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景王的不理不睬,皇帝有些尴尬。
“五皇弟,父皇问你话呢。”穆天昭似笑非笑地提醒。
因景王的出身,二皇子对景王始终有些忌惮,要当太子了,总想着找补回来,
景王抬起头,却不是理会二皇子,而是看向内侍总管罗瑞生。罗公公得知皇帝只准景王一个人入殿时便已做了准备,景王既有需要,他便令几个内侍跟班,将笔墨纸砚送到景王面前。
不能说话,用写的就行了,只是不大方便。
景王右手接过笔,左手还在专注撸鱼,看也不看就刷刷刷写完字,然后丢笔。
罗瑞生没敢去看景王写了什么,低着头亲自将景王的字呈给皇帝。
皇帝目光落在铁画银钩、端劲有力的字上,内心一阵伤感。
但这不是感慨景王的字还不错的时候,因为景王写的是“活该”。
皇帝:“……”
皇帝印象中,景王从未说过谎,这也是他愿意直接召景王过来问话的原因,景王以前就算打了别的皇子都不会不认,皇帝不觉得景王会说谎。
景王既说那猫是活该,想必其中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曲折,还是不能太过武断。
皇帝神色凝重,看向罗总管:“罗瑞生,你去查一查,当日还有谁看见了。”
仇贵妃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妙,她铺垫了这么久,谁知皇帝仅仅见了景王写的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就质疑她?
但即便去查又如何,景王虐猫可是事实,她连人证都是有的……若是景王认固然很好,景王不认闹起来,就更好了。
贵妃用绣了海棠花的绸帕子擦了擦嘴角,原本有些狰狞的脸复又恢复了美丽的模样。
御膳房小林子很快便被带到,事关景王,皇帝决定亲自询问。
小林子跪着,将当日所见哆哆嗦嗦地说了。
“……奴才就看见,景王殿下一见到贵妃娘娘的猫,就、就把猫抓了起来。”
原来仇氏向皇帝进言前就令心腹收买了小林子,自是清楚证人所言对她有利。
“皇上,看来臣妾并没有误会,景王殿下是否该给臣妾一个说法。”仇氏微笑。
“景王,你怎么说。”
问来问去竟是如此,皇帝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景王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小林子未说实话,想必仇氏暗中做了什么,景王原打算奏请皇帝再召当时值守的侍卫前来对质,偌大的皇宫未必只有小林子能作证,可转念一想,他却不乐意这般做了。
究竟有没有旁的人还很难说,就算有,双方各执一词,于事无补,何必如此麻烦。不若由他直接扼住小林子的喉咙,就不信这人在喉管破裂时都不改口,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令其说真话的法子。
……别这样!
李鱼急得不行,他看过原书,能猜到景王这种情形大致会用什么手段,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动手,说不定正中了贵妃的计策,对皇帝与景王之间的父子关系也极为不利。
可是景王不用自己的手段,又该如何?
贵妃早有准备,先透过皇帝不让王喜跟着景王,没人能帮景王说话,眼下又有一个对景王极为不利的证人,要怎么办呢?
当时在场,除了小林子,就只有猫与他,小林子被收买了,他说不了人话,要如何给景王做证,指望那只仇敌猫吗!
又或者,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李鱼连游动都忘了,静静地停在碗底竭力回想,白猫是如何遇见景王,又是如何撞向景王的。
结果倒真叫他想起来一件事,记得景王换衣时,他曾偷瞧过景王,记得景王腿处,似有一块淤青。
那一瞥实在太过匆忙,他当时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想太多,加之对于男人而言,身上带点伤没什么稀奇,李鱼并未放在心上,而今想来那淤青的位置正是在小腿,感觉和猫的高度差不多,会不会——就是飘雪撞景王留下的?
有这种可能,若真如此,就能证明景王曾受到猫的攻击,收拾猫也是有理由的!
终于想到了,李鱼一阵激动,紧接着最难的又来了,要如何提醒景王,他想到的一切?
语言不可行,只能用特别的法子了!
李鱼急中生智,把力气集中到尾巴上,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摇。
哗啦啦,碗里的水竟被鱼尾巴的大幅度摆动泼出去小半,乾清宫里原本落针可闻,浇淋到金砖上的水声便显得格外刺耳,到底引起了皇帝注意。
“景王,你这鱼怎么了?”皇帝诧异地问。
景王原本看小林子就像看个死人,被小鲤鱼忽然一扑腾,景王转身去看鱼,小鲤鱼正等着他呢。
待景王凑近,就趁现在——!!!
李鱼快狠准地甩动尾巴,把碗里的水通通甩向景王。
原本为了逗弄小鲤鱼,景王已提前将衣袖挽起,没有沾湿半分,这会儿毫无防备就被泼了,脸颊上溅得全是水,胸口、衣摆全都湿搭搭的,属裤子最严重。
景王:“……”
景王面色愈发阴沉,抬掌拂去脸上水珠。
李鱼不敢与他对视,biu地躲到碗底去了。
嘤嘤嘤,暴君要生气了!
