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立刻噤了声，今晚发生的事情够多了，他暂时还不想让自己在祁昱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
医院输液大厅的空调开的不算太冷，祁昱仰头看着前面悬空的大电视，电视上播的是新闻，他目不转睛的看得还挺入神。
贺衍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现在才有空看看手机上的微信消息。
“我们输了，输的好惨。”董安刚刚一连发了好几条过来：“你走了之后我和然然简直是被别人按着头吊打，匹配到的路人一个比一个傻逼。”
“老大？”
“我靠，你不会是真的在学习吧。”
结尾是一个被雷劈了的表情，贺衍想了想，回了一句：“嗯，勿扰。”
董安那边像是一直在手机旁边等着一样，立马秒回：“把手机还给贺衍！”
贺衍被他逗得发笑，但并不打算继续陪他演下去。
他翻了一下列表，里面徐芝兰发过来的那句妈妈有分寸到现在他还没回。贺衍打开徐芝兰的对话列表措辞了一会，接着直接关掉了微信后台。
“你在干嘛呢？”新闻播到了结尾，屏幕上的男女主播正在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祁昱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看贺衍一直低头在按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嗯？”贺衍下意识的去看祁昱的脖子，这大半瓶药下去，上面的红斑差不多已经消失了不少。
“不痒了吧？”他答非所问。
“嗯。”祁昱朝他示意手机：“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
“那估计不能再回学校了，快放学了。”祁昱淡淡道：“这里回去还要二十多分钟。”
“耽误你今晚上课了。”贺衍胳膊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祁昱旁边透明的输液管。
祁昱的手因为扎了针的关系，显得淡青色的血管比平常更要明显：“明天班主任问起来就说我带你出来的。”
“不用，实话告诉他就行了。”祁昱摇摇头：“你今晚第一节课怎么没来上自习？”
贺衍听到这问话却没什么反应，反而向后一靠，轻松道：“打游戏啊，后来想到你这事儿我就跑回来了。”
“哦。”祁昱学着贺衍的动作往椅背轻轻靠下，动作温柔许多：“那你也是挺辛苦的。”
半个小时后，贺衍就拎着医生给祁昱开的口服药，丝毫不管祁昱的拒绝，硬是搀扶着他走出了医院的急诊大门。
“我现在还可以独自行走。”祁昱试图从贺衍的手里拿回药，就被他身手迅速的躲开：“不啊，你太瘦了，我得多照顾照顾你。”
公交车二十分钟一班，现在九点多，白天里空气中的燥热已经消失了大半。两人运气好得很，刚走到车站，回学校方向的公交车就开了过来。
贺衍跟在祁昱后面上了车，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贺衍看着前面的座椅靠背发了会呆，摸摸口袋好像摸到了耳机的形状，他捂着口袋想试探着问一下祁昱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听音乐，就发现祁昱已经歪着头，靠在窗边睡着了。
公交车偶尔颠簸，祁昱的身体也跟着公交车的频率不时轻微晃动。他座位靠窗，窗户的前面开了条缝，有夜风从那条缝里漏进来，钻进他校服的领口，将布料鼓动的上下摇动。
窗外漆黑，少年清隽的侧脸轮廓精致而温柔，睡颜安静，一如他本人的沉稳性格。
贺衍看得呆了，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听歌的这回事，他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正在睡觉的人，想找个角度留下张照片。
车身突如其来的颠簸比刚刚的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贺衍按下拍照的同时手臂没稳住，左右动了一下，他还想继续拍，就看见镜头中的人受到惊吓一样的睁开眼睛，同时，眼神锁定住了自己的摄像头。
祁昱冲他轻轻一扬眉：“你在拍我？”
“没有。”贺衍稳住心神，不急不慢的悄悄将摄像头稍微往右上方移了一点，随后快速的按了两下拍照键：“我在拍夜景。”
祁昱看了一眼贺衍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面果真是一张夜景，除了漆黑一片，就只能看见车窗玻璃上贺衍拿着手机印出来的影子。
祁昱没再继续问话，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车门上面的到站提示，还有一站他们就该下车了。
“…什么玩意这是。”贺衍顺手删掉那两张黑色的图，看着那张自己给祁昱拍的糊到连男女都看不出来的照片，在心里给自己的拍照技术打了个负分：“也罢，我知道这是什么就行。”
他这么自我安慰着，松开点住删除键的手指，将那张糊照留在了手机相册里。
下车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中晚自习放学不久，还是陆陆续续的有学生从门口出来。贺衍挑了个人少的小路绕到学校后门，差不多把祁昱送回家，看他进了单元门才离开。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贺衍的耳朵里塞着耳机，玩着玩着游戏，又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相册，入眼第一张就是自己今晚偷拍祁昱的那张照片。
