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份,是线下赛开始的月份,陈果早早地撕去了上一张日历纸,露出了底下标满红色的一面。
包括了什么时候去B市,什么时候开始第一场比赛。
当然还有一些日期是不必去刻意做标记的。
比如说清明节。
清明节幸楠照例是要去扫墓的。早早地知会了陈果一声。四月四号当晚她就坐上了回G市的飞机。她原先在G市的房子早已被卖出,她将她所有的回忆迁往了H市——这导致她现在只能匆匆找个酒店睡下。
带着她的小姨和姨父。
好在只打算在G市停留一天。
其实倒不是没有其他亲戚,黄少天其实也知道幸楠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来G市。
但她和那些亲戚不太熟,也不打算让那些亲戚扰了自己父母的清净。
至于黄少天,他住在蓝雨的宿舍里,尽管名下有着一套房子,但是常年不住人,只有偶尔蓝雨或是四期一帮人聚会用一用,早已堆满了灰。
幸楠不想因为这种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去麻烦黄少天。
当然更不想替黄少天打扫屋子。
不过那都是飞来G市前的思量了,现在幸楠已经带着两位长辈到了酒店。她原是订了一个双人间给两人,不料她小姨将姨父一脚踹进了单人间,拎着包微笑着和幸楠一道儿走向双人间。
幸楠暗道不妙。
你家长突然进你房间,还将门关上,把“其他人”拦在门外。明摆着是要和你谈谈。
还是促膝长谈的那种。
“楠楠啊。”手拎包往桌上轻轻一置,小姨就展开了攻势。
“哎。”幸楠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们比赛是二十三号开始吧,订了什么时候的机票呀?”审问老套路,先谈些不相关的降低对手的警惕心。
“十九号的票,”幸楠相当配合,“打进决赛会比到五月份,蔚然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帮她留票。”
“这个你们自己联系吧,那孩子最近在忙实习,也不知道有没有空。说起来那孩子也给我看了些网上的评论,没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吧?”
“这还真没有,大家都是这样一路过来的。况且职业选手嘛,过硬的心理素质也是必要的。”
“那就好。”小姨顿了顿,一时没有继续往下说。
谈话中的停顿,往往代表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听网上的传闻说,你们的队长是叶秋啊——你一直挺喜欢的那个选手?”小姨兜着兜着总算靠近了重点。
“我不是介绍了嘛,队长叫叶修呀小姨。”幸楠总算猜透了她小姨要问的问题。
“哎,这种事,不也可以是那什么......”小姨那也是在职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对这些事心里多少都有些数,“网名嘛。现在年轻人不都这样,在网上起个别名什么的。”
“从来只规定注册选手身份要实名,没说过面向公众的得是真名吧。”
“这个倒是,”幸楠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小姨说的——虽然网名这个借口很烂,但聊胜于无,“他就是。”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意思不难听懂。
两人并没有坐下来或并肩或面对面的交谈,小姨在这短短几句问话间甚至还去洗了个杯子。
她顺手拿了块毛巾擦着杯壁,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那,楠楠你当初这么喜欢他,现在又在荣耀上和他成为了队友,挺激动的吧。”
“嗯,挺激动的。”
“不光是激动,甚至还想跟他谈个恋爱。”
幸楠“咔嗒”一声合上电脑,乖巧地注视着她小姨的眼睛,甚至还来了个露出八颗牙的笑容。
“这么坦诚?”小姨慢悠悠地将目光收回去,突然觉得手中的这个杯子没洗干净,可能需要再洗一遍。
“有什么不能坦诚的吗?”幸楠将电脑从腿上移开,转而从包里摸出一个地鼠机。
早上走的匆忙,连基础训练也没做完——这可不大利于练习。
既不怕意中人被挑剔,又不怕心意因被挑剔而可能发生的动摇。
“那也挺好的。”小姨心里对那天的见面自然有一个评价,但她没有说,只单纯对喜欢这件事发表了意见,“我总算是不必再担心了。”
“担心什么,我太宅找不到男朋友吗——宅就是沉迷室内活动不愿出门的意思。”手中的地鼠机“嘀嘀”地闪着红光,叶修改造的这玩意儿确实有些变态,幸楠方才一分神,再回神就只有地鼠吱吱呀呀地嘲笑声了。
