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善与恶

    飘落的纸条引起了屋里几个人的注意,言笙垂下眼帘,说不紧张是假的。

    “把窗户关上。”

    颜以爵第一个发现了纸条,他嘱咐了葛姚一句,然后走向了那张纸条。

    他的一声声脚步像是踩在了言笙的心上,捡起纸条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数倍,在她眼前播放。

    “这是你写的诗?”

    “啊?”

    “什么兆啊什么星。”

    言笙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像是刚看到那张纸条一样,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恼,“别看了。”

    颜以爵笑了笑,“你文采挺好的。”

    “你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言笙呛了他一句后,侧过脸,不再说话。

    她悬在空中的心总算落在了实地上,这种完全被动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以后怕是都要对对抗游戏产生抵触心理了。

    好在这线索文邹邹的,言笙琢磨了几天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颜以爵只看一眼,也没看出个大概来。

    这也不能怪颜以爵不够敏感,只因他得到的线索都不是这种类型的。

    他手上的几条信息,都是以他或她开头,是或不是恶人结尾,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写所都是这种第三人称的描述。

    夜晚的时间是漫长的,在尴尬的氛围之下,这份漫长就从感觉上翻了一倍有余。

    葛姚贴心的给言笙热了茶,又给苏晓倒了水,不知名的年轻男子和颜以爵站在门口放哨。为避免苏晓坏事,他们只能用干净的布将他的嘴堵了起来。言笙倒是因为一直比较安静而没有被给予同等的待遇。

    光亮闪过,脚步声由远到近再到远,有人喊着“搜!搜!把这些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恶人搜出来!”,有人则哭喊着叫着自己亲戚的名字。言笙听着也有些恍惚,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以“苏栀”的视角,根本不会想到杀死他们亲人的人正是他们自己吧。

    明明隔着几扇门,几堵墙,却像是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人无法分辨到底外面的是恶人,还是房间里的是恶人。

    葛姚听些声音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就算有过恐慌也已经开始逐渐习惯,她给苏晓的背后垫了一块枕头,让他能靠的舒服一些,然后好奇的发问,“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了,你们为什么没和村民们一起搜查呢?“

    言笙和苏晓都没有说话,言笙是不清楚村子的底细,苏晓则是被堵住了嘴。

    “实不相瞒,我们收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凶兽的。”葛姚顿了顿,似乎也没指望收到回应,继续道,“线索说,穷奇不是个恶人,而且是男性。我们一直在琢磨这个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任何头绪吗?”

    言笙一时无法分辨她这话到底是在试探还是真的是在询问。

    从她的表情举止上来看,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问问罢了,但就算是再怎么信得过自己,关于穷奇的线索对于瑞兽阵营也是不能够外传的重大秘密。谁知道一个你今天还信誓旦旦的担保的人,明天会不会就露出凶狠的獠牙,咬断你的喉咙呢?

    游戏失败可是要付出三年生命的代价,谁会为一时的蝇头小利而冒这个风险呢?

    她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来了。

    言笙的记忆回到自己上交十朵绮阳花的当天,展先生交给了她那张纸条。

    “这上面写着最接近真相的线索之一。”

    展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绮阳花插在了一个小花瓶里。

    “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你自行探索。”

    由此看来,那一点好感度加的还是很值得。

    她为展先生摘了很多朵绮阳花,可以算是通过量变达到质变,是展先生派发出的最难得一个任务。问题越难,任务越难的理论倒过来也适用。正因为她所完成的任务难度过高,得到的线索也不像给别人的那样。

    但即便如此,这条线索也不能把话说明白。于是言笙得到的是最贴近真相的,但也是最含糊的。

    当其他人得到的线索都是关于穷奇具象的某个特征时,她得到的是两句抽象的诗。

    只要能破解诗,她就能找到穷奇。

    如果破解不了,那她的进度可能还不如别人。

    言笙的脑子闹哄哄的。线索的事暂且不提,眼前的最大的麻烦是葛姚抛出的问题。

    房间里安静的仿佛被同时摁了暂停和消音键。言笙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已是一副被逼的说气话的模样,“我也很后悔,早知道就跟他们一起出去,否则也不会被你们绑在这儿。”

    她眼睛有些红了,看上去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意味。再软的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苏晓也面色不善,显然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葛姚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也问不下去了。匆匆结束了话题,“我只是想问问而已,你们不要生气。”

    她还要解释些什么,却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栀?阿晓?在家吗?”

