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洪水猛兽

小说:上弦之六[综] 作者:幸哉
    可惜大部分时候常子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温顺,想到这种温顺来自于虚弱,他又觉得有点不好受。尽管现在熟睡的常子看起来又恬静又柔和,可她的气息如同一枝一点点凋零的花苞,逐渐微弱。

    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那个时候缘一还没有太弄清楚这背后的区别。早在鬼杀队得时候,他就会看见一些被抓来进行实验的恶鬼,这些恶鬼被注射紫藤花毒后毫无反抗的能力,也是越来越虚弱。

    不过缘一所不知道的是,阿雪的饥饿感来自于对无惨血液的依赖。本身她无法正常进食,无惨赐予她一点点维系性命的血液,有了第一次纵容,就会有第二次。

    依赖感只会越来越强。

    无惨少见的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点善行,到底让阿雪更加难受。

    她迫切的渴求更加强大的力量,不然那种饥饿感会折磨到她发疯。于是阿雪又更加想念起无惨大人了,虽然无惨脾气很坏,也毫无责任感,可是他的血是很美味的。那种甜丝丝的,罂粟花一样让人着迷的芬芳。

    想到这,她的口水分泌更多。

    她甚至开始有点幻想起无惨的皮肉,她是不敢伤害无惨的,可是一点点臆想总还是有的,假如可以咬上一口……就那么一口,满满都是甜蜜的味道。

    大人真的是十分美味,当然也很甜蜜。

    不过她不敢往深了想,她怕被无惨打爆脑袋。于是她把这种饥饿感转化为更浅显一些的东西,撕咬改为了亲吻,吞噬改为了轻舔……好像那种蜜一样的芬芳也能让她饱腹。

    她努力幻想着,好让自己感觉更好受一点。

    她就在这种昏迷和清醒的交界臆想着无惨的血肉之躯,反正也要饿死了,想一想难道也不成吗?她的胆子大起来,偶然回忆起无惨真正的样子。

    其实无惨并不强壮,他的身躯瘦弱且苍白,珍珠白的皮肤下可以看见微微凸起的肋骨轮廓。他的面孔也不同于那些武士的英俊,过分阴艳的五官,还有微卷的乌黑头发。

    那一次阿雪和仓义回去报告鬼杀队的行踪,她一进去就看见无惨大人半脱下衣服,脸上多出和平时的冷酷暴戾截然不同的神色。

    酡红的,醉酒一般的兴奋。

    “滚出去!”无惨不太高兴被打扰。

    两个人麻利地滚出去,阿雪不明白这是什么,“鬼舞辻大人这是怎么了?”

    仓义告诉她:“你看见他下面那个女人没有?”

    阿雪想一想,那是真的有,看起来是这里的花魁,模样鲜嫩肉质可口。她便睁着眼睛,显出十分的好奇:“他是要吃掉她吗?这么久我还没有看见过大人吃人。”

    仓义有点恼,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不过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他的耳根子红了:“那不是吃人,那是……总之就是那种事情!你就当他是吃人好了!”

    原来是另外的吃法吗?

    阿雪觉得这种吃法比起弄得满身是血要文雅一点,不过这种吃法她在别的鬼身上没看见过。为什么这种办法这么好,无惨大人不肯教给他们呢?

    等有空了,可以找大人请教一下。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成功请教到,因为无惨让他们赶紧滚去渔村那里监视鬼杀队的最新动向。再然后,她就被这个年轻的剑士给“抓”起来了。

    她既不敢跑,也不敢反抗。

    她开始以为这个是好人,结果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把她装进又黑又热的密闭空间里,一脚深一脚浅地颠簸——就算是鬼也会不好受的,她很多次从瞌睡里被崎岖不平的道路震醒。

    更过分的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居然还给她瞎取名字!

    阿雪说她叫阿雪,可是他还是满口叫着“常子”。

    “常子,你好一点了吗?”

    “常子?”

