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吃完蜘蛛蛋，很饱的，又点了一盘油炸泡泡鱼。嘎吱嘎吱的咀嚼声特别响，旁边的树人愤怒地看向她，没多久叫来经理，问有没有树人专用进餐区，并指责了一下他们的
对方咯噔一下，“……没有。”
树人更加愤怒了，生气地拍了下桌子，“你们应该有！我们树人为宇宙精神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陈沫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对方问她笑什么。
女孩擦擦嘴，“你们是不是还有精神文明进步奖？”
“你怎么知道？我们树人是宇宙精神本源，是最先进最终极的生物，没有我们，所有的生物都无法繁衍进化，也无法在死后得到净化。”
“哦，这么厉害的？”她付过钱，“你们的进步就是管别人吃什么吗？”
“……他是我们的奴隶。”
“奴隶就不能捡东西吃？”
“这是我们的权利，我们有他的所有权！当然可以要求奴隶吃什么！”
“你们的权利就是剥夺他人捡垃圾吃的权利？”
“你……”
“你……”
“你……”
一只只树人拍案而起，想要对陈沫进行宇宙最先进最终极的话聊，问她怕不怕灵魂无法得到安息，无法进入他们的树之海。
她不是多事的性格，但是对线就从来没在怕的。
“你……你你什么你，我他妈活着都嫌累，还考虑嗝屁之后的事呢。”
“如果你们的树之海里都是穿背带裤的变态苦瓜脸，那我就算是死，也死成外太空的一坨垃圾。”
她看起来还没成年，又是一张纯洁耿直的少女脸，偏偏说起话来净往人家伤口撒盐，蔫坏蔫坏的——背带裤怎么了，背带裤也很fashion的好吧。
背带裤并没有做错什么的……
背带裤：我好冤。
她喷完，四周鸦雀无声，很快其他吃饭的人也开始噗噗噗地憋笑。
这些树人的生命极长，几乎没有尽头。
他们见证过各类种族的诞生、崛起、衰落、灭亡。
他们相信自己掌握着真理（bushi），但是此刻却被个小姑娘怼的树皮都裂开——嗯，这瓜真是好看大发了，吃瓜群众如是想。
陈沫喘口气。
不想惹事，露出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表示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我亲弟弟，又客客气气地请服务员将剩下的泡泡鱼打包带走。
“多给点辣椒酱，谢谢。”
服务员：不敢当，不用谢……
夜晚的开掘星，漫天都是眨着眼睛的小星星。
多漂亮啊。
她走啊走，走了很久，不知怎的，就很想回默星。虽然身体在这里很舒服，总是没力气的四肢也渐渐充盈力量——开掘星没有她的天敌，没有奇奇怪怪总是捣乱的小动物，没有安静得让人害怕的夜。
还有很多用钱就能买到的快乐。
可是这里却让她有种粪坑游泳的既视感。
说到底，不管世界进化到何种程度，不论是多么有觉悟的高等种族，总是无法放弃奴役和支配他人的欲望。
欲望滋生的这一切，不管包装的如何好，总归还是屎嘛。
“那这样说，我简直像根搅屎棍……操，真让虫窒息。”
她捏着纸，猛地吹鼻涕。
打算身体再养好些，就麻溜地回家。
街道对面。
阴暗的酒吧一隅，垃圾桶周围全是个顶个的大苍蝇，嗡嗡嗡到处飞。被主人栓在门外的奴隶们挤在一起，听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丝毫没有跟着摇摆的欲望。
之前饭店里遇到的矮人也在。
蔫蔫的，盯着地上的一口唾沫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浓密的眉毛几乎把眼睛盖住。
吱呀一声。
门开了。
穿着半透明绸衫的植物人跌跌撞撞从酒吧后门出来。
雪白修长的腿沾着黄绿色的呕吐物。
敞开的衣领中塞满了钱、臭袜子，还有不知道是哪位半截身子入土的富豪的假牙。负责押送他的酒吧保镖摸了把植物人的脸，顺势将他怀中的钱拿走，又将人锁到垃圾桶旁的铁笼中。
铁笼是黑的。
他白得那样扎眼，陈沫不想看的，也看得清清楚楚。
植物人手里拽着块肉排。
他刚才钱都没跟人争，就死死拽着这块食物，现在等保镖走了，隔着铁笼弱弱往矮人那里递。
着急的样子和之前清冷的形象判若两人。
“吃……吧。”
植物人说。
矮人摇摇头，“就这样吧……我解脱，我的族群也安全了。”
“活着总有希望。”
植物人顺着铁笼坐地上，脸上淡淡的，“我想死的时候，你劝过我，现在我劝你……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前面。”
矮人低着头，不肯接受。
花白的胡子微微晃动，显然有些震动。
他还没到万念俱灰的时候，但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苟活。
