“我恨你!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
黎绛影便嗤笑出声:“真可怜啊,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
她忽而反握住黎月莺的手腕,强势地让她不许逃避:“为什么不肯面对我什么都不记得的问题呢,你是不是觉得,和陶三煜打一架就可以不必承认这一点了?”
刷地一下,黎月莺面色惨白。她看着她,堂堂月影魔尊,化境后期的绝顶高手,竟像是见到了什么足以摧毁自己信念的可怕之物一般,瑟瑟发抖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
“不可能……”这三个字念出口的时候,竟隐约带了些许不明显的哭腔。
这一刻,黎绛影发自内心地怜悯于她:“不可能什么?我不可能忘了?还是说,我不可能是黎绛影?”
“不!”她无助地反驳,咬紧牙关,竭力维持自己的理智与恨意。
如果不恨她,她早就撑不到今天了。
“为什么不?!”黎绛影厉声道,“在测试我的体质的时候,在顾青霖替我诊断的时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只是个凡人,我根本不可能在五千年前与你相遇,更不可能是那个不知道对你做了什么的黎绛影!”
黎绛影紧紧抓着她的手,发泄自己的怒气:“我不是她!”
黎月莺面色惨白向后踉跄了一步,她摇摇欲坠宛如断了线的风筝,她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但这一刻,黎绛影心中蓦然升起了报复性的快.感,于是她笑道:“你会把我错认成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大概我和她真的很像。我真想问问你你等了黎绛影这么久,在她离开之后就一点儿都没得到过她的消息?”
黎绛影一股脑儿地刺激着她:“说不定她躲着你跑去和别的男人成亲生子,然后子子孙孙……就有了我!”
黎绛影笑嘻嘻地说:“别等了,你等不到她的。黎月莺,你就是个傻子,被人骗了几千年——啧,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好,月莺奶奶,祖宗奶奶?还是干祖宗?”
哒。
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从黎月莺眼角滑落,掉进肮脏的泥土之中。
黎绛影:“……”发泄过自己的憋屈之气后,她忽然有点后悔了。
“咳,我逗你的,别当真。”黎绛影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怎么回事……果然不管是小疯子还是月影魔尊,本质都是同一个人,都这么容易掉眼泪。
滴答滴答……面前这女人的眼泪就想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滚落,止也止不住,把她漂亮的脸蛋染得湿淋淋,她的眼中,尽是绝望。
黎绛影条件反射地抬手想去给依赖她的小疯子擦眼泪,啪,手被打开了。
对了,现在的黎月莺,是恨她的。
“我不信……”黎月莺哽咽着低声说出这三个字,随后她背过身去,一边抬手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踉踉跄跄离去。
她离开时的模样万分狼狈,仿佛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黎绛影下意识朝她的背影伸出手,伸到一半,恍然回神又放下了,她眼睁睁看着她逃开。
这算是解决了?在黎月莺清醒的时候解决了自己的身份问题,这么说来,自己应该不用担心会被她弄死了。
啊,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黎绛影耸拉着肩膀,满脸颓废,瞅瞅明媚的阳光和精神抖擞的花草,她拖拉着两腿慢吞吞走进屋里。
然后她躺到床上,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睁着眼睛看房梁,她眼神放空,心神也跟着放空。
这明明是值得纪念和庆祝的一天,她理应高高兴兴地迈入虽然坎坷但总有盼头的未来了,但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黎绛影感到疲惫,这种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来自于心底。她闭上眼,静默着假寐。
时光不知流逝了多少,她叹息一口气,感觉小腹真的涨得不行了,这才睁开眼——嘶!面前一张紧皱的俏脸,吓得她坐起一半的身子咚得一声又跌了回去。
“黎月莺,你干嘛呢!”沮丧和疲惫一下子不见了,黎绛影气冲冲骂她,“人吓人吓死人啊知道不!”
黎月莺弯腰在她上方,满脸偏执、不甘与严肃:“我不信。”
这时她的眼泪早已消失不见,不知道刚才去哪里冷静了,结果冷静后的结论就是——
“世间造假之法千千万,本尊不信你这个骗子。”
黎绛影被气笑了:“那你要怎么样?”
黎月莺飞快地抿了抿唇角,不自在地往她心口处瞥了一眼,说:“本尊要检查。”
黎绛影:“啊?”检查你个大头鬼啊!
正所谓胆子是练大的,先前黎绛影在黎月莺雷区蹦迪都没被炸死,大概率她是不会轻易杀死她的——不排除黎月莺相信她是仇人后裔而爱消失恨还在于是掐死她的小概率。
黎绛影怒挑虎须,一脸不耐烦地撑着床板坐起来,起到一半的时候又跌了回去——黎月莺伸手按着她的肚子把她按了回去。
黎绛影脸色骤变,嗷地一声,捂着肚子弯腰缩成了虾米。
黎月莺伸手愣了下,想起什么,连忙收起脸上的迷惑与一闪而过的担忧,她冷漠无情地说:“又在耍什么鬼主意。”
黎绛影神情扭曲,缓了许久,才哆嗦着说:“我的……膀胱……”
在人尿急的时候按肚子,就是杀人啊!
黎月莺高冷地俯视她:“装模作样。”
黎绛影嘴角一抽,艰难地爬下床,向外面爬去。
黎月莺抬起一脚踩到她背上,语气不善:“你要去哪?”
黎绛影悲伤扭头:“人有三急……”
“憋回去!”
“憋不回去了!!!”黎绛影气急败坏,从她脚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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