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村民的仪式

    言笙作为职业跑腿，比起硬碰硬的正面互殴，更擅长的是移动和自我隐藏，此时需要的也正是这个。

    她熟稔的挑了个不远不近的房檐处蹲下。来到这儿之后，她发现自己本就不错的视力更好了，现在她站的这个位置离祭台还有好几户人家的距离，但是她依旧能看清人们的一举一动。

    村长夫人不负早时的风光，披头散发地被绑在祭台上。言笙虽然清楚她只是个npc而已，但听着她凄厉的吼叫，心里仍不太好受。

    这里的npc太像真人了，让人无法把他们当成一列冷冰冰的数据去看。

    白日里言笙也仔细观察过，没见到有这样一个祭台，可现在却忽然凭空出现了。

    祭台上还凝结着干枯的血迹，显然这样的仪式已经不是第一次。祭台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雕塑，大约是神像之类的东西。这尊雕塑比起修的齐整的祭台来说要简陋粗糙的多，胳膊甚至都断了一半。

    这个小村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虔诚的人，比起敬神，他们更像是在羞辱神明，让神明看着他们的杀戮。

    村民们围成一圈，一个个举着火把。言笙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流转在空气中的兴奋。

    没错，兴奋。

    此时的村民们宛如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杀戮和残酷不但没有激起他们的同理心，反而让他们沉醉其中。

    村长拿着一张纸，正在念着一些言笙听不太清的词。村民们蠢蠢欲动，言笙甚至能看到一个似乎是小卖部老板娘的身影手中一抹寒光闪过。

    他们都拿上了武器。

    终于，冗长的词念到了结尾，村长放下了手上的纸，拿出揣了许久的刀。他双手捧着刀，捅进了自己疼爱的夫人的身体。其余村民也都纷纷走上祭台，一人一刀，把村长夫人捅成了血人。言笙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村长夫人的叫声。

    饶是她的心性还算坚定，此时都看不下去了，带着一腔久久无法消弭的恐惧，她慢吞吞地翻回了家，躺上了床。

    言笙曾经看过一些悬疑小说，其中有一部就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老奶奶写的“东方快车谋杀案”。这部小说里讲述的所有的乘客都捅了受害者一刀，他们都是凶手，但由于不知道哪一刀才是致命的，杀人的恐惧和悔意就这样被分成了好多份，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时候已经无法使他们再对自己所犯下的恶产生过多负面的情绪。

    村子里的人就像是这样。血泊之中，没人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村长夫人，但是毋庸置疑，累加在她身体上的每一刀，都将她往深渊里又推了一点。

    待心思平静了之后，言笙开始回忆刚刚看见的细节。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参加了今晚的仪式，比如她和苏晓，乃至之前提到的花芊芊都没有被邀请。

    他们这些人的共同之处就是，年纪都小于二十五岁。

    这个村子的年轻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最起码也得有二十个左右。可是仪式上却看不见一个年轻面孔。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点，就是村子里没有任何的老年人。

    像徐伯这样的已经算是村子里年纪大的一批人了，可他也就最多四十出头。

    疑点一个又一个被揪出，但答案却依旧找不到踪迹，在迷茫与纠结之中，言笙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去找展先生了。她打算完成展先生给的任务后再去村长家报道，这样既不会缺席工作，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存了隐藏自己的心，她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安心地上了山。

    展先生的门前还很安静，言笙看了一眼天，还太早了。她指望着自己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因此便打算等一会儿。

    “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意料之外的，展先生居然起了。那温润如玉的声线和昨天一般无二，但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和不满。

    言笙楞了一下，自己又没有敲门，展先生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门外的？

    但扰人清梦是事实，她十分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她道歉道，“十分抱歉……是打扰到展先生了嘛？您可以再多睡一会儿，我不着急的。”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一声轻叹，“我已经起了，你进来吧。”

    言笙轻轻推开门。小屋里的陈设简单至极，看起来也冷冰冰的。客厅中央的轮椅上坐着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男子的打扮偏古风，五官锋利精致让人移不看眼，留着一头长发却没有丝毫女气，神态淡漠，坐在轮椅上也不显病弱，气场不可小觑。