可他也没别的办法……谁知道弄这么湿,暴君会不会先收拾他,再收拾小林子,再再去更衣啊?
呀,景王……朝他伸手了!!
李鱼闭上眼,他觉得暴君可能会……杀鱼?!
可是等来等去,景王的手只是轻轻敲了一记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脊背。
李鱼:???
景王瞪了添乱的小鲤鱼一眼,起身朝皇帝拱了拱手。
皇帝了然道:“既如此,准你速去更衣,稍后再议。”
王喜就在殿外眼巴巴地候着呢,瞅准机会立刻带着景王的衣裳蹿进来,伺候景王去偏殿更衣了。
李鱼松了口气,还好景王没发作,他故意把景王的裤子弄湿,就是希望景王能在更衣时看见腿上的淤青,继而想起以淤青为证。不过就算景王没注意也不打紧,他替景王争取到了冷静的时间,王喜已跟过来了,这下子就不愁没人护着景王,帮景王说话了,景王和王公公应当能找到法子搞定贵妃……
往坏处想,即便搞不定也没什么,皇帝顶多是叫景王向贵妃道歉,实际并不会真让景王如何。不过就是让贵妃母子得意一阵罢了,以后再讨回来。
李鱼为自己的大局观摇尾巴,就等着景王更完衣现身。
仇氏也看见景王带来的鱼了,仇氏心里嫉恨景王已久,即便景王不在场,仇氏仍想着,埋汰景王一番。
仇氏起身,缓缓踱过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碗里的鱼,似想起来什么,报以轻笑。
穆天昭也跟过来了,笑着道:“母妃,这是什么鱼,为何儿臣从未见过。”
穆天昭是真没见过活的食材鲤,他的生母仇贵妃又是这般态度,故而才有此一问。
仇贵妃抿了抿唇,嫣然一笑道:“我儿天潢贵胄,哪会识得这等粗鄙之物,不过是最寻常,拿来做汤做菜的鱼罢了。”
穆天昭:“……”
穆天昭忍不住勾唇:“五皇弟品味果真不同一般,儿臣还是请父皇赐五皇弟一些珍品鱼吧。”
母子俩名为赏鱼,实际你一言我一语在嘲讽景王,李鱼连遮掩都不用,就停在他们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听,差点被这二人恶心死,竟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主人眼光不咋滴——这不就是等于埋汰他不咋滴!
还说他粗鄙,就连皇帝都没有这般说他呢。
李鱼生气地甩着水,一边思索对策。
仇氏一时也被小鲤鱼吸引过去,毕竟仇氏也没见过如此鲜活的鱼。
方才这鱼溅了景王一身水,仇氏不会当成是鱼故意而为,毕竟——只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鱼,上不得台面。
但仇氏绝不会料到,这鱼胆子,有时候比她能想的肥多了!
李鱼原也打算甩贵妃一脸水,景王他都甩了,凭什么一个炮灰可以赦免,可是当贵妃走近了看他时,李鱼忽然就瞥见,仇氏额前一只金凤步摇,凤嘴衔着一颗拇指大熠熠生辉的明珠,一闪而过。
李鱼:“……”
李鱼暗道不好,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该不会就是……支线任务皎皎明珠中,必须要得到的夜明珠吧?
沉寂了很久的系统轻声道:“宿主,您答对了。”
李鱼:“……”
坑鱼系统,你还能再无聊一些吗!
他一条鱼,要怎么去取皇帝宠妃额前的珠子啊!
直接甩水是不可行的,贵妃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得先把仇氏引过来,引得更近些。
然后,李鱼果断亮出鱼尾巴,为了夜明珠和景王,怼她!
至于要如何引呢……
记得书里的贵妃,心机深沉,所以疑心病也特别重。
李鱼开始冒坏水,对付坏人就要用坏主意——
一条鱼,要怎么翻白肚来着?
李鱼调皮地打了个滚,试着把肚皮慢慢向上翻,保持这个姿势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对鱼来说不大舒服,可是只要坚持一小会儿,相信就有效果。
二皇子与仇氏说着话,他的角度正对着海碗,突然就看见景王的鱼诡异地抽了抽,然后翻了白肚。
“母妃,这鱼怎么了? ”二皇子脱口而出!
本来还在得意中的仇氏跟着看了一眼,心登时凉了半截,鱼翻白肚不就是死了,可方才这鱼明明还很活络……
一条鱼死不死,仇氏哪会在乎,可这是景王带到御前的鱼,连皇帝都知道,眼下景王更衣去了,数她和二皇子离得近,鱼突然就死了,如何说得清??
该不会,这是景王之计,因她用飘雪为难他,他就拿一条鱼嫁祸于她翻盘?
这极有可能,否则景王为何偏偏要带一条鱼来面君,就是等着阴她呢!
宫斗经验丰富的仇氏,一下子阴谋论了,连带也慌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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