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全民大白菜

    影七循着那个香味儿一路追过去,影一一边跟着他一边还要时时提防着有村民突然从某个转角走出来撞见他们。

    影七跟着菜香,影一跟着影七,两人七拐八拐地最后拐进了一个院子的后头,透过窗子还能听到里头人说话的声音。

    “秀儿来,这块肉给你吃。”

    锅里的汤已经开了,腾腾的雾气遮不住三人对食物炙热的眼神,秀儿眼馋那锅里的肉馋了好久了,萧安见着了她那眼巴巴的模样,直接往她碗里夹了一块。

    “谢谢小叔!”

    秀儿的表情一下子就亮了,连大顺在一旁吃味的冷脸色都影响不到她,珍重地将已经炖得软软的肉条用筷子分成更细的肉丝,再夹起其中的一条放进嘴里,细细咂摸它的味道,不过——

    “小叔,我咋觉得这肉的味道还不如大白菜呢?”

    猫在窗外的影七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误打误撞地居然就一下子找到了王爷,只是那个小女孩不会是饿傻了吧,大白菜怎么可能会比肉好吃,你要是不愿意吃换他来啊!

    萧安之前也没尝过这肉干,听到秀儿的话,有些狐疑地也从锅里夹起了一块肉干,放到嘴边稍稍吹凉后便塞进了嘴里。

    怎么说呢?肉是好肉,原本硬邦邦的肉干经过汤汁的烹煮后变得软烂,但还保留着它原本一丝一丝的肌理感和肉的咸香,但和大白菜比起来似乎还是感觉少了一味关键的灵魂,若是一定要让萧安来总结的话,那就是积分的味道。

    大顺看到两人的表情,连尝试一下肉干的心都没有了,但他还是记着刚才萧安给秀儿夹肉的仇,端起自己的碗往萧安的面前凑,想让萧安也给自己夹上一筷。

    萧安还处在怀疑自己味觉的震颤中呢,看大顺也想尝尝,直接就从锅里又夹了一块起来给他,还同时问到,“大顺,这肉的味道怎么样?”

    大顺点了点头,但再次伸到锅里的筷子却诚实地夹起了一片大白菜。

    好了,这下萧安再也不用费心再替这不争气的肉干想什么理由了,三双的筷子在锅碗间嗖嗖得移动,双双精确夹起白菜,浸了肉香的大白菜味道比之前更棒了,把窗外的影一影七都看得愣愣的了。

    “老大,你说这白菜真的能有那么好吃吗?”

    影七一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着影一,一边忍不住又朝着窗户缝深深得吸了一口气,香啊,这味道是真香。

    “你不如现在进去让王爷分你一口?”

    影一看着还在惦记着吃食的影七,忍不住在心中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城里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王爷又失去了记忆……”

    影一本还想继续再训,可看到蔫在一边彻底没了声音的影七还是止住了那些更严厉的话语,“王爷失忆这件事情十分严重,我们必须赶紧禀明皇上,至于这回京的人选,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儿好好保护王爷,出了什么事情,先不要轻举妄动,记住,王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影一其实也不放心只留小七一个人在王爷身边的,只是此处离都城山高水远,他更不放心让小七送消息回都城,只能做出这样的无奈之举,对着小七千叮咛万嘱咐,最后瞥了一眼屋内的王爷,趁着夜色离开了永临村,希望自己能够早去早回。

    影七看着嗖得一下就没了人影的老大,无限悲伤地伸出了自己试图挽留的手——老大,你走之前好歹给我留些粮吧。

    屋外的影七肚子正饿得嗷嗷叫,屋子里满满一大锅的白菜已经全部被三人捞光了,萧安吃了个滚饱,瘫在椅子上指着锅底沉着的那几块肉问到,“这几块谁吃?”

    秀儿也已经吃撑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不想吃肉的日子,没有力气地摆摆手,“不行了,我已经吃不下了。”

    萧安只好将目光转到了大顺的身上,就看到大顺掩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一个饱嗝,“安安,实在不行的话,我还能再吃一点。”

    萧安看着明显也已经吃不下了的大顺,也不忍心再逼着他继续吃,“算了算了,我把剩下的这些装进瓮里,明天加一点白菜再煮一煮。”

    一听到明天还有白菜吃,原本已经吃撑了的大顺和秀儿立即就有了精神。

    “小叔,明早我也能过来吃早饭吗?”

    “安安,能多放一点白菜吗?”

