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公交车提前走了几分钟，贺衍没能赶上，坐了二十分钟后的下一班。到学校的时候晚了点，已经有老师现在讲台上做着拆卷子的准备工作了。
讲台上的老师是薛红，贺衍进门的时候虽然刻意避开了和她目光碰撞，但还是能感觉到她拆纸袋的动作慢了些，多看了自己好几眼。
“老大来啦。”于晨然笑憨憨的和贺衍打招呼：“今晚继续？”
那游戏的巅峰赛一般是一周之内开两天，昨天贺衍莫名其妙鸽了于晨然和董安，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贺衍点头，短暂的“嗯”了一声：“我提前到网吧等你们。”
祁昱似乎没有注意贺衍进了教室，塞着耳机对着面前的书看得认真。贺衍觉得他今天气色不错，也就放下了心，继续跟于晨然聊天。
“别提前了，你等我一下，我尽量早点写完跟你一起出去。”于晨然把下巴放在贺衍桌上堆了厚厚一叠的书上：“万一那新的教导主任又在学校门口蹲着，我跟着你安全一点。”
“为什么？”贺衍不解。
“学校里，除了讲台上那个。”他眼神向后撇撇，脖子不动，低声道：“没老师喜欢管你的闲事。”
“不都是只要你不惹事，干啥啥他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于晨然眨巴眨巴他的单眼皮，讨好的嘿嘿笑了两声：“跟着老大有网上。”
贺衍无语，用手背抵住于晨然的额头，将他向后推离自己的桌面：“起开。”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于晨然扭回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时还不忘嘱咐：“别提前交卷抛下我就跑了，我会伤心的。”
贺衍冲他敷衍点点头，于晨然这才一脸喜色的将头转回去，着手收拾桌面的东西。
旁边频频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贺衍漫不经心的朝声音发源处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从祁昱的位置上传出来的。
祁昱本人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围了几个班里的男男女女。这群人里除了祁昱，一个个说话的表情都热火朝天，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没…”
班里本来就不算安静，贺衍没有将目光朝那里投太久，而是转过来凝神听了一会，结果只听见了祁昱的一句模糊的：“没。”
贺衍还想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旁边移一下凳子，教室黑板上的扩音喇叭就响起了上课铃声。
“行了，都回自己位子上，发卷了。”薛红拍了拍桌子，声音之大用力之猛，镇住了班里所有的动静。
贺衍侧头一看，刚刚那些在祁昱身边围了一圈的人，现在全都安安分分的回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他们的开学考试每一门课都是由教那门课的老师监考，早上考的是理综，薛红现在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所以今天早上一直都是她在教室。
发卷子的时候贺衍就总觉得薛红有意无意的朝自己这边看，意识到这种目光没有减少的趋势时，贺衍就已经开始烦了。他接过前面递过来的试卷，抬起眼皮，寒着脸直接回瞪了过去，倒是把薛红给吓了一跳。
理综的试卷对他们刚分班进入高二的学生并不友好，三门课加在一起一场考试下来时间根本不够。
贺衍虽然做的速度要比周围的同学稍微快一点，但是还是在教室里打了结束铃的时候才停了笔，甩了甩写字写的发酸的手腕。
第一排的同学下来收卷的时候还有人在埋头苦写，教室里其它组的试卷基本都交了上去，就差他们这里。
贺衍等着赶紧交完卷走人等得着急，把写满的答题卡往桌上不耐烦的一拍，打算站起来直接走。没想到收卷的同学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贺衍对她不满，吓得立刻跳过了前面的两个人，先过来抽走了贺衍的试卷。
“你怎么站这里？”贺衍踏出教室的时候，看见祁昱就站在教室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人。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贺衍突然毫无征兆的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是啊。”祁昱坦然：“作为感谢你昨晚送我回家，我请你吃饭。”
“这理由倒也不必。”贺衍这句话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行，走吧，咱们去哪？”
他话还没落音，一只手就从后面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把，他扭脸去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的主人是谁，于晨然的脸就已经主动送了过来：“老大，去吃饭啊？”
“你不是和你女朋友一起吗？”贺衍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还不走？”
“分手了。”于晨然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可惜：“她说她妈妈不让她高三的时候谈恋爱，就吹了呗。”
