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魔域边缘, 魔修崔煜, 手中捏着一纸飞书，凭借着自己多年盯梢和昔日了解打开飞书，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崔煜不由轻轻皱了下眉头, 旋即她露出一抹浅笑，开始给纪玉荣发信。

    她在魔修给纪玉荣当了几百年的钉子, 却与她聚少离多, 或者可以说, 她向来不是很在意自己。

    可这是崔煜能与她说话的唯一机会，她不想放弃。

    玉荣会给自己回信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但也许呢？

    崔煜把信发出去之后，便决定往南边走走, 看看月影魔宫的动态。此处荒芜，草木稀疏，满地风沙, 运气不好, 崔煜碰见了大风之天。

    她看着天地间黄沙翻涌, 随着狂风呼啸，一粒粒沙子打在脸上生疼，几乎叫人喘不过来气。

    崔煜心中有些焦急, 这种天气, 恐怕会出现沙尘暴。

    她扭身，打算避开顺风的方向，眼角却看见昏暗的风沙中, 有一个个子极高的人影慢慢出现。

    “前方是哪位道友？”崔煜抬起袖子遮住口鼻，高声问道。

    那人影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身子一侧便向她走来。

    渐渐的，风沙中的人露出了真面目，崔煜吃惊地看着那人，一时间竟无法回神。

    那是个个子极高的女人，她甚至比大多数男人还要高，她有一头褴褛的长发和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蒙着尘土，然而这蒙尘的乞丐模样，并不能遮掩她的风采。

    古铜色的肌肤下是强健精瘦的肌肉，破损的衣服下半露着腹肌与纤腰，一双长腿勾人心魄，待她走近了，抬手抹抹脸上的沙尘，露出了一张大气而富有侵略美的容颜。

    她的眼神迷离，神情坚毅，两只手各自握着一把沉重庞大的斧头，走到崔煜面前，女人微微低头，看着她，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崔……崔、煜。”

    崔煜大吃一惊，因为她根本没有关于这女人的半分印象，分明是不认识的人，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况且，崔煜一直是月影魔宫的通缉对象。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崔煜的手背在身后，悄悄握住了一道符咒，只等这女人露出异样，自己好第一时间出手。

    宛如迷失的野豹一般的女子，低头看着崔煜，忽然便举起了手中的斧头。

    “你忘了。”那女人说，“没关系，我要带你回去。”

    崔煜一惊，如飘飞的落叶一般后退，并出手偷袭，然而那女子身上的气势忽然暴涨，她的斧头就如雷霆闪电般迅猛，让崔煜根本招架不及。

    不过几息之间，两人飞速交手，崔煜长剑出鞘宛如游龙，终不敌那女子高山压顶战意磅礴。

    最终崔煜腰腹挨了正面一击，霎时间剧痛降临，她倒飞出去老远跌在地上滚了几圈。

    抬起头来，虚弱无力，崔煜伸手摸向伤口，一碰就知必然是肋骨断了几根。

    “你到底……是谁……咳、咳。”

    古铜肤色的女人即使蹲到崔煜身前，依旧高大的让人瞩目，她的两柄斧头缩小收起，伸出手——开始掏崔煜的储物袋。

    崔煜眼睁睁看着她强行打开自己的储物袋，然后翻出所有的食物和辟谷丹，张开嘴巴开始往里塞。

    她吃的急促，却又淡定，除了食物与水，对其他的东西似乎并不太感兴趣。

    这种姿态，让崔煜心中浮现了一股熟悉感，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失踪已久的人。

    崔煜呼吸急促，惊疑不定地问道：“蒋小红，是不是你！”

    浑身蒙着尘土的女子微微一顿，对着她点了点头。

    崔煜看着她沉默，心里却翻起了惊天骇浪，她本以为，蒋氏母女失踪那么久早就该死掉才对，但现在，蒋小红不仅出来了，还模样大变，就连修为都高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这失踪的八十余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蒋春花呢？

    “你娘呢？”

    蒋小红吃完最后一口东西，沉沉地看着她：“死了。”

    崔煜张了张嘴巴，情不自禁感到有些悲哀，但除此之外，她又想到或许自己可以打一打亲情牌，于是她咳嗽了两声说：“节哀，小红，当初的事情……我也不想。”

    蒋小红：“哦。”

    然后她抹抹嘴，伸出手，抓着崔煜的后衣领，拖着她在这漫天黄沙中沉稳地走着。

    崔煜：“我是被逼无奈的！”

    蒋小红：“哦。”

