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言笙也感觉到身侧的郭丝语猛地睁开了眼，正阴恻恻的看着自己。
这间学校寝室的构造是两张上下床，上铺的桌子在床尾，而下铺的桌子在床头。
也就是说，言笙现在所站的位置就在郭丝语的身旁，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郭丝语的脸。
但言笙没有去看，她能感受到那是怎样的一股视线。郭丝语在日记里标明“我知道你在看”的目的，就是为了威胁。
你看到了我的秘密？那你……敢说出去吗？
如果言笙真的是个普通学生，或许还真的会被她威胁到。在刚刚翻完了一整本恐怖笔记本之后，人的精神本来就处于紧绷的状态，轻易的会被吓到然后妥协。
还好言笙无论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最起码表面上都控制的很好。她缓慢地将笔记本合上，放回桌上。故意没控制发抖的双手让郭丝语到，然后僵直着身体走回了自己的床上躺下。
她背对着郭丝语，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只要她有任何举动，对方都不会放过自己。
平心而论，言笙并不应该怕郭丝语。
对方只是个学生，虽然是个脑子有点毛病的学生。她武力值再高，也不应该高的过言笙，就算是搞些什么手段真的制服了自己，也只会是让时间回溯。
但是在这样直勾勾阴森森的视线下，言笙还是冒了点冷汗。
好在她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数着时间过去，再睁眼时果然又回到了前一天早上。
身后的视线消失，一切也恢复了平静。言笙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来，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睡的七仰八叉的郭丝语。
这个女孩，竟比厉鬼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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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天台，言笙跟展游见面。
展游坐在地上，半眯着眼睛，一双长腿从言笙这个角度来看更为修长，他上来便直接问，“有什么发现。”
昨天晚上，言笙睡前和展游就打好了商量。她在厉鬼严雨粥显形之前，去看郭丝语的笔记本，如果一切顺利就给展游发消息保平安，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展游没有收到消息的话，就故意答错问题让时间回溯。
言笙一想到对方昨晚被严雨粥追着跑，便有些同情。她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然后拿着手机用郭丝语的用户名登陆了鬼军官的网站。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网站登陆之后的界面一改之前的粗制滥造，变得精良起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个论坛。
论坛的用户不在少数，起码也有几百上千个人。虽说对比起其他论坛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联系到这是一个鬼神相关的非正式论坛，而且大概率都是严雨粥学校的同学和往届在校生，这个数额已经很可观了。
这个论坛的每一个帖子都有很多人跟帖，大部分的内容是控诉自己身边的人。有些帖子的强度稍弱，有些帖子甚至贴上了视频。最顶端是一个直播间，此时正关闭着，言笙点进它的时候，它却冒出了一句诡异的话。
“如此着急吗？但还没到时间呢。
凌晨四点，直播间才会被开启。
到时，和我们一起恭迎那位的到来吧。”
言笙看着这个时间点，产生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些人……不会是要在晚上直播召唤鬼军官吧。”她默默地说出声。
展游“恩”了一声，点开郭丝语的个人界面。
这个界面是空白的，看起来没发过任何信息，但是却有许多郭丝语的回帖内容。
“昨晚，严雨粥问我她在第五天晚上见到了谁。”展游忽然开口，“我们现在经历过两次回溯，也就是说时间还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后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而我推测，答案应该是鬼军官。”
言笙赞同了他的话，后天晚上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严雨粥的心态在这里再次急转直下。
现在来看，召唤鬼将军的几乎肯定是郭丝语。原本只有一种人能见到鬼将军，那就是它决定杀死的人，可因为严雨粥能见鬼，她也目睹了自己的室友想害自己却被反杀的全过程。
见到这样的画面，仅仅只是个学生的严雨粥又如何能承受得住呢？
不过，言笙还是有一点很奇怪，“你是怎么看出郭丝语的不对劲的？”
“昨天你离开后没多久，有人嘲笑郭丝语攀上的大腿马上也要跑了。郭丝语当时没有反驳，但我看见她眼底的恨。”展游回忆道。
那个伪装的一直很好的女孩，在那一瞬间露了馅。
她或许和严雨粥一样被孤立，或许是因为严雨粥而遭受了一切。无论是什么原因，最后都变成了恨。
召唤鬼将军，就是她的复仇。
言笙一听就明白了。能来到这生命的赌场，很多都是亡命之徒。即使不是，几场游戏下来，存活下来的也都相当机警。
