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晴也看了一眼门牌，点了点头，“好像是吧，这重要吗？我没太注意。”
言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两天有一个句式她见了许多遍，那就是“how I wish……”，翻译过来便是“我多么希望……”
言笙的日记里写了“我多么希望母亲会为我感到骄傲”；小胡子给父亲的明信片上写了“我多么希望您能有时间来陪陪我”；那张出现在夏芙房间，但言笙推测是属于季帆“老婆”的照片后面写了“我多么希望你在我身边”。这些愿望都并不大，即使是成真了也不如一些实质性的愿望来的直观，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愿望被实现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真凶应该就是代表语言的鬼神，在此简称言灵。
言灵会实现人们写下来的愿望，然后以性命为代价。
言灵出于某种原因，被威廉压制，导致只能假扮为人，在威廉死之后才能动手杀人。
除了船体本身，鬼船上的所有人和大部分摆件恐怕都是言灵用书本变出来的。所以在第一天，季帆才会说红酒里有一点书本味，中午的时候，他们才会看见空无一物的厨房里佳肴从书中跳出，以及诡异的复活了的侍从。
言灵杀人有一些限制，大概率是时间。
其实仔细想来，这些事情早就有了预兆，在最初时的休息室里挂着的那副名叫“万物有灵”的画和以愿望命名的游轮都透露了真相。这些线索他们无数次察觉到，却又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知道了言灵是什么东西，就可以以此来判断她是谁了。
言灵只能在威廉死后才能出来，所以，那个一直在引导大家走向威廉这条线，暴露了关于威廉的关键性证据，就是凶手。
言笙下午跟夏芙说的话，有五分真五分假。
怀疑刘晴是真的。
不怀疑夏芙而怀疑小胡子是假的。
事实上，如果要排一下这些人在言笙心里的可疑程度的话，夏芙一直都是首当其冲站在第一位。
她下午之所以说那番话，就是因为担心夏芙是真凶，并且对自己下手。
今天早上的时候，夏芙和小胡子所说的，关于昨晚撞鬼的剧情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夏芙提供了厉鬼的名字。可相较而言，小胡子是第一个讲的，如果他没撞过鬼，不可能编的跟撞鬼了的夏芙一模一样。而且，夏芙提供的名字，本身就是引导大家找到杀死威廉的方法。因此，就算小胡子不像好人，夏芙也绝对比他更加值得怀疑。
为什么不是季帆呢？因为季帆是第一个提出凶手可能是玩家的人，同时，也没有在威廉的事件上提供关键性的线索。
想清楚这些后，言笙就有了大概的思路。
因为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成为厉鬼的下一个目标，又恰巧和夏芙分到一起搜房间，言笙便决定先发制人试探对方。在她有理有据，半真半假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后，夏芙对她下手的几率就低了很多。言笙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在引导夏芙认为自己是没什么威胁的存在，从而延缓死亡。
虽然这么说相当残酷，但季帆的死恰恰证明她的计划奏效了。在言笙下午的表述中，她说自己认为季帆是一个“绝对的好人”，而小胡子和刘晴都很有嫌疑，差别只是嫌疑的大小而已。在这个时候，夏芙无论杀死小胡子还是刘晴，都不如杀掉这个绝对的好人。
可是这些到底只是加剧了她对夏芙的怀疑而已，刘晴的身上依旧有许多说不清楚的地方。言笙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先回到房间，趁着真凶下次动手前的一小时滤清思路，再做判断。
可就在刚刚，她想明白了。
在言笙的行李箱里，除了日记以外还有一本剧本里，讲述了一个叫做安杰丽娜的小姑娘的爱情故事。故事美好的宛如童话，从注释能看出这就是安杰丽娜本人的真实爱情故事。当时言笙就觉得有点奇怪，觉得这个剧本在暗示些什么。起初她一直以为是剧情，现在她才意识到，这剧本暗示的，是人名，因为安杰丽娜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刘晴，就是安杰丽娜，就是那个愿望嫁给贵族，最后得偿所愿的富商的女儿。
嫁给那个贵族，就是她被言灵实现的愿望。
刘晴，就是那最后一个猎物。
那夏芙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梳理了一下语言，想把这些信息告诉刘晴，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她抬起头，发现刘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贴着她极近，一张小脸对着她，笑的没心没肺，却莫名的有些惊悚。
言笙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她的感知不会出错，刘晴刚刚对她起了杀意。
“你在想什么？很苦恼的样子。”
还没等言笙说什么，刘晴就先发制人的开口了。她笑的像个毫无心机的小天使，言笙却能感觉到她的杀意丝毫没有减弱。
“不会……是在想怎么杀我吧。”刘晴揉了揉眼睛，尾音拖得极长，听上去委委屈屈地。
“你说什……”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逗我啦。”刘晴嘴里说着惊死人不要命的话，语气却像是在撒娇，“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杀人的限制究竟是什么？是时间？还是某种条件？你问我的名字，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条件？哎呀，看在我快要被你搞死的份儿上，你就解答一下我的小疑问嘛。”
“我不是凶手。”言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对道。
刘晴咂咂嘴，亲昵地拉住了言笙的手，“姐姐，你的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啦。你看，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让人奇怪。你晚上没有见到鬼，知道威廉不是真凶，对管家都能呼来唤去。说你不是真凶，那能是谁呀。”
“就因为我聪明，运气好。”言笙将手抽回来，“这就能判定我是凶手吗？你怀疑我是真凶，为什么不在餐桌上说出来？”