    崔煜：“我真的不想那样，如果可以，我也想回去！”

    蒋小红：“哦。”

    崔煜：“……我想祭拜一下蒋大姐，你放开我。”

    蒋小红：“哦。”

    崔煜无奈，只好说：“你就是带我回月影魔宫也没有，黎月莺和黎绛影根本不在那，她们现在在天罗门！”

    落伍了八十余年的蒋小红停下脚步，眯着眼睛脑子有点乱，她被关进秘境前，黎月莺和黎绛影在从天罗门逃回魔域的路上，怎么八十年过去了，她们还在天罗门？

    蒋小红凌乱了，于是她拎着崔煜，扭身向北方去。

    崔煜姿势别扭，弯着腰踉踉跄跄，试图继续挽救自己：“她们在天罗门外面的一个地方，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找到她们的办法。”

    蒋小红停住脚步，经过水分滋润，她的嗓音已经不再沙哑，重新变回了以前那种细细软软宛如女童般的声音：“娘在死的时候跟我说，出来后，要听黎绛影和尊上的，不能信你。”

    说完，她把按到地上，开始重新搜身。崔煜长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握紧双拳警告自己要忍耐。

    这次很顺利，蒋小红找出了还没被崔煜销毁的飞书，看完之后，她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拖着崔煜继续走。

    崔煜没有再反抗，或是说什么。

    等到了天罗门附近，纪玉荣会来救她。

    ……

    天罗门与清虚派共有的秘境内，黎绛影和黎月莺现在正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地步。

    这事儿还得从她们踏入桃花林后，一路沿着小路穿过七面铁铸八卦镜，然后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桃花潭下发现了黎绛影的妖丹和神火说起。

    正所谓万物相生相克，能封住黎绛影凤凰妖丹和神火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水。

    当时黎月莺抱着黎绛影向水下潜去，刚一入水，便察觉到周身阴凉黏腻，这水仿佛格外沉重阴森，和传说中的弱水有些相似，人一进去，便不由自主地向下沉。

    黎绛影差点被淹死，还是月影魔尊大人屈尊降贵捏着她的鸡嘴往里吹气儿才保住了她一条小命。黎月莺难得动用术法，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呼吸结界。

    结界却也抵抗不太了这弱水，似乎要被水腐蚀的破开。

    她们顺其自然来到了最底下，忽然发现黎绛影那缠绕着神火的凤凰妖丹被摆放在一面小小的八卦镜上。

    黎绛影爪子一伸，便去够自己的妖丹，然而她伸出爪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妖丹似乎在镜子里面，而不是外面。

    镜面忽然显出一片如涟漪般的痕迹，慢慢的，里面竟然幻化出一个人影。

    一个俊朗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八卦境内，黎绛影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哪个中年男人长这样。

    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中年男子在镜子里嘿嘿一笑，声音清楚地传进了黎绛影和黎月莺的脑子里：“黎绛影，想不到吧，咱们今日还能重逢。”

    当时，黎月莺的眼神就变了，她狐疑地看了眼怀里的鸡，再看看小八卦镜里的人，神情为妙，抱着鸡的手微微用力，黎绛影便忍不住嗷嗷叫。

    “慢着，我觉得，我们需要听他继续说完！”

    黎月莺：“哼。”

    那中年男子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等黎绛影的反应，但其实，他只不过是一缕残魂，依附在八卦镜内苟且偷生，且很快，就要彻底魂飞魄散了。

    “我是李牧星，你可还认得？”

    竟然是……李牧星！黎绛影吃惊地看着镜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凤凰内丹呢？是你把它引来这儿的？！”

    李牧星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可惜……正如你不能说的，有些话我也不能说。听着黎绛影！”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严肃，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能对你说一遍，你一定要好好听，此后一切，我都无法再插手了。”

    黎绛影挠挠头。

    “第一，这秘境，是我与天罗门老祖同建，他擅占卜，得窥天机，故而死的也比我早，你若想出去，须得拿到妖丹闯过之后的心魔七关。”

    “第二，你的凤凰内丹就在镜子里面，但只有化境修为才能取出。”

    “第三，唯神兽血可解神兽毒。”

    “第四，你必须在那妖丹出来之后立即吸收，此弱水可压制火行之力，免你爆体之苦，心魔七关亦助你炼化神丹。。”

    李牧星扬起嘴角笑了笑，说：“对不起啊，我不得不这么做，你可别太怨我。吾辈终究是凡人，妄测天意琢磨天机，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了，往后种种，就看你的了。听好了，最后一点……”