    若不是大早上被人叫醒的愠怒给他添了点烟火气，否则一眼看去可真是不似凡人。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展先生揉了揉太阳穴，表情看不出端倪，但莫名的让人感觉他的心情不太好。

    好在这坏心情并不是对着言笙。虽然他浑身堆满了起床气，却没有迁怒言笙。

    对方的颜值简直是长在了言笙的审美上，但展先生开口的时候，她依旧很快收敛了惊艳的情绪，斟酌了一下措辞，“实在是麻烦您了，我想知道……关于穷奇的信息。”

    展先生听罢点点头，闭上双眼，右手微微拨动，似乎是在算着些什么。沉吟了许久后，他道，“帮我去山上寻一朵绮阳花吧。”

    他说着，拿出了一张画卷递给言笙，“绮阳花性情孤傲，喜欢生长在峭壁之上，如果有时间，可以去东边的峡谷看看。”

    听到峭壁和峡谷时，言笙隐约的察觉出哪里不太对。

    这莫不是要让她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取花呀。

    但她也不太敢招惹这位展先生，只能闷闷地应了下来，连声告谢后，就打算去试试摘花了。

    走到门口前，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在她从刘晴那里夺得的几张卡牌中，有一张N卡可以提升npc1点的好感度的。

    这点好感度大概无法造成什么大的改变，但或许能让她的任务轻松些，起码不用做再去悬崖峭壁上摘花这种脑抽的举动。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一个急刹车，转身回到了房间。

    展先生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去而复返，但是面上完全不露山不露水。然而这表面上的淡然也很快就被诧异取代，因为他看到这个小姑娘拿出一张卡牌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与此同时，他的面板疯狂的提醒他对面前的女孩好感度+1，要做出相应的回应。

    +1个屁，老子内心毫无波动。

    展先生冷漠地无视了面板的提示。

    但他就算是再傻也想明白，这姑娘是给自己用了强制加好感度的卡牌了。这感觉挺新奇的，他当npc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言笙贴完卡牌后，内心也不太平静。她暗中观察了一下展先生，发现他的表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如今依旧是那副清冷贵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好感度到底有没有改变。

    为了测试，言笙整理了一下语言，厚着脸皮开口道，“展先生不好意思，我回来是因为……我忽然忘掉了，我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展先生盯着她两秒，倏地笑了，“你不记得了？”

    他笑起来也是极为好看的，大有一种冰雪初融的感觉。然而现场唯一的观众是个谎话连篇的小骗子，根本没心情关注他的颜值。

    言笙睁眼说瞎话，“忘得一干二净！”

    “年纪轻轻，记忆力挺差的。”展先生并不戳穿她，只从她手里把画卷抽了过来展开，然后一本正经地将要求提升了五倍，“我让你去采五朵绮阳花，他们长在东边的峡谷峭壁上，你可要记住了，别又忘了。”

    言笙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你说几朵？”

    刚刚不是一朵的吗！

    “十朵。”就这么一个问话间，展先生再次变卦，“怎么耳朵也不好使。”

    言笙：……

    行吧。

    N卡不愧是N卡，还没伤敌一千呢，就已经自损八百了。

    言笙也不能打自己的脸说她其实没忘掉之前的任务是什么，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感觉自己和这位npc似乎是犯冲，以后若非必须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看着她生无可恋的离开，展先生推着轮椅走进卧室。将地上摔得稀碎的小闹铃捡了起来，挥了挥手复原成原样。

    “有人来找你啦！有人来找你啦！”猫咪形状的小闹铃一被修复就又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猫头一抖一抖，可爱是完全不沾边，倒是像极了羊癫疯。

    展先生扶额，在它的脑袋上拍了拍，“已经解决了。”

    小闹铃这才恢复了安静。不鬼叫的时候，它还是很讨喜可爱的。

    展先生被这么他一闹，瞌睡虫早就跑到天边去了。再躺回去也是浪费时间，索性坐在床边看着太阳升起，久违的感受着暖暖的晨光。

    即使是阴暗恐怖的游戏关卡内，太阳也依旧会带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