她这话相当自大，刘晴却丝毫没收影响的接了下去。
“你都说了你很聪明了，我哪里争得过你嘛。”刘晴道，“你不是已经把我所有的伪装都看透了嘛？我下午的时候偷偷听到了。”
言笙总算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冷眼看着她，“是，我早看出来了。”
刘晴装模作样的拍了两下手，然后道，“你这么厉害，以后一定会经常赢的，这场游戏输了，也没什么的，对吧？”
“你想说什么？”
“打个商量吧，姐姐。”刘晴噘了噘嘴，“你就别杀我了。我虽然撒了很多谎，但有一句没骗你，我快死了，可我不想死。你是新人，你的命还很长，就当做做慈善咯？”
“我不是凶手，没法代替她回答你。”言笙道，“凶手是夏芙，你不如收起这些小伎俩，去跟夏芙演吧。”
刘晴早就钻进了死胡同，岂能听进去言笙的话？她只当言笙是在拒绝，于是脸色微沉，但声音依旧甜的渗人，“你别这么冷血，让让我吧，我还小呢，一年的寿命而已，你那么聪明，总能赢回来的。我太笨了，我太需要这一年的寿命了，你最好了，嗯？”
言笙已经放弃和她鸡同鸭讲了，索性不说话了。
刘晴看不得她不理自己，换了种方式刺激她，“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是不是觉得在游戏里杀人就不是杀人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你就是杀人犯，你一辈子都洗脱不了这个罪名！”
言笙干脆侧过头，不和她对视。
这幅恶心的嘴脸，实在太难看了。
刘晴娇全撒给了木头，终于知道言笙是不会为她所动了。
“既然你不答应，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看你一直不动手，果然是动手的时间还没到吧。让我想想，连绍死在上午十一点，季帆则在下午四点死去，那以此类推，九点的时候你才能杀人。”
她说到这里，拍了下头，再回过头来时表情开始一点点崩坏，“我真是笨呐，你还得有十几分钟才能动手呢，差点被你拖过去了。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
言笙全身的肌肉都崩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她。刘晴从虚空中拉出掏出了一张卡牌，用鲜血点在了卡牌上涂抹。
“我被拉进这个游戏，只是因为我想买橱窗里最好看的裙子，不想再过穷人的日子了。可我就是学不会骗人，所以老是输，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因为你是个天生的骗子。随便说什么都有人会信。而这件事，我穷其一生，都没能做好”刘晴抓着卡牌，说着话也没耽误她手上的动作，“不过好在，我来的比你早，拥有的后手也比你多。”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卡牌融进了她的身体之中。她的双手变成了利爪，黑色的瞳孔布满了整双眼睛，头上也冒出了尖锐的角，在夜光之下，居然比厉鬼还骇人几分。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小虎牙也变成了吸血鬼般的獠牙。利爪无数次从言笙的脖颈上划过，又被言笙堪堪躲过。
言笙虽然是个职业跑腿，但是武力加点全加在了敏捷上。她一连闪避掉几次知名的攻击，但却没什么回击的能力。一时间在走廊里东躲西藏，心力交瘁。
所幸刘晴用的只是一张sr级别的卡牌，只有少许部位变成了怪物，体型上还是人。因此言笙只需要躲过她致命的利爪，就能保证存活。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刘晴的体力尚佳，言笙却已经汗流浃背。
就在这时，刘晴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充血的眼睛对准了言笙，“你！”
言笙狼狈地捂着流血的胳膊，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被向后拖行。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刘晴拖着怪物的身体，居然硬生生地抗住了那股吸力，向言笙走来。
她整个人已经有些恍惚了，但动作却狠得依旧。言笙看着她的利爪又一次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连忙翻了个身，这才没被扎个对穿。
好在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夏芙和小胡子，两人赶过来时都被刘晴怪物般的模样吓了一跳。尤其是夏芙，一下子离得她极远。
“夏芙，小胡子！我是刘晴啊！”刘晴咬着牙道，“她！言笙就是真凶，你们快杀了她啊！杀了她我就不会死了！”
就在她刚说完这句话时，吸力便猛地加大，刘晴再也扛不住的趴在了地上，爪子嵌在地板里都无法阻止她被一点一点拖开。她见呼救没用，便又拿出了好多张卡牌，试图挽救自己，可无论什么，都没用。
言笙知道，杀死她的是规则，而规则是无法被阻止的。
等刘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言笙才稍微缓过来些许。她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喘着粗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即使是被通缉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胳膊疼的仿佛要断掉。
现在刘晴也死了，船上只剩下三个人。
夏芙似乎是被吓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是刘晴？言笙……是凶手？”
小胡子也蹙着眉。
“夏芙，我们就不要恶人先告状了吧。”言笙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精神却依旧不得放松。
“言笙，我真的相信过你。”夏芙跟小胡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对方没有制止的意思，便继续道，“可你下午还说自己怀疑的是刘晴呢，现在改口这么快，走投无路了就思路都不清晰啦？”
她一步步地走向了言笙，言笙甚至能听到她缓慢磨人的脚步声，像是死神的钟声一般向自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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