    两句不同的问话让大顺问出了一种谜之的优越感,有些得意地瞧了秀儿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顿顿都能和安安一起吃,晚上还能和安安一起睡觉。

    不过此时秀儿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萧安的身上,或者说是放在了萧安口中的那个大白菜上。

    “来来来,你什么时候想来小叔这儿吃饭都可以,”萧安被他们那种我还能再来两大碗的眼神给逗乐了,“明天我就把白菜筐放在你们边上,你们自己想吃多少就放多少。”

    这几天,大嫂和二嫂因为被大顺揍得那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除了几句恶言恶语,完全没办法再来找萧安的麻烦。

    萧安每天和大顺、秀儿一起下下地,吃吃白菜,日子过得舒坦了,也就想起了他的老朋友李二狗,抛开他姐姐和萧安的矛盾不说,二狗的的确确是帮过萧安不少的忙。

    因此某天躺在床上的时候,萧安就凑到了大顺的耳边和他商量了起来,“大顺,你说我们明天拿几株大白菜过去给二狗怎么样?说起来,救你这事二狗也是出了力的,你我都还没好好感谢过他。”

    大顺让萧安呼在他耳朵上的热气弄得心乱,迷迷糊糊的除了应声思考不了别的,不过李二狗这个名字还是让他再最后的关头警醒了过来,“嗯,我去就行,你陪秀儿下地去吧,秀儿一个人看着三处田会忙不过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二狗给大顺带来的危机感比秀儿要更甚。

    萧安没有大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想着由大顺感谢了也是一个样,反正他平日里下地也能见着二狗的,便点了点头,“那也行,明天你背着那个菜筐去好了,也不用背太多,小心把自己累着了。”

    嘱咐完这句话,萧安便向外侧翻了个身,离开了大顺的身边,大顺原本觉得潮潮热热的耳朵一下子变得空落落起来。

    第二天,萧安起了个大早就把白菜给李二狗送过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萧安还在吃早饭。

    “大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二狗收到白菜了吗?”

    大顺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回答萧安,“收到了,我走到那边的时候正赶上他出门,我把东西给他就回来了,这不是还能回来帮你一起干活嘛。”

    萧安本来是想要去感谢一下李二狗的,哪成想大顺居然那么实诚,把东西搁下就回来了,不过也不碍事,东西送到了就成,招呼大顺过来和他一起再吃一些东西,然后便一起出门下地去了。

    地里现在种着的都是年前最后一批作物,只等将它们全都收获上来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囤粮过冬了,因此萧安现在干起活来也格外的有干劲。

    今天的晚饭和平常略有不同,除了铁打的大白菜以外还多了一尾大顺从河里捕上来的鱼。

    因为之前夜盲的事情,萧安平日里即使心里更加偏爱大白菜,也会乖乖的把鱼干挑出来吃掉补补眼睛,结果大顺却误会了他爱吃鱼。

    前几日有村人从河边抓了几条鱼上来的时候大顺就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久,还破天荒地主动上去和人打了招呼,那时候萧安还不知道大顺是为了什么突然转了性子,今天看着这条鱼了才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条鱼的意义也就不同了。

    为了能够更加烹好这条鱼,萧安还悄悄地问系统换了一些香料,最后这条鱼煮出来的时候,因为之前被大顺嫌弃没钱而去镇里打工许久的影七都快被馋哭了。

    影七看看自己兜里好不容易才攒下了的十几两银子,再看看王爷正在吃的这盘鱼,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用物质让王爷“回心转意”了。

    不过被馋哭的可不止影七一人,秀儿原本还在院子外头晒柴火呢,一闻到这香味立刻就进屋把碗筷凳子全摆好了,眼巴巴地等着萧安说开饭。

    其实萧安也只用烧这一道红烧鱼,剩下的大白菜等吃的时候再跟吃火锅似的下锅涮涮就好了,因此他没让秀儿等太久就把菜搬上了饭桌。

    这道鱼的第一筷,萧安夹给了大顺,平日里他给秀儿和大顺添菜都是公平的雨露均沾。

    萧安怕小姑娘馋鱼,闹意见,还和她解释道,“秀儿,这鱼是你大顺叔叔抓的,所以我们多分他一点好不好?”

    秀儿十分懂事地表示她能来蹭饭吃已经很好了,还悄悄地对萧安说,“小叔,其实我更馋那些汁,我能用它来拌饭吗?”

    反倒是大顺看着碗里那一大块没有刺的鱼腹肉不好意思起来了,将自己的碗推到萧安的旁边说到,“安安你吃吧,你爱吃的话我下次再去多抓几条来。”

    萧安暗地里对着自己开了个玩笑,心说你再多抓几条我可就要供不起这佐料钱了,面上却将大顺的碗又推了回去,自己夹走了盘子里的鱼头,“我吃这个就好。”

    若是论起补眼睛来,没有什么比鱼头更好的了。

    此时吃着鱼头,嘬着佐料的萧安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每一天、每一顿都能吃上各式各样的鱼。

    这样几日以后,全村人都知道萧安爱吃鱼了,萧安下地干活都能遇上大婶打趣。

    “萧六六,你家大顺今天又给你抓鱼了啊?”

    “六子,你今天是吃什么鱼啊?”

    对于这些问题,萧安只好都一个劲的点头,他深刻地怀疑自己这些天吃的鱼肉是不是都补到脸上去了,否则他这会儿怎么会觉得自己的脸颊这样的烫。

    结果这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李二狗还拎着两条鱼来找萧安了。

    “二狗哥,你怎么也和其他人一样拿这鱼来取笑我了?”