    “第五，天罗老祖窥得天机，泄密而亡，而我今日也需提醒你……黎绛影，你可别想着逃了，若你不服，苍天有意另立火——”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遥隔九天，竟也传入了秘境之内，直震得天摇地动，潭水逐涌。镜中李牧星的残魂，分明没有被天雷击中，却也在那声雷响之后攸而魂飞魄散。

    黎绛影呆若木鸡，看着李牧星身影消失的八卦镜，眼前浮现的依旧是他最后那句话，以及尚未说出口的那个字的口型。

    他的意思分明是——苍天有意，另立火神！

    炎炎夏日，弱水冰凉，那阴冷似乎渗进了黎绛影的骨头缝，叫她久久不能回神。

    李牧星的残魂就这么没了，他在此秘境等候千年，只为捎上一句密语。天道无情，叫人畏惧，黎绛影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忘了考虑这一点。

    苍天既能择自己为神，为何不能另立他人？

    回想李牧星的话，回想自己明明是和妖丹一起离开，却一个附身野鸡，一个落入他处，镜灵必然不会背叛自己否则，所以……宛如醍醐灌顶般，黎绛影忽然明白了这个秘境是为何而来的。

    这必然是那天罗老祖和李牧星几千年前就预料到了今日局面，于是特设此秘境，将凤凰妖丹诱入。

    天道有意另择火神，神火自然也归新神，只是不知道李牧星他们是怎么做的，让凤凰妖丹和神火没有落入他人手中，而是来到此处。

    想到这里，黎绛影忍不住骂了句粗口：“贼老天！”

    黎月莺奇怪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黎绛影不开心地用尖尖的嘴蹭了蹭她：“可恶……”

    “怎么了？”

    黎绛影轻叹道：“我倒不是很在乎能不能……飞升，咳，我本身便是个只能活百年的凡人，能遇到你，与你相知相守，几百年几千年都是赚到了。”

    这话一出，黎月莺便忍不住羞红了脸颊，她昂起下巴轻轻哼了声，一双狭长的眸子情思流转，端的是惹人无限遐想。

    她分明心湖泛起了涟漪，却偏要做出一副清冷自持的样子，以免被怀里的混账得寸进尺：“呵，有事相求，倒是想起来说好话了，可惜本尊与你不同，本尊是定然要飞升的！”

    黎绛影：“……”忍不住用爪子踹了月影魔尊大人一下。

    “我还没说完呢。”黎绛影双翅叉腰，“好吧，既然你有此志气，我肯定是要帮你的。况且，我已经为了这件事付出了无数代价，又怎能甘愿看着别人坐收好处！”

    若别人成了火神，五行既定，此世封闭，将再无人能飞升，黎月莺和黎绛影亦然。

    不拿妖丹，她们还没法离开这个秘境，且没了现成的妖丹和神火，黎绛影这只鸡还不知道要修炼几百年才能化为人形，就算侥幸离开，外面的人也不会相信黎绛影只是只普通鸡。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黎绛影与黎月莺是断然不会轻易放弃的。

    黎月莺伸出手指，挠了挠黎绛影的下巴，毛绒绒的暖暖的，令人流连忘返，可惜她一边贪恋黎月莺身上的好触感，一边还要冷酷无情地说道：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想要妖丹吗，本尊帮你取便是。黎绛影，你若是天天能像今日这般嘴甜，说不定本尊还能宠一宠你。”

    黎绛影忍无可忍，抬爪又踹了一下：“你给我适可而止！”

    黎月莺：“哼！”

    那八卦镜安静地躺在潭底，李牧星消失之后，缠绕着神火的凤凰妖丹又一次露面，下方似乎还有个白色的托。

    黎月莺想了想，探出手，试探着向八卦镜摸去。

    她的手离开结界，与弱水直接接触，这叫她整个人的体温愈发冰冷，随后黎月莺的指尖碰到镜面，一阵涟漪波动，她竟然轻而易举地便将手伸入了镜中世界！

    一切都很顺利，黎绛影还贴心地叮嘱她小心烫，就在她们以为可以就这么将凤凰妖丹拿出来的时候，异变突生！

    黎月莺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猛地缩回攥着凤凰妖丹的手，她手一张，凤凰妖丹便在弱水中沉浮，上面的火苗跃动着向黎绛影传来亲近的气息。

