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戚顾
小鱼儿低着头, 心中忐忑, 脚尖把地面蹭出了一个洞。
‘六七岁的年纪, 放现代刚上小学，竟然就被训练学着杀人……早知道去年就捣了恶人谷。’
陈曦无声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小鱼儿头上，轻轻按了按, “以后你是曦辰宫弟子, 这里就是你的家。”
小鱼儿猛地抬头，定定看着陈曦。
“你不是恶人。”陈曦朝他微笑：“记住手上染血时的心情, 别把它当心魔，把它当成修行的动力, 等你强大了，没有任何人能逼迫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
小鱼儿眨了眨眼，想把往外涌的泪花逼回去, 梗着脖子问：“你也不能吗？”
“当然。”陈曦站直, 给脏兮兮的小鱼儿拍了个净尘术, “如果以后我让你做的事情你觉得不喜欢，一定要说出来, 那不会让我生气，我反而会为你们高兴。”
小鱼儿笑出酒窝，抿了抿嘴唇, 还是忍不住笑，声音却哽咽：“这话你对很多人说过吗？”
“虽然我心里一直这么想……”陈曦戳了戳那个可爱的小酒窝，笑道：“没有, 你是第一个。”
小鱼儿跳起来：“我不要叫老师，我要叫你爹！爹爹爹爹爹……”
陈曦脸色忽变，但看着捂着耳朵拒绝被否认的小孩子，摇摇头，招手叫来附近的天罡地煞楼护卫，让人带着小鱼儿去吃个饭，梳洗休息一番，再去登云桥上曦辰宫。
小鱼儿人被拉走，远远还回头大喊：“是你的话，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等你过了云桥登上天宫再说吧！”正好听见两人对话的宫九酸溜溜，他衣上带血，身上有伤，捂着心口求陈曦治疗：“老师~不能厚此薄彼……”
小鱼儿是宫九从恶人谷带出来的，想着陈曦爱捡孩子，小鱼儿资质不错，正好用来当礼物，谁知半路被金鹰抢了功劳。
‘小屁孩仗着年纪小争宠……叫爹？有胆子叫声娘听听！’
宫九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酸一点没少，反而酿成了陈醋。
一月之期将至，宫九不打算再外出，背着一块从昆仑拉回来的大石上了曦辰宫，刚进大门，迎面撞上姜炟，连忙转身用石头挡住自己。
“堂兄~堂兄~”
幼龙欢快的扑过来，缠住昆仑石。
宫九的灵力被龙气搅乱，石头顿时重如泰山，将他压趴下，幸好他身下是云，没伤筋动骨，但也被压得动不了。
姜炟拉开宫九捂着眼睛的手，弯腰挑起宫九的下巴，笑眯眯问：“太平王伯跟朕哭诉堂兄不肯成婚，是因为五年前对一名‘绝色’宫女一见钟情，还请堂兄说清楚，朕如何才能把这个‘宫女’找出来送去太平王府？”
宫九放弃挣扎，“那你告诉他，我是断袖……”
“不行！”姜炟用两只手捧着宫九的脸挤压，“我比你先断，你要给我们姜家生个太子出来，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
宫九声音含混：“有其师必有其徒，紧跟天界流行，师父断袖，徒弟也要断袖……”
“咳！”
姜炟瞬间丢开宫九，立正站直，幼龙盘在昆仑石上，愤怒地甩尾巴拍宫九耳刮子。
“原师兄。”
“一月期限将至，这里是回宫必经之地，你们……讨论断袖不断袖，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原随云朝兄弟阋墙的两人拱了拱手，快步离开。
姜炟呼了口气。
宫九终于从石头下爬出来，撕开幼龙丢回姜炟头顶，“你怕他作甚。”言语间对原随云颇为看不上。
“原师兄的灵眼看得人发憷，而且他还跟青绣姐姐要好，如果原师兄能说动青绣姐姐去王先生的医学院授课就好了。”
宫九背上石头，“你还不如去求老师。”
“堂兄。”姜炟认真道：“回来帮我吧，我们一起把大陈变成老师心里的最强帝国。”
“膈应龙气，不感兴趣。”宫九背着石头踏上白玉廊桥，往灵河方向去。
“膈应龙气还尽往真龙身边凑，嫌朕的龙气不纯……”
宫九顿了顿，继续往前。
给真龙送石头的行动，正是宫九首先发起，大多数人都得到了真龙随手打赏的好处，唯有宫九，送得最多，收获的却只有龙威，每次送石头都像打一场大仗，去刀山火海里逛圈，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偏偏他还自虐般得空就去送石头。
外出的曦辰弟子陆续归来，太湖变得更加热闹，净水符和净尘符销量暴涨。
燕南天仰头看着飘在高空的云上天宫，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错觉，“曦辰宫，常青神君。”
“燕南天，我在曦辰宫等你。”薛衣人冲上云霄。
“这才是仙。”燕南天见过好几次薛衣人御剑飞天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感慨，同时心中升起万丈豪情，往传说中的云桥大步而去。
云桥前，邀月怜星牵着一个小男孩。