    这事儿萧安没法去怼别人,只好瞪了身旁的“罪魁祸首”大顺一眼。

    李二狗长这么大了,只帮过别人还没求人办过事,听到萧安这么说了以后拼命地摆手否认,差点没把手上拎着的这两条鱼给甩出去。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听说六六你爱吃鱼嘛,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萧安听了李二狗的话也有些迷糊了,有什么事情是村长办不了,自己却能帮的上忙的吗?

    不是萧安低看他家现在的情况,比起存款来,说不定他和大顺还能挤进村里前十呢,可是这事情其他人不知道呀,而且村长家除了钱之外还多了一份势呐,因此对于李二狗的请求,萧安也不不敢立即答应,只说,“二狗哥,你不妨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李二狗看萧安一脸犹豫的表情,深怕他拒绝,赶紧开始说明他的来意。

    原来李二狗还有个表姑嫁到山下的镇子里去,那天大顺大清早去给他送白菜说正好撞见他出门的时候他其实就是去镇里接她表姑上山做客来的。

    可谁能想到一向嘴挑得不行的表姑却偏生爱上了萧安送来的这一口白菜,最后那一筐白菜基本都是送去给他表姑吃了,现在的情况是白菜吃光了,那边却还一个劲得催着要,李二狗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想来问问萧安能不能再给他们一点白菜。

    “没,没问题呐,”萧安没想到竟然还是这大白菜惹的事情,不过一想到那白菜的口感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我腌了几坛子酸菜,剩下的就都堆在墙角那了。”

    李二狗看到了那边还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大白菜,终于松了口气,将两条鱼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六六,你这白菜卖多少一斤,我不问你白要,我买。”

    萧安一看李二狗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不知道这里大白菜是卖什么价格的,便让李二狗开价。

    李二狗搓了搓手,比划价格的拳头伸出又放下,最后试探地问到,“那就一颗十文钱?”

    “好啊,就按你说的价格来。”

    萧安对于按颗数来定价的这种做法万分赞同,这会儿让他找个能一次性称好多白菜的东西他也找不出来,反正看李二狗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只买几株的,也就不必计较哪颗大一点哪颗小一点这样的问题了。

    但萧安没料到的是,李二狗居然从钱袋里掏出了两贯钱来,一次性就要买两百颗白菜。

    最后还是萧安和大顺两个人帮着李二狗运了好几趟才把这两百颗白菜全都送去了村长家,萧安回到家里后看着墙边空了一小半的白菜堆,都有些舍不得那些白菜了。

    偏生这时候大顺还凑到了他的身边,悄悄地和他嘀咕了一句,“卖便宜了。”

    萧安有些疑惑地扭头去问大顺,“你知道大白菜的价格?”

    大顺先是摇摇头,然后又是点头,“肉干卖的比它贵,它比肉干好吃。”

    萧安被大顺这种质朴的算法给逗乐了,“哪有这样算的呀,大白菜再好吃那也是菜,哪能卖的比肉还贵?”

    不过他倒是被大顺说的又馋起这大白菜的滋味来了,还有另一件事情倒是李二狗启发了萧安,地里第二批的大白菜也快成熟了,他们三个人就算顿顿都吃大白菜也吃不完它们。

    与其他和大顺每次都要花一天的时间下山去卖肉干,不如就在村里将这些白菜卖给其他村民们,看李二狗家对于大白菜的这个反响,其他村民一定也会喜欢的。

    果然,当萧安第二天尝试着敲开几家人的大门,问他们要不要买一些大白菜的时候,大多数的村民都露出了意动的表情,这还要归功于李二狗昨天买的那两百多颗白菜。

    那运白菜的动静,沿路的村民都见着了,就算有没见着的人也在和人唠闲话的时候听说了。

    大白菜算是这个时候普通人家餐桌上最常见的一种蔬菜了,永临村但凡家里有地的多少都会种上一些大白菜自己吃,像村长家这样一口气问别人买上两百颗大白菜的事情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们也很好奇能让村长那么喜欢的大白菜是个什么味道,只是听到萧安报的价格以后,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什么?这白菜要十文钱一颗,我们挑到镇里去卖也只卖八文钱的呀。”

    萧安也是这才知道大顺报给他的价格已经高于了市场价,但他对自己家的白菜有信心,因此继续拿着村长家的招牌出来扯皮的时候也丝毫不觉得心虚。

    “我这白菜可是村长家那个嫁到镇里的表姑奶奶都点名要的,就是这个价格,再说你买两颗回去尝尝也吃不了什么亏啊。”

    那人一听说镇里的人也点名要吃他的大白菜,又开始犹豫起来,最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村长家那个表姑奶奶我知道,听说还是嫁给了个富商,那要不,我也来两颗?”

    萧安笑着从菜筐里给他挑了两颗白菜出来,“来,我给您拿两颗最大的大白菜。”

    第一笔生意开张之后,接下来就不需要萧安再到处招呼了,村民们自己就围了过来。

    在村长和镇上的人这样的双重品牌效应下,你两颗,我两颗的,大白菜竟然也卖得很快。

    卖到后来,秀儿在家里给他们把大白菜装筐的时候都有些支支吾吾的,凑到萧安身边小声地问他,“小叔,我们自己的大白菜会不会不够吃啊?”

    萧安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笑着说到,“地里不是还有一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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