    随后，黎月莺的食指指尖上冒出了一缕血丝，溶入弱水之后，很快便消失不见。

    一个尖锐雪白，不知是什么凶猛肉食动物的牙齿从八卦镜上缓缓冒出，随后碎成粉末跟着也消失在了弱水中。

    黎绛影担心地捧住黎月莺的手指：“阿月，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黎月莺屈指一弹，把黎绛影弹出结界，让她在弱水中当一只落汤鸡：“本尊无碍，不过是一点小伤，已经好了。妖丹既然出来了，你快写炼化吧。”

    黎绛影：“咕噜噜噜噜哼！”

    但黎月莺说的也是实话，于是她猛地张开翅膀，气势汹汹地……狗刨。

    忍着弱水侵体的阴冷，忍着呛水的痛苦，黎绛影游到自己的妖丹前，嘴巴一张，那凤凰妖丹和神火便迫不及待地向她口中奔来。

    妖丹入体，直奔丹田，刹那间，黎绛影身上爆发出浩瀚磅礴的神圣气息与热量，甚至叫周围的弱水都变得滚烫。

    一道道璀璨红光自黎绛影体内迸发，将幽暗的潭底都照红了一片，黎月莺咬牙后退，眉宇间尽是担心。

    一个后天境的小妖，贸然吞噬凤凰妖丹，纵然那本就是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黎月莺想帮她，却不知该如何帮她。

    火势磅礴，最终压倒水势，弱水竟被烫的蒸发，整潭的水全都变成滚烫的水蒸气，结界一次又一次破裂，黎月莺身上竟也被烫出了燎泡。

    随后，在如海如雾的水汽中，深红的影子上飞，火灵震荡，五行崩塌，外界的桃花林竟然亦如那水汽，幻化成无数桃花虚影，花瓣飞舞中，七个巨大的铁铸八卦镜巍峨地布成了北斗七星状。

    天与地融为一体，上上下下，尽是深红夜幕与花海，凄厉的嘶吼声自火红中发出，最终化为清唳，火如同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秘境。

    湮灭所有的光芒吞噬了一切，人与物，声与影……在那声清亮的鸣叫后，仿佛一切全都消失了。

    慢慢的，黎月莺听到了风声，她勉强自己睁开双眸，被光刺的生疼落泪，她看到漫天火光中，一道雪白的身影正安静地蜷缩着。

    黎月莺担心而焦急地上前，一把把她抱入怀中，她抬起黎绛影的脸，轻唤道：“绛影，黎绛影？！”

    无人应答，她仿佛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中，无知无觉。

    黎月莺为她披上一件衣服，茫然四顾，发现早已没了天地与桃花林，上下左右全部都是虚空，唯有不停飞舞的桃花花瓣与七个庞大的铁铸八卦镜，叫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依旧在秘境内。

    她试探着向一个方向飞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飞都飞不出七星阵的范围，仿佛这一切随着她在动。

    黎月莺不精阵法，只好停下，怀抱着她的绛影，静候她醒来。

    而沉睡的黎绛影，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的一开始，是山清水秀的凤凰山，后山的竹林里，红衣的凤箫竹坐在树下吹箫。

    之后，是年幼的黎月莺，她哭着笑着，忽然变成了冷酷的模样。

    却也不是后世月影魔尊那样子，要更加的孤僻与阴狠，穿着一身简朴的黑衣，伶仃消瘦，手中握着一把短剑，立于人群之外的角落里。

    人群来来去去，她冷漠地看着。

    黎绛影又看到了自己，穿着一身绣金的红衣服，嚣张随性自在乐天，座下一只高大的马型妖兽，自己正策马游街。

    人群忽然裹了乱，不知怎么的闹了起来，有人趁乱向自己杀来，自己慌乱之中跌下马，一抬头，便对上黑衣的黎月莺狠厉的眼神。

    她的手成爪状，掐碎了偷袭者的喉咙，淅淅沥沥的鲜血正顺着流淌到地上，随后那偷袭者化为飞烟归于天地。

    黎月莺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黎绛影看到自己拉住她的衣角，问：“你是谁？”

    黎月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扯回自己的衣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梦境里的黎绛影，又沮丧又郁闷，同时心脏怦怦直跳，感激、好奇……复杂的情绪让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而在这时，画面又变了。

    黎绛影看到了弥天烈焰之中，穿着红衣的“黎绛影”安静伫立，眼神如同死去，忽然“自己”回首，对着虚幻之中的黎绛影，露出落寞的笑。

    黎绛影悚然一惊，刷地睁开眼睛，自梦境中脱离。

    作者有话要说：我客汉三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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