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在被剑斩上的前一秒, 童磨强行撕开空间, 逃离了这片梦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里只是一个梦境构筑的空间, 只要童磨的精神力强过加奈, 她就没有办法将他拦下。

    只是这样一来,加奈就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她还没来得及对香奈惠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只狐狸是怎么回事、和小式神是什么关系——她就醒来了。

    这次醒来之后, 浑身上下的不适比昨天的还要更甚, 甚至在把睡衣换下的时候, 加奈在桌上的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上出现了擦伤!

    梦中的伤害,只要你觉得那是真的, 便会被大脑所接受,真的作用到现实里的身体上——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发言, 居然真的可以成为现实。

    到现在, 加奈才明白“人鱼的鳞片”为何会被称之为是诅咒用的道具。

    只要她想,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梦里并杀死的话, 现实中的人也就这样消亡于梦中。

    完美不在场证明杀人案件。

    看来她最近果然是飘了, 连这种道具都敢收下。

    昨天晚上在梦里的时候,师傅教训的果然没错, 她现在的觉悟还没以前坚定。越长越退步, 难怪之前稻荷神大人不愿意将神使降临到这座神社。

    ……等等,已经降临的神使不会被收回去吧!

    神原加奈眼神一凛,瞬间将装有人鱼鳞片的御守开口收紧,隔绝里面的一切气息。

    但是……小式神还在那边啊。要不等确认完它的情况再说?

    加奈有些犹豫, 将御守的开口再次打开一条小缝。

    不行,说好的要安分守己不是吗?下次复下次,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更多意外啊!

    加奈收紧开口。

    但是小式神的情况总不能不考虑吧,还有那只狐狸的事情也要好好问问才对啊!

    加奈拉开小缝。

    御守开开合合,到了最后,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叹了口气,发现高见叔的评价分毫不差。

    她还远远没有成熟。

    不顾已经换好的巫女服,加奈仰面躺倒在床上,随手将御守丢在一边。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加奈并不喜欢这些从神社后面突然出现的人。因为他们往往代表了冲突、破坏,和灾难。

    不论在哪个世界,险些经历过死亡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毛病,而父亲手里的神原神社,比加奈现在经历的还要混乱。

    异界来客醒来后,他们往往会在神社里大打出手。觉得这里是敌人展现出来的幻境,又或者是觉得神社是什么邪恶组织,复活自己是为了什么毁灭世界的目的之类的。像晴明先生,又或者缘一师傅那般好说话、会帮忙的人简直是异界的珍宝。

    父亲自小便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锻炼出了浑身的武艺,在熟练运用神社的结界压制那些异界来客的异能力后,只要几个照面,便能将他们痛击到落花流水,同意坐下来和父亲“好好”商谈。

    加奈崇拜这样战无不胜的父亲,所以在父亲让她跟着缘一师傅学习剑道的时候,她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明明只要有父亲教导她就可以了嘛!

    但很快,这股不乐意就被缘一师傅轻易揉散。

    继国缘一是个十分强大的剑客,就算有着结界的压制,他依然能够在和父亲的对战里占据上风。而且他人还很好,很温柔,会给她制定劳逸结合的训练计划,会在她的要求下带着她满山乱跑。

    会在和加奈打赌输了之后,愿赌服输地走下楼梯走出神社的范围,放任加奈看他摊成一副烂泥的模样大肆嘲笑。

    还会在这之后,当父亲教训加奈的时候出手阻拦,替加奈脱罪,说加奈不是故意的,他没有生气所以还请放过加奈。

    缘一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喜欢上的人。

    也就是自缘一之后,加奈才渐渐开始发现,那些异界来客虽然拥有者非人的超能力,但也其实都是人类。

    或者说,抛开能力的话,其实他们都有和普通人相差无几的一面。

    大阴阳师安培晴明会因为竖起的茶梗而开心,跟加奈一天唠嗑三次。一国之主犬大将会因为加奈的一点好奇而把她抱在自己尾巴上,自吹自擂自己柔顺的毛发。自称普通医生的森鸥外先生真的一点也不普通,每次当他围绕穿小学校服的加奈转着冒花的下一秒,头顶便会挨上一击来自父亲的重锤。

    加奈发现,只要掌握好应对方式,其实这些异界来客一点也不可怕。

    他们就像是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来他们神社参拜的信徒一样,又或者是一些亲近又疏远的远方亲戚?毕竟如果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过节,他们还会给加奈发红包呢!