“现在连给他拍张照片都得偷偷摸摸的了。”贺衍心里这么想着，有点感慨又有点无奈的冲着屏幕笑了笑：“不过也挺好玩的。”
他还要仔细端详，手机屏幕上方就收到了一则祁昱发过来的微信：“我到家了。”
“现在才到家？”贺衍颇有些惊讶的回了一句。刚刚他明明是看着祁昱进了单元门，距离现在至少已经过了20分钟，总不可能祁昱家大到需要20分钟才能走到卧室。
“嗯，刚洗了澡。”祁昱回复了个洗澡的emoji，“你呢，快到家了吗？”
“没，还在路上。”贺衍抬头看了一眼到站信息，还有几站才能到家：“你吃药没？”
“［图片消息］”
照片上是祁昱拍的手心里的两粒药，旁边还配了杯水。贺衍回过去个ok的表情，习惯性的点开那张图片的原图，把祁昱刚刚发过来的那张照片也保存了下来。
“看看脖子？”贺衍放松身体往后靠住，伸手打字。
祁昱倒是有求必应的乖巧大方，没几秒钟，回复过来的就是一张只露了脖子和锁骨位置的照片。
照片上祁昱穿的应该是睡衣，深色的领子，布料看起来很丝滑。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的痕迹和刚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看着差不多。
“好的，注意别碰它。”公交车到了站，贺衍下车的时候给祁昱发消息：“我也快到家了。”
因为今天是晴天，所以小巷的光线都比以往稍微强一些。
贺衍沐着月光，踏着自己前方的影子，心情不错的往家走。路上还遇到了只不知道谁家的小狗跑来撒欢，贺衍用脚轻轻给它揉了揉肚子。
“阿衍。”徐芝兰听见动静，从房间走出来，应该没有比他早到家多久，衣服没换妆也来得及没卸。
“贺冉呢？”没看见贺冉在客厅里吃夜宵，也没听见她的声音，贺衍觉得有点奇怪：“不会还没回来吧？”
“没有。”徐芝兰走到餐桌前，拿了点吃的塞进贺衍手里：“我给她发信息了，她说今天有事回来晚点。”
“你先回房吧，我在门口开着灯等她一会。”徐芝兰说着，伸手按亮了门口的暖黄色灯泡，门外瞬间亮如白昼，隔着多远都能看见这边。
贺衍点点头，走到冰箱跟前开门拿了瓶水，准备上楼和徐芝兰给他拿的这些食物一起吃。他今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体力消耗又大，说一点也不饿是假的。
“阿衍。”
“？”贺衍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楼梯，就听徐芝兰在后面又喊了他一声。他回头，就觉得徐芝兰的表□□言又止：“怎么了？”
“没事。”徐芝兰冲他缓解尴尬的一笑，语气中带着试探的味道：“那个吃的，是你爸爸给你们买的。”
贺衍的表情从转回头时的轻松到错愕，再到生硬冷淡，只用了短短的一瞬间。
贺衍神色冷然，连带着嗓音都带着听得出的惊人凉意：“我知道了。”他淡漠道，转过身，直直的往餐桌旁走回去。
徐芝兰看懂了他的意思，她从门口快步走到贺衍跟前，阻止了他继续往前的步子：“不…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目光柔软，带着一丝怕被拒绝的不确定。贺衍犹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拿着刚刚那些东西，转身回了楼上。
“我到家了。”贺衍给祁昱发了条消息。随后将怀里的食物随手扔在书桌上，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冰水顺着喉管滑下，凉意缓缓在胃中弥漫，驱散了不少燥热的心情。
贺衍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一堆包装精美的食物，丝毫没觉得饿。一想到这些是贺致远买来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恶心和反胃。
他伸手将这些东西往桌子的角落一扫，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就扔下手机去冲了个凉水澡。
“嗯，安全到家就好。”
贺衍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上显示十分钟前祁昱就回了信息。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铺里，躺着给祁昱回消息：“刚刚洗澡去了。”
“猜到了。”祁昱这次回复的也挺快：“早点休息，明天见。”
“／月亮。”
早上，贺衍照常被手机的闹钟吵醒，他睡眼朦胧的从床上坐起，去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眼神清亮，衣衫整洁。
下楼之前，他的眼尾目光扫到了书桌上那群碍眼的吃的，昨天自己怎么扔的，现在还怎么躺在那。
知道徐芝兰每天会去贺冉和自己房间拿垃圾袋，然后出门的时候一起扔掉。贺衍瞟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垃圾桶，毫不在意的伸手，将桌上那堆东西全部扫进了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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