其他奴隶咳嗽两声，身体微微颤抖，没人抢这块肉。
植物人叹口气，纤弱的身体靠在铁栅栏，苍白哀艳的脸滑过一滴泪，那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在漆黑的囚笼地板，溅起微亮的光芒。
像钻石。
陈沫停下吃泡泡鱼的爪子。
她踌躇良久，拎着打包袋往前走。
她走过了精致绝美的植物人，停在了脏兮兮的矮人大叔面前，“这位兄台，敢问您身价几何，有何技能，是否愿意跟我到蛮荒凶险之地，共同建设一个没有压迫只有剥削的世界？”
植物人：？？？
与此同时，另一名白白胖胖，珠光宝气头上长角的女壮士从陈沫身后的咖啡店走出。女士的体重按吨算，走起路来大地都在瑟瑟发抖。
她痛哭流涕，当时就跪在植物人的囚笼面前，哭得妆都花了，拉去演恐怖片都不用特效。
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手抓住栏杆猛摇，“唔啊啊啊啊啊啊——我太感动了，为什么会有你这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无双人物，妹妹我今日就是把父皇的王宫搬空，也要救哥哥出这肮脏憋屈的牢笼！”
植物人：……？
“不……等等，我……”
我的目标不是你啊！
我也没有你这种体格的妹妹啊！
植物人精致的脸全是对世界的怀疑，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黑发女孩。
而此时的陈沫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小姑娘强行挤到奴隶队列，在矮人大叔身边坐下。
甚至向对方掏出了一条心爱的油炸泡泡鱼。
“你愿意当我的同志吗？”
“……没有剥削，只有压迫？”
矮人有些疑惑。
“对！”女孩眼睛一亮，手里的泡泡鱼晃来晃去，“我只剥削你，不会压迫你，咱们好聚好散，我帮你从背带裤那里离开，等你哪天还清三倍的赎身费，我就放你走。”
矮人大叔的眉毛都扭起来，“汝人言否？”
“我还没疯。”
简直是邪教。
矮人的胡子颤起来，声音有些莽，“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们这些卑鄙的外乡人……当初那些树人就以打造工具为由，将我从母星哄骗出来。”
“我如果想骗你，直接说包吃包住包抬包埋了。”
陈沫将泡泡鱼放到对方手里，“再说你既然不想活，相信我也没什么成本，不是吗？”
矮人长长的眉毛塌下来，他盯着手里的泡泡鱼看，嘴唇微微蠕动。
这个人如果想骗他，根本不用挤到奴隶中间坐下说话。
就算是骗，好像被这样的人骗也不错。
“他们不会放过我。”矮人大叔说，“树人想诱骗我们矮人族群给他们当园丁，我只是一个突破口，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不会的……”
陈沫拍拍他的肩膀，“你只要答应我就好。”
对方咬住泡泡鱼，撕了一块，吞下，又咬一口……后面狼吞虎咽起来连手中的渣都舔干净。
瞧给孩子饿的。
陈沫露出阿姨看崽的表情，当然后来知道这家伙几百岁，可以当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时，她就再也没慈祥过了。
后来她才知道。
就像树人从不沾荤腥一样，矮人从出生开始就居住在地下，他们只吃肉和酒。让矮人吃素就像逼树人吃肉一样，只有恶霸中的王八蛋才做得出来。
女孩站起来拍拍屁股。
独角女士叫来酒吧经理，嚷嚷着要买下植物人。陈沫穿过为美男争吵互殴的人群，从后门钻了进来，老远就看到树人坐在不远处。
台上是正在跳舞的植物人，这些背带裤死变态看得身体都发芽了。
但是那张“囧”脸依旧没能笑起来。
“啧。”
陈沫露出嫌弃的表情。
等她看到另一群默默喝酒的家伙时，又露出了更加嫌弃的表情。
“该死的虫族！”
一支虫族小分队今晚也在此处。
他们静静坐在酒吧角落，统一的黑色着装，即便款式不同，也还是能看出虫虫糟糕的单色系直男审美。虫族很少来开掘星，至少从她进来以后，就没看到过一只该死的雄虫。
桌上有很多酒瓶，但是开封的很少。
像是放着掩人耳目。
她想，这群虫或许是来出任务的。
毕竟这些家伙不是在征服别人路上就是在毁灭自己的路上。
“不过这业务水平真是糟糕透顶，如果是来搜集情报的，就差脑门刻一排虫族驾到了。”
呼——
陈沫出口气，拍拍自己的脸，要杯酒喝下，一副众生皆苦我送你们上路的表情。
“既然来了，就让我用一下吧，虫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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