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丸的真相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穆拉拉也没有再瞒着的意思,如实跟哥哥嫂子交代了地上躺着这人的来历。

    穆鸿仁越听脸色越难看,眼带杀意地看向了地上的人:“你糊涂!这种人你怎么还敢留着他?”

    妹妹年轻心软,怕是不知道这人的厉害。

    但光从她口中所述,就知道这人往常干的营生,怕就是城中人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蚁媒党。

    她就算运道好逃脱了厄运,但也绝不敢留这人活口的。

    穆拉拉被穆鸿仁这赤/裸裸的杀意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刚才还哭哭啼啼的陈碧云。

    没想到她居然也一脸的认同,好像丝毫不觉得穆鸿仁这话有什么不对。

    穆拉拉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地上的人。

    其实司机那晚上门的时候,她是生过杀心的,毕竟以他的种种表现就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如果着了道,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但碍于他身上那瓶红丸,穆拉拉才留了这人一条狗命,看能不能从他口里挖出来,他给自己用毒/品的用意。

    事实上一旦扯上了用毒,与其说这人真是来劫财劫色的,穆拉拉则更倾向于他是被人指使的,意图来让自己也受毒/品控制。

    与那种藏在暗中,随时有可能伤害自己的敌人相比,暂时留这人一命倒也没什么。

    其实如果第二天没有司机那段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穆拉拉手里那瓶红丸,怕是早就用出去了,然后再静待这人成瘾,问出究竟是谁要害她。

    以穆拉拉的这副冷心冷肺,绝对是做得出这种以牙还牙的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就在她准备下狠手,先用毒品喂人,等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就毁尸灭迹时。

    忽然就冒出来一个能勾起她记忆的陈碧云。

    老头子那张棺材脸一出现在她脑子里,穆拉拉就知道自己下不了这个手了。

    穆拉拉自小是个孤儿,刚会说话就被老头子抱到了武馆里,刚开始她还只当自己因为是女孩儿,才被父母扔掉的。

    但小时候不知道,到了聊猫逗狗打小孩儿的年龄后,她就不止一次在来找师父告状的阿婆们口中听到诸如:“你看她那个没心没肺的狠劲儿,可不是跟她那个劳改妈一模一样么?老穆你还是趁早把人送到孤儿院去,免得她长大了也是个神经病,祸害乡里乡亲的”……这一类的话。

    那时候穆拉拉还小,虽然还不知道神经病是个什么东西,但就已经很记仇了,人没枪杆子高,就成天儿拿着个弹弓打这些人的玻璃窗。

    没想到这举动在阿婆们口里,就更成了她会长成神经病的实证。

    但老头子不信她们那一套儿,他打心底里坚信:“别听她们放屁,我家丫头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了。”

    她打别人窗户那就赔,赔完买些水果、江米条一类的东西,逼着她亲自送过去赔罪。

    旁人教着自家小孩子不跟她玩儿,金盆洗手的老头子就重新开了武馆,收一帮徒弟成天跟着她、烦死她。

    硬生生把一个亲眼目睹了亲妈杀亲爹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掰成了个五讲四美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后来老头子死掉后,穆拉拉才有点感觉,知道自己大概多多少少是真的遗传了她爹她妈那种缺乏同情心、责任感的反社会障碍的。

    毕竟在寻常人眼中杀人、放火这种让人害怕的事……在她这里非但没有罪恶感,还觉得蛮刺激的。

    可每次真想碰毒、打人、放纵一把的时候,穆拉拉脑子里总能想到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家伙来,那就什么劲儿都卸了。

    后来来了这里,穆拉拉发现,这种越乱越没有管制的地方,她反而活的越舒心。

    尤其是遇到这位司机先生后,她那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暴虐冲动,简直都要无法控制了。

    这要搁后世法制社会里,穆拉拉最多把人打一顿,再移交警察局。

    但到了这儿,在没有看见陈碧云前,她甚至对给人喂毒品、拿个活生生的人试验木头面包的效果这种事,都没有产生任何的罪恶感。

    这也是地上这家伙命大了。

    至少现在她还记得老头子长什么样子,也记得他那句“违法犯罪的事情可不能干”。

    等她完全记不起老头子模样的时候,他就真死定了。

    后来经了穆鸿仁这事后,穆拉拉其实连从司机口里套话这事,都不怎么上心了。

    毕竟她一个初来驾到的人,能惹到的人,就只有霍家那位四姨太了。

    这时候有人指使江湖人害她,那不是这位,就是已经害了穆鸿仁的那些穆家旧人。

    不过既然她已经收留了这夫妻两,那就算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两方任何一个人的。

    既然如此,那问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虽然不杀他,但冲着这位青竹帮的背景,她是绝不会把人放出去没事找事的。

