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全公司最忙的时候,堆积了两天的事务要在一天内处理完成。
距离开播还有一小时,徐乔整理好文件向录播室走去。
“乔乔,这个你看一下。”
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档案袋,里面放着一张手写信纸,字迹干净漂亮,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孩子的手笔。
徐乔扫了两眼,笑道:“真是罕见,现在还有人写信。”
“这个女孩子写给她男朋友的,听说男朋友今天要出国,女孩子就想让我们在节目上代读这份信,算是送他离开的礼物。”助理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两人估计没什么可能了。”
徐乔有些动容,点点头:“好,那我待会上节目读。”
她把档案夹在文件中间,转身进入录播室。
节目将要开始,所有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调配阶段。
徐乔调整好耳麦角度,仔细和搭档对了一遍流程,待时钟指向整点,节目正式开播。
上一次的失误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今天开播前她做了完全准备,没有像之前那样慌乱狼狈,一切都有条不紊、十分顺利进行着。节目的最后十分钟是特别放送时间,录播室外的助理生怕徐乔再次忘记,拼命指着她手旁边的档案袋。
她比了个手势,手指微微拉低话筒,正要说话,大脑突然陷入空白,原本在舌尖打绕的句子化作茫然。
这一瞬间的停顿对于争分夺秒的广播节目来说已经属于重大失误,录播室外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一旁的搭档反应迅速地接过话头:“接下来是特别放送时间。有一位女孩特意找到我们,希望我们能在节目上代替她向他的男朋友表达心意……”
搭档拿出档案袋里的信件,逐字逐句朗读着纸张上的内容。
徐乔头很疼,玻璃窗外的经理冲她勾勾手指。
她摘下耳机,蹑手蹑脚离开录播室。
“经理……”
“徐乔,你要是状态不好,不如休个长假吧。”
徐乔能觉察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一时间没应声,乖顺又笔直地站着。
“你看看,你这一周出现了几次直播事故?要我们怎么放心的让你继续留在这个位置。”
徐乔没反驳,过于平静的态度令他的所有怒气砸在了棉花上,轻飘飘掀不起丝毫风浪。他原先很看重徐乔的才华,她漂亮又努力,为节目吸来不少观众。自从意外发生,外界有不少人质疑声,这些声音多多少少影响到公司。徐乔如今的工作状态让他有心想换人,可是又不能不管媒体舆论。
“经理,有听众来电,找徐乔的。”
经理摆摆手:“你先去工作吧,我们回头再说。”
徐乔颔首,重新回到录播室。
搭档知道她刚才挨了一顿训,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抚,贴心的将频道调到她那边。
徐乔深吸口气调整好状态,“这位听众您好,我是徐乔。”
话筒里是绵长平稳的呼吸,她以为是对方没听到,重复道:“您好,我是徐乔,请问您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有。”
他开口,嗓音像破旧的磁带,带着嘶嘶的电流声。
——很明显,这是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
徐乔皱皱眉:“那您……”
“徐乔,我想你。”
温吞缓慢的语调透过紧贴耳麦清晰传入耳中,她又想到了那个雨夜,暴徒紧紧挨着她的耳畔,一声一声呢喃着不入耳的污言秽语。
寂静无音的录播室内,徐乔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很想你。”
“你还记得你那天晚上是怎么叫的吗?”匿名人慢条斯理的声线像黏腻的蛇信子,甚至暧昧的在她耳边低.喘几声,“就像是这样……”
突变的状况终于让录播室外一片兵荒马乱。
节目组第一时间切断直播,阻止对话泄露,接着派人报警,最后满是紧张惊恐地看着还处于通话中的徐乔。
她坐姿依旧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所有人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恐慌。
“徐乔,你哭了吗?”
他很愉悦,甚至笑了起来,笑声充满怪异的愉悦。
坐在旁边的搭档无措地看着她,他很想帮忙,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徐乔冰冷的指尖触到话筒,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准语调,问:“你到底是谁?”
他能找到她。
逃离在外,没有消失。
她从他的姿态中找不到犯罪过的慌乱,话筒对面的那个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旗者,得意洋洋把所有人戏耍于掌心。徐乔知道他盯上她了,也许这场犯罪从一开始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场只针对她的别有预谋。
“你的丈夫没有抛弃你是吗?”他所问非所答,甚至反问徐乔,“他知道你被我上了,却还不肯放弃你。”
“你呢?”
“徐乔,你呢?”
她嘲弄一笑:“我也想知道,你的太太要是了解你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放弃你。”
“我没有太太。”
没有太太。
单身。
徐乔用手上的笔在纸张上勾勒出两个字。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这场交谈,沈嘉明已经带着同组的伙伴过来,他们向旁人打了个手势,紧接着找人递了张纸条进来,上面写着——
[拖延通话时间。]
她将纸条捏成团,又听到对面传来声音:“警察来了,是吗?”
徐乔没有否认。
他也没有因此挂断电话,继续问道:“你认为你的丈夫会和你结婚吗?”
“听起来你很了解我的丈夫。”
她一边说,一边又在纸上写下[熟人]两个字。
“他不会和你结婚。”
徐乔捏着钢笔的指尖倏然顿住。
耳边的声音骤然化作癫狂,变声仪器难以掩盖他的病态,流于耳畔的电子波愈发刺耳:
“他肮脏!他下贱!他天生卑劣又自私!他怎么会让极力雕饰过的完美人生染上你这样的污点?!”
徐乔头痛欲裂,理智已紧绷至极点。
“住口……”
他没有停下,一声比一声疯癫:“结婚?哈,他不会和你结婚。他只会在你死后……掘开你的坟墓让你与老鼠作伴!”
“住口!”她凄厉嘶吼,拼命阻止。他不听,语言的锋芒化作刀刃,用力往她的伤口捅。
“徐乔,我就在你身边。”那人开始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在你梦中,在与你擦肩而过的人群里。”
他说——
“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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