“我担心这个干什么。”小姨嗤笑一声,“你的性子是讨人喜欢的——至少看起来。”
得,这样一笑就更像回到了当年叱咤市一中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邹级长了。
尤其像她训人的时候。
“我只担心你那对你偶像的崇拜,几乎要把他神化了。”
“心里立着那样一个标杆,任何人在那标杆下怕是都被碾成碎儿了吧。”
幸楠没接话,只是突然想起了大学生活。偏文的学校里女生挺多,幸楠也不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个,但也许正应了小姨刚刚的那句“性格讨人喜欢”,她的追求者向来不算少。
所谓的宿舍下摆玫瑰的告白她也经历过。可能是没想过这种八卦小报谈资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吧,当时的情景她记得挺清楚。
约莫是个刮风天,玫瑰中间的烛火被吹得瑟瑟发抖,那追求者倒是站得坚定,不太记得说了些什么,但围了不少人,都在起哄,大风吹也吹不走他们的八卦之心。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样拒绝的,但她当时双臂交叠撑在栏杆上,大风可能把她的长发卷得四处飞舞——也许由下往上看有几分女魔头的味道。脚上却只随意穿着双拖鞋,背景还不巧是一堆晾起来的或红或绿的衣裙。
这么想来,那人被当众拒绝后没有再纠缠,可能是因为被那样的情景吓到了。
不过也是活该。幸楠撇了撇嘴,多少有几分不屑。
当时的她和现在的她都持着一样的想法。
如果是叶秋,一定不会用这样烂俗甚至略带强迫的方法。
顶多荣耀里洒个情人节活动的赠礼花海。
“嗯......没关系。”幸楠沉吟了一会儿,“已经不是神了。”
“是我可以触碰到的,是真实存在那样鲜活的人啊。”
“只是......”
“只是?”小姨等着幸楠接下来的话。
“花海已经是两年前活动送的了,不会已经洒......”幸楠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地一拍大腿,“我忘了!一叶之秋现在是孙翔那个小混蛋的,君莫笑的话,两年前根本就不可能参加活动啊!”
小姨:......
其实关心这姑娘有没有喜欢的人一点用都没有,还花海还活动呢。
她喜欢上了就凭这恋爱智商她追的上吗。
小姨没有再出声,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刚刚幸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没说而已。
不然也不会有那突兀的一撇嘴。
幸楠却是将地鼠机一扔,抱着被子蒙住了头在床上打滚。
她自己的“花海”至今还躺在仓库里,但就是再给她十个胆十双手,她也不敢给君莫笑洒。
总不能洒完后装手滑吧?
不对不对,冷静一点。送礼物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啊,你突然洒个花海是怎么回事,打直球也不能往人脑子上打啊。
幸楠像是突然注意到旁边一张床上还有人一样,停止了翻滚这项运动,甚至用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叶修缺什么呢,幸楠开始回忆相处的这半年多,对方缺什么没想出来,倒是想起了几个小片段然后自己把自己美得不行。
我总不能送人一个手机吧。回想起了曾经试图要手机号“遭拒”的场景,幸楠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我也不能送人一堆稀有材料啊,而且谁知道送出去的稀有材料会到哪个账号卡身上,万一是迎风布阵呢。这么想着,幸楠啧地一声表达了嫌弃。
打个银武戒指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这项技能她要是会,也不至于委屈了自家女儿庭亭如盖这么多年。
至于烟......她犯得什么孽自己花钱然后自己遭罪闻烟味儿啊。
......
谈恋爱太难了。
这么想着,幸楠委屈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够被她甩到地毯上的地鼠机。
我还是去打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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