“高三不让谈？”贺衍重复了一句，就听于晨然突然微微提高了声音：“对吧哥，你也觉得这理由太扯淡了吧？”
“搞的像高一高二她妈就让她谈了一样，这都是什么狗屁理由。” 于晨然单手叉腰，“我帮你试过了，哥，以后别找比自己大的谈恋爱。”
“她们可以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于晨然淡定的表情终于绷不住，变得愈发悲愤起来：“在下不幸，已经被玩弄过一次了。”
贺衍被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慨和奇怪的用词说的愣了一下，余光看见祁昱还在一边站着，便拍拍于晨然的肩膀，冲他示意旁边站着的祁昱：“我中午和祁昱一起吃饭，你要来吗？”
“啊？”于晨然的表情有点为难，他扭捏了一下：“跟学霸吃饭啊，我还是第一次……”
“你又欠了是不是？”贺衍微敛了声线，于晨然便收起了他刚刚故作矜持的态度，冲祁昱眨眨眼：“可以一起吗？”
“我没意见。”祁昱温声开口道。
贺衍见状往祁昱这边走了两步：“那走吧，刚刚还没来及说去哪儿吃…”
“去二楼吧，我想吃麻辣烫。”于晨然十分积极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就看见了祁昱和贺衍两人投过来的两束反应相同的目光。
“咋了？”于晨然被他俩同时这么一盯，也有点傻了，他懵懵的问了一声，木然道：“我说错啥话了？”
“没有。”贺衍说道：“我们不去食堂。”
“那去哪儿？”于晨然更懵了：“去网吧？”
“不，别一天到晚就想着网吧。”贺衍无奈的话音落下，祁昱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去我家吃吧，就在附近。”
“额…”于晨然突然朝后退了一步，指了指前面一个正在往食堂方向走的背影：“我好像看见我们家董安安了，我去找他吃麻辣烫了，老大你们俩去吧。”
于晨然没给他们俩反应的时间，撒腿就去追远处那个人影去了。
“你不用管他。”贺衍继续和祁昱一起往前走，解释道：“他社恐，很害怕去别人家里吃饭，也怕见到别人父母。”
“哦。”祁昱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理解，又往跑着的于晨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平常没看出来他挺内向的。”
“说穿了就是怕见到陌生家长，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贺衍轻松的走在祁昱身边：“他见到同龄的没这样过，你忘了他第一次见你吗，那又蹦又跳的，跟猴一样。”
“没忘。”祁昱和贺衍一起拐进小区：“挺可爱的。”
“…”贺衍像是突然被哽住了一样沉默了几秒，愣是没说出话。
祁昱这个人很少和别人有交集，点头之交都是少之又少。贺衍也从没听过他评价任何人，但是今天他听到了，竟然还是夸奖性质的。
夸的人还他妈的是于晨然。
连老子都没有被祁昱夸过可爱！
不对，他都没好好夸过老子！
贺衍想着想着就有点憋屈，他内心酸溜溜的泛着醋意，面上一言不发。从旁人看来，他现在满身环绕的都是低气压，看着异常冷肃。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祁昱看着贺衍当下的不满表情，贺衍压下胸口里醋味弥漫的感觉，朗声道：“没事，不买饭了吗？”他指指两人昨天吃过的那家餐厅。
“不用。”祁昱也朝那家店看了一眼，里面只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穿校服扎堆吃饭的学生：“我做饭。”他平静的道。
贺衍的脑子立刻就不平静了，刚刚心里因为祁昱夸了一句于晨然而咕嘟咕嘟不断冒出来的醋味也瞬间消失殆尽。
“哇。”贺衍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起伏的惊喜波澜：“厉害。”他夸道。
贺衍以前就一直以为祁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当然得供着，所以他们在一起时，连让祁昱帮自己倒水这种事情贺衍都没怎么要求过，更别说让祁昱洗手作羹汤了。
贺衍怀揣着满满的感动，跟着祁昱一起进了他们家的单元楼。
这楼有28层，两人进了电梯之后祁昱就直接按了28的按键：“你住顶楼啊？”贺衍看他：“这么高。”
“嗯。”祁昱应声，开口道：“顶楼，舒服。”
贺衍还没理解这句舒服是什么意思，进门后就被祁昱给安排在了沙发上坐着：“我一个人住，所以就没买餐桌。”他指指茶几：“你可以自己倒水。”
整间房间给贺衍的第一感觉就是宽敞。向阳一侧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更能增加房间的开阔感。
米白色的纱质窗帘半掩着，有金色的阳光透过它穿进屋内，显得主打冷色灰白色调的房间柔和了许多。
茶几上的透明水壶里泡着两片柠檬，看样子应该是早上才泡的，水壶旁边还有干净的杯子。
贺衍快速的环视了一圈房间内的构造，然后就在心中感叹：看一个人居住的环境，果然可以极大的反映他这个人的生活习惯与性格。
再回想了一下起床以后被子都懒得叠，东西随便乱放的自己。贺衍觉得，还是自己的生活方式比较舒服自在。
“好了。”祁昱轻轻的脚步声从背后传过来。他稳稳端住餐盘的两只手，和餐盘上面两份还冒着蒸汽的自热米饭同时出现在了贺衍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所以你先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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