    是村长的声音。

    葛姚立刻警惕了起来,也没心思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了。村长和其余村民的脸宛如梦魇一般环绕在她脑海里,缠的她呼吸困难。

    “小栀?睡了嘛?”

    转瞬间,村长又一次开口,语速也逐渐变快。

    他就这么坚持不懈的,一声又一声的叫着。而且每次开口的间隔逐渐变短,到最后似乎笃定了什么,声音也从最初的关切到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像是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时候,找的那个小孩翻遍了整个房间,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躲藏的小孩一样欣喜。

    那种孩子气的成就感放在这儿就仿佛是阎王的催命符,缓缓地逼近,但又不一刀砍死给个痛快,像大猫在玩弄着逃不出手掌的老鼠。

    “拜托了。”

    葛姚的身子已经有点发抖了,再开口时,声音也带了些祈求,“能不能……”

    苏晓说不了话,但看她眼神却透露了一切。

    怎么可能呢,包庇三个半夜跑到自己家里,还把自己绑起来的人。

    颜以爵和另外一个男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此时正在考虑拿苏氏姐弟当人质这个选项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的安全,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

    他们检查了窗户,发现整个小院都被包围了,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这俩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村长终于玩够了猎物,下达了最后的通缉,“我进来了,如果你们是在睡觉的话……”

    他停了一秒,对着大门阴沉沉地笑,说的话却很有礼貌,“那请你们多多包涵了。”

    颜以爵的肌肉已经完全绷紧,手中的卡牌化为了一把相当拉风的长剑,冒着寒光。葛姚也拿出了两张卡牌攥在手上,她没有任何武器或者战斗型的卡牌,但她手中却有一张SR级别的治疗卡,可以瞬间治愈一个人身上的不致命的伤。另外的男人最为夸张,他双手变成熊掌,整个人也像是吹了气一般涨起来。

    言笙看到了苏晓瞪大的眼睛,估摸着他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她便也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抿着嘴仿佛吓得失了声。

    但事实是,这群人只是看着威风而已。

    既然游戏规则说了瑞兽阵营每日只能选择一个村民送上祭台,那么他们每天就真的只能杀一个村民而已。

    否则,他们早就杀遍整个村庄了。哪怕明面上以少敌多比较困难,暗地里的暗杀却简单的要命,又何须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

    瑞兽阵营当然明白,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是抱着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就多拖延一点时间的想法,他们依旧将自己武装了起来。

    村民们在村长的一声令下,涌入了言笙的家。他们搜遍了整个院子,最后站在了苏栀的卧室门口。

    苏栀住在主卧,是小院里最大的一间房间。说起来,这还是苏晓的安排。这位小苏老师大多数时候没个正形,但骨子里却相当有原则,对待自家姐姐也不仅仅是一个“好”字就可以说清的。

    他的温柔是暗戳戳的,比如会把大部分的工资交给苏栀,休假时会承包一些家务,会把最大的卧室和床让给姐姐,会因为姐姐被人欺负而气的完全没有老师形象。

    就比如现在,在言笙身边,他明明也很恐惧,但还是努力振作了起来,无声的安慰着言笙。

    村民即将推开房门,颜以爵的肌肉都绷紧了,只要门一开,他就准备好应对所有的攻击。

    然而今天注定不是眼前他们的死期。

    一声尖叫传来,打断了所有的进程,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村民扛着被装进麻袋里的人走到村长身侧,开口道,“村长,我们抓到了一个!”

    村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门,似乎是不甘心自己和即将到手的猎物就要这样擦肩而过。他不动,其他村民也不再动弹,整个小院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沉默将时间拉长,也不知道一动不动的等了多久,房间里的五人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睛。伴随它而来的还有一句话,“这次太遗憾了,你们说呢?”

    那只眼睛透过门缝和颜以爵三人对视,最后桀桀地一笑,消失在了门前。

    与此同时,村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把他丢到祭台上吧。”他轻描淡写地道,“乡亲们一定恨透了他,他是时候为我妻子,和大家家人的离开而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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