    ……虽然大多数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了。

    加奈逐渐习惯了放学回到神社里后,会遇见奇奇怪怪,脸上带伤的叔叔哥哥姐姐婶婶陪自己一起玩的日子,将异界来客当成是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

    ——直到那天夜里。

    狂暴的妖怪自天际坠落,丧失一切理智的存在,就连结界也无法轻易压制——为了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父亲将结界屏蔽的功能占据了主体,所以压制力量的部分自然有所削弱。

    身为神主,父亲自然是义无反顾地上前制止,但人类的身躯又怎么可能敌得过那样的庞然大物?

    最终,父亲付出了一个手臂的代价,将那只妖怪安抚下来,平静地送了回去。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被嘲笑,但加奈当时怕极了,她抱着头闭着眼躲在门后,听着来自屋外的野兽嘶吼,和父亲不断念咒安抚的声音。在一切平息之后,她才有胆子跑出去,抱着父亲完好的那只手,只是哭。

    “我家小公主这么可爱,哭起来可就不漂亮了。”父亲努力用单手为她拭去泪水,但却越擦越多。

    那天晚上是加奈心底最深的恐惧。

    第二天,父亲全胳膊全腿地出现在神社里,和大家笑着交谈。

    却也正是从那天开始,父亲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衰落下去,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得的重病一股脑地缠在他身上。而父亲似乎也早早预料到了这点,他安排好所有的后事,提前将高见义友从老家捆来,最后微笑着在病床上和加奈告别。

    在父亲死后,异界来客出现在神社里的次数陡然降低——不,应该说是在高见叔从父亲手中接过代表神主地位的令牌之后,异界来客就开始极少出现在神社里了。

    神原加奈怀疑,或许只有在神原家族的人身为神主的时候,神社才会完全展现出它特殊的存在,而父亲执意让高见叔接手神社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还在念小学的加奈还远远未到能够继承神社的程度。不仅是在神学上,更是在体魄上。

    加奈想要继承神社,所以她一直精进神学,同时也没有放弃每日对身体的锻炼。

    加奈恐惧继承神社,所以她一直逃避事实,专注弓道,而将先前挚爱的剑道丢在一边。

    但是啊——但是啊。

    梦早该醒了。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背负着父亲的期望,师傅的肯定,她还肩负着一个神社的重任。

    只有在亲身经历过生死间隙后才能明白,那些异界来客生活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那是无比令人恐惧,叫人难忘的痛楚。

    她回想起曾经父亲所做的一切,在用暴力让那些异界来客强行安静下来之后,父亲总是能很快把他们安抚下来,让他们露出笑容,就连最后送走他们的时候,也是开开心心,仿佛这不过是一次平常的与好友的道别。

    怀着就算下次再见面也没有关系的心态,带着对彼此的祝福。

    那是她最喜欢的神原神社。

    也是她想要一直保持下去的,那个神原神社。

    “加奈?小加奈?”高见义友看着对面突然停住的筷子,“怎么了?吃饭的时候睡着了吗?那可不行啊,菜都要凉了。”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杀人其实也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唔咳咳咳咳!!!”

    神原加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高见义友差点没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他急忙放下碗筷灌两口水把嗓子里的痒意压下去,然后问道:“喂喂你没事吧?别吓我啊,你真的是加奈吗?”

    加奈嫌恶地端起碗,远离可能会被高见义友的飞沫涉及到的范围,并表现出不想回答的态度。

    高见义友倒是因此松了口气,没错了,还是加奈,没被人换魂。

    “所以是怎么了?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高见义友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情,顿时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念头,于是继续关心加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啊,是做了什么噩梦受到刺激了?”

    高见义友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加奈竟然真的点了头。

    “……真的是做了噩梦?”

    “算是吧。”加奈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然后她拎起书包:“我去上学了。”

    “哎?等等——等等!”高见义友慌慌张张从座位上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快差点带倒椅子连着自己一并摔倒。等他推开椅子站稳的时候,加奈已经拿好书包再一次从客厅门口经过,准备去穿鞋。

    加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她后退一步回头,对高见义友露出一个微笑:“那么,我走了,高见神主。”

    高见义友被吓得瞬间松手叫椅背砸到脚趾,但他来不及去揉被砸痛的脚趾,急忙单脚跳到过道上,向着神原加奈的背影喊道:“你不要放完雷就跑啊!给我回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加奈!喂!”

    “——加奈!”

    作者有话要说:日后加奈反穿的时候

    加奈:你好眼熟,我好像认识你祖宗。

    加奈:你好眼熟,我好像认识你爸。

    加奈:你好眼熟,我真的认识你爸。

    昨天那章的评论,我以为大家夸得都是香奈惠姐姐,美滋滋

    然后发现

    夸的是我姐。

    我:????

    我:姐!他们竟然夸你!码字的明明是我,她们竟然夸你不夸我!

    姐:那当然,这说明他们眼神比较好!今天的一万字码了吗,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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