郭丝语在她面前一直演的天衣无缝，直到实在瞒不住了才露出阴暗面。但她不可能在所有人面前都永远表现的完美。
就是那一点点无意间的恨和杀意被展游察觉到了，成为了指正她的第一证据。
比起严雨粥选择自我终结，郭丝语选择将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报复在比自己更弱下的人身上。两者都不是正确的举动，也都让人唏嘘。
但过去不可改变，言笙微叹一声，便将此事放下，说起更让她注意的另一件事。
“我感觉我大概知道严雨粥给我们展现的这十天是什么意思了。”言笙总结着道，“她从一开始就是绝望的，但是这十天接连发生的一些事情，是把她推下深渊的罪魁祸首。她想让我们体会她所走的这条路。”
顿了顿，言笙一字一句地道，“最重要的是这种感觉，无力的感觉。”
他们算的再清楚，也改不了任何东西。就像是严雨粥从一早就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她，但却无能为力。
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变化。班主任依旧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但言笙的心境早已不同，有点不太想听下去。
看着班主任的脸，她没来由的冲动，“把这个位置给郭丝语吧，她不是一直想换宿舍嘛？”
班主任的表情忽的一僵，冷了下去，却本能的包庇了自己认定的好学生，“郭丝语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没有。”言笙声音淡淡的，“因为我压根不是好学生，上次考试我是抄别人的，其实上面的题我一个都不会。”
“言笙！”班主任的声音提的很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考试作弊的后果是什么你明白吗！”
“我怎么不知道。”言笙在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时猛地提到最高，“成绩好的人就有特权吗？为什么不关心一下你的学生们呢？他们对于严雨粥的霸凌，对于郭丝语的冷嘲热讽，你看不见吗？”
班主任被她气笑，“言笙，你还真是爱逞英雄。严雨粥是学校公认的怪人，郭丝语也有些不好的传闻，把他们安排在一起互相影响，总好过让他们影响别人吧。”
面对言笙的质问，她也不再避讳的说出了心里话，“其他学生的家长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和严雨粥住在一块儿，你知道会有多么不高兴么。只有郭丝语的父母从不管她，也不会来告状，甚至连家长会都没来过。这是学校衡量后的合理安排，你一个学生又懂什么。”
顿了顿，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学校也是顾及所有学生的情况做出的安排，是为了大家好呀。”
言笙冷笑，刚再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站在班主任身侧的严雨粥。
她整个人是透明的，却不是晚上见到的厉鬼形态，像个活人，但也只有言笙一个人能看到。面对着言笙扫过来的视线，她轻轻的笑了笑，以罪行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又比了一个“嘘”。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言笙被空气波动推得差点没站稳。她扶住墙，却看到班主任的表情从冷凝迅速转换到温和，最后甚至关切地开口道，“言笙，怎么样了。是不是低血糖了？老师就跟你说要注意身体，不要再半夜偷偷起来学习。你看，现在把自己搞垮了，多难受啊。”
“你……”言笙半天说不出来话。
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严雨粥的手脚。此时的时间进行了一次短时间的回溯，回到了她控诉班主任的行径之前。
至于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就是这是该死的，不能改变的过去。
她可以影响一些无关痛痒的剧情，但却无法让郭丝语搬离那间宿舍。
因为这是命运，郭丝语终将会在那天被自己召唤出的鬼将军惩罚而死。
言笙最终被老师勒令去了校医务室休息。对于好学生，她格外的宽容和温柔。看着她满脸的关系，言笙却没办法对她产生任何正面的情绪，因为这张为人师表的脸刚刚还在对着自己冷笑。
坐在医务室里，言笙逐渐冷静。这几天因为直面校园霸凌和严雨粥厉鬼形态的询问，她的精神一直过于紧绷。刚刚的那一番意料之外的回溯让她体力透支，但也让她的心情平缓了下来。因为怒火而产生的冲动让她的大脑没能像以往一样保持清晰的逻辑，现在发泄了情绪，她总算可以好好想想最近的遭遇了。
展游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现在的言笙看起来太安静了，安静地有些不正常。她就像是最开始刚刚进入游戏时一样，极端冷漠。
听到开门声，言笙很快抬起头，有些讶异，“展游？你怎么来了。”
展游看着她。
来找她当然有很多原因，嘲笑她把自己搞进了医务室里，问问为什么制造了不到十分钟的回溯，再聊聊今天特意关注了的郭丝语的异常行为。
但是话到嘴边，却有点说不出口了。
微微顿了顿，他最终言简意赅地道。
“来给你送牛奶，昨晚……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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