    阿雪有点烦,虽然缘一也不啰嗦,可是那种冷冰冰的毫无情绪的声音总是能把她吓醒。为什么大家不能像无惨大人那样呢?只管布置任务就是了,平时绝对不会罗里吧嗦地和他们讨论鬼生。

    这几天缘一还总是给她讲点以前的事情,阿雪听起来就和听故事一样。

    他的脸在月光下很柔和:“我以前在寺院里待过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剃了头发,主持说我和佛没有缘分。”

    阿雪说:“没关系,你就算是秃了也很好看。”

    缘一温和看她一样,阿雪立刻闭嘴了。

    他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像个叙述的旁观者,就连脸上的斑纹页显得深邃和宁静。他说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关于岩胜的,也关于他的,可是他的人生过于枯燥,于是多半都是关于岩胜的。

    这个奇怪的剑士抓着她讲故事,阿雪有点疲惫地听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强大到没朋友的剑士会和她一只鬼讲起平生经历。

    他给她讲了一个很熟悉的经典,那是关于佛祖释迦摩尼割肉喂鹰的故事。

    隐约的,阿雪觉得这像一种暗示。

    可她看剑士的目光那样坦然,那样平静,就想起同伴的脑袋被他砍掉了。她要是真敢做什么,剑士会不会也就痛下杀手呢?毕竟剑士又不是僧人不杀生,何况阿雪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点良心上的不安。

    她微微贴近一点,爪子慢吞吞地贴上了缘一的胳膊。

    缘一不动如山。

    但是阿雪吓得一屁股往后坐下,撞得尾椎骨疼。于是两只眼睛就包着泪水,嘶了一声。

    最后她吓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缘一摸了摸她的牙,牙齿微尖,但她没有力气能够咬下去。

    她看起来实在很饿,也很虚弱。刚刚那副样子也只是外强中干,实质上如同快要病死的野兽。

    缘一看着她幽蓝的眼睛,忽然觉得现在的常子就像当初被锁在院子里奄奄一息的女孩。她饿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只是用漂亮的蓝眼睛盯住他的身体,缘一几乎能够想象她的口水。

    可是常子……现在的常子也太可怜了。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记不得岩胜和缘一,她只记得吃。在两天前常子还试图吞掉地面死去的尸体,看起来饥肠辘辘,可下一秒她就吐的昏天黑地。

    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她会越来越衰弱。

    缘一垂眼看她一会,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阿雪恐惧地看着他手中的寒光。

    可刀刃没有割开常子的脖子,只是在他手上划开一刀口子,鲜血顺着掌纹流开,一滴一滴如曼珠沙华。

    咕噜。

    他听见吞咽声。

    阿雪就像一只饥饿和恐惧交织的狼崽,慢慢地靠近他的手掌,捧起,用舌尖蘸着一点点铁锈味。一下一下,和那些舔舐盐分的野兽没有区别。

    她的眼睛更蓝了,几乎是墨蓝。

    小巧的舌头一点点划过他的手指,到底是不敢咬下去的,她知道眼前的人类有多么可怕。他仅仅只是用了一刀就杀死了仓义。

    力量感从血液里涌动,让她迅速感到餍足。

    缘一垂下眼眸,想起刚才讲述佛割肉喂鹰的故事,他看着常子吮吸他血液的面容,目光放得更加柔和了。他这样不就像是喂鹰吗?他只知道常子不是个坏孩子,他总愿意给她一些机会的。

    常子毕竟还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吧?

    大义灭亲这种事情,是圣人的。

    他又不是圣人,他当然也有属于人的情感。从童年起,那些人看着他如同看待没有感情的冰冷的怪物,可他自己很清楚,他内心的情感涌动十分细腻,只是这种细腻很少,少到只能和最亲近的人分享。

    他对母亲很好,但是最后母亲离开了他。

    他对岩胜也很好,可是岩胜也离开了他。

    现在他又对常子很好,不过这一次……他却不希望有人离开他了。因为失去太多,才懂得珍贵。他不会让常子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是为了保护常子,当然也是为了克制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是否真的有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

    如果有,那么就锁起来。

    就在这样温柔如水的月光下,在漆黑的危险的荒野里,身为对立面的存在——剑士甚至没有一点按上刀柄的念头,平静地饲养着包裹人皮的怪物。好像那么瞬间,时间也暂停了,在漫长的停滞的时间里,一切生死别离和仇恨都不那么重要了。

    ——缘一明白了,他心里的怪物长着常子的脸。

    这头凶猛的野兽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将他的理智和思路撞得七零八落,而年幼的缘一用手掌安抚着怪物的头颅。

    缘一很愤怒。

    却出离冷静。

    冰冷的怒火足够烧掉一切。

    如果下一次……那么鬼舞辻无惨将再也无法继续他畸形的生命。

    寒冷笼罩住阿雪的身躯,她觉得剑士可能在生气,只是年纪轻轻的剑士和老头子一样面无表情,也就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样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他的血吸多了?

    还是剑士又后悔了?

    ——无惨可能比剑士要好伺候一点,因为他的喜怒全部在脸上。

    “阿诺,大人是觉得手疼吗?”阿雪试图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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