    就这样,司机先生就从一个犯人,彻底地沦为了实验品——专门替穆拉拉试验那些从“淘宝”上兑出来,却效用未知的东西。

    就比如光这几天,穆拉拉就知道了,木头面包和木头糖果虽然口感不好,不大可能卖得出去,但真正拿来吃的话,具体用处跟原来差别不大。

    可惜司机先生体质太好,这么冷的天也不见生病感冒什么的,不然穆拉拉从淘宝上买回来的盘尼西林这类药,都早用到他身上了。

    就这,穆拉拉已经觉得自己够冷血的了,但没想到真遇到了事后,不管是原主记忆中那个温良恭俭的哥哥,还是穆拉拉印象里柔弱可欺的陈碧云,都比她这个自认反社会人格的人还要杀伐果断。

    穆鸿仁见妹妹有些呆愣,以为她这是心软了,有些恨恨道:“他可是蚁媒党!你怜惜这种畜生的命做什么?”这事出了这么多天,婉儿居然还花钱养着他。

    穆拉拉被他拉回了思绪,又听到“蚁媒”这个熟悉的词语,她心头一动,疑惑道:“蚁媒党?”

    她自然是记得这个词的,就是司机那天道了一句:“我是青竹门下的弟子,这药是我们帮里的蚁媒拿来开条子的。我也是招子灰,才朝您下手了,哪晓得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您看您出门也不带个信物。”

    她才没有当即就给人塞一颗红丸进去。

    穆鸿仁一听她居然不晓得这个,忙解释道:“婉儿你是不晓得,这蚁媒党之所以被叫做蚁媒,是因为这种人干的,就是像白蚁那样拆人家口的营生。”

    “白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穆鸿仁咬牙切齿道:“这帮子人原来就是流氓,后来上海滩入了洋人,越发热闹了起来,很多男人就素爱往风月场所里钻。但好人家的女孩儿,哪个愿意上那种地方谋生,初时歌舞厅、燕儿窝、大烟馆子这些地方的经理,只就找人来买,后来里头的人又死又扩的也供不上了。

    这群坏东西就起了心思,专门使人做些诱/奸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无本买卖。

    这骗走抓走的人,仪容最好的都卖去风月地了,风月地筛剩下的则卖到外地当人老婆,再丑一点的,就只好拉到船上,当‘猪猡’送到外国去。

    你不是说这人随身带着红丸来找你吗?这就是这帮人近来的常规手段了——先给长得绝色的姑娘喂药,等真成了瘾跑不掉了,就让人‘自愿’自卖自身,不是进了歌舞厅,就是进了雁儿窝。

    到时就算家人报警找到了人,可为了这等闲大烟馆子里都没有的红丸子,这些姑娘们也都再也离不得这些地方了。”

    非但如此,这群畜生还用着红丸控制着这群姑娘,榨干她们的卖身钱。

    等她们人老珠黄时,没有红丸供应了,到时就只能为了能抽一口烟,把自己贱卖进各个大烟馆子里陪客。

    穆鸿仁虽抽大烟的时间不长,但进过那些地方,也算半个行内人了,自然也知道一点儿。

    因为这群人毫无底线、无耻至极,连着本地的黑帮们抓到这种人,都要三刀六洞、绝不宽恕的。

    穆拉拉听到这里,忽然噗嗤地笑了声,合着这就是青竹帮的“拉媒保纤”了?

    果然是笔能搂大钱的好生意。

    听到这里时,本来还“呜呜”作声的司机先生总算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位女魔头,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江湖人。

    他却漏了那么多的底,想到这里,他十分惧怕地把自己往外挪了挪,可立马被人给拎回来了。

    见他仿佛是要动真格的,穆拉拉拉了拉穆鸿仁的袖子:“没必要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人死不足惜,但这房子自己还要住呢,死过人的算怎么回事?

    穆鸿仁听了他这个话,先是一愣,可转头跟陈碧云对视了一眼后,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想什么呢,我是想让你趁夜把人送到二师去。”

    这种人送到警察厅,怕是他们前脚刚出门,后脚人就被放了。

    可送到了二师,那他就真死定了。

    “那你这是?”现在天可刚亮,他摆出这架势干什么?

    “你不是说他这几天是住菜窖里吗?这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万一再进来人就不好了,我把人拎回去啊!”自己被绑着的时候,这种粗活让妹子干就算了,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要自己代劳的。

    穆拉拉:“……”

    合着不留着的意思,是把人送走啊,她还以为这两口子是想杀人灭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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