怜星温声安抚：“无缺，登云桥的时候不要怕，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
邀月冷声道：“上不去就别说是移花宫弟子。”
花无缺乖巧点头：“大师父，二师父，无缺明白。”
燕南天在不远处抱剑排队，目光落在花无缺身上，觉得这孩子眼熟。
“让一让！让一让！”小鱼儿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撞到燕南天，抬头一看，对上燕南天视线，顿时一蹦而起跳到燕南天身上：“燕伯伯，是我是我，我是江小鱼，你带去恶人谷的那个小毛毛。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我爹，宫大哥告诉我……”
燕南天抱着小鱼儿不知所措，他醒来时，恶人谷的覆灭已经接近尾声，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清这些年发生的事，接受这个世界有神仙，接受义弟江枫的孩子还活着，已经被神仙弟子带走，到太湖之后自会相见。
不远处的邀月怜星回过头来，看见燕南天，怜星下意识按住邀月的手。
邀月只是淡淡撇了一眼燕南天，并未有别的行动，在恶人谷时没动手，现在更不可能动手。
当年邀月对江枫他们的恨，更多来自于背叛，如今她更想去看九天之外的世界。
跟长生相比，爱恨变得无足轻重！
花无缺看着江小鱼，有些羡慕对方能这么张扬的笑，恰好江小鱼看过来，见到年龄跟他差不多的花无缺，热情地招手打招呼，花无缺下意识也回了一个笑容，然后在大师父的催促下攀登云桥。
今天是个登云桥的好日子。
平时一月都难出一个新人，今日孩子都出现了三个。
除了江小鱼跟花无缺，还有王怜花从草原带回来的沈飞，年纪也才八岁半。
沈飞抱着一柄破铁剑，看谁都充满戒备，像只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狼崽，不跟江小鱼和花无缺一起玩。
除了三个孩子，还有消失多年的大侠燕南天，以及神侯府其余三大名捕，江湖美人榜中的息红泪等等。
西山道场，顾惜朝对着神像虔诚拜了三拜，起身时，身后之人速度极快地抢到了蒲团，然后朝他拱手致歉。
仙缘池边，人们拿着铜钱丢进池中许愿，据说谁的铜钱能穿过金龙双角落到后面的石莲花中，未来定能福寿安康。
顾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而后将承托他希望的铜钱丢了出去。
同一时间，边上的人也恰好出手，两颗铜钱一前一后穿过龙角拱成的空洞，落到后面半开的石莲花中，一颗在下，一颗在上，完美叠加。
大殿中遇到的青年拱手笑：“好个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的书生。”
顾惜朝也笑道：“兄台也一派英雄气概。”
两人一见如故，虽神殿中无酒，但有灵泉清水解渴，同游仙缘路，来到云桥前。
“顾兄请。”
“戚兄先请。”
两人礼让。
后面的人不耐烦，伸手一推：“请来请去，你俩在拜堂呢，干脆点。”
顾惜朝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到戚少商怀里，手按上腰间的小斧，想到这里是神君道场，又放下来，眯眼看向动手的人。
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功力深厚，也不知是哪位隐姓埋名的江湖前辈。
老人不耐烦：“快点快点，你们搂搂抱抱，难道是准备拜完堂再进洞房……”
“咳咳。”戚少商不好意思地放开顾惜朝，撑着云台跳上桥去，跑出几步，又停下来等。
顾惜朝深呼吸，双手紧握又放开，正要登云桥。
“小伙子相貌堂堂，怎的如此不爽快，走你。”
老人抓着顾惜朝腰带往桥上一丢，自己也飞身而起，脚尖在云桥点了点，越过戚顾二人跃向云上天宫，声音响彻云霄：“哈哈哈哈！老夫活了九十八，竟然还能赶上修仙，痛快！痛快！”
顾惜朝坐在云桥上，人还有些懵，看看自己的手，按了按身下软绵绵但实实在在的云，闭上眼睛，掩住眸中的水光，嘴角却渐渐带上笑。
妓生子……妓生子……学得再好也没用……妓生子会污了云桥……
“顾兄。”
顾惜朝睁眼，对上戚少商担忧的眼神，笑着将手搭在对方掌上，就势站起，整个人郁气尽消，变得意气风发。
“走，上仙宫，拜神君！”
“哈哈哈，应该是拜老师！”
神仙公正无私，这云桥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贱籍之人都一视同仁。
曦辰宫内，陈曦正在准备接下来的仪式，发现与他相连的气运之线又增加了一道，在心里哼起老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人们常说运气好的人是老天爷青睐，这就是气运的一种表现，对陈曦来说，气运就是一种叫世界本源的能量。
陈曦负责提升世界本源精度，截留三层的加工费再反馈回去，虽然这个世界的本源等级不高，但众多弟子的气运加起来量大管饱，丹田小界得到滋养，日日可见增长。
又是两道气运涌来，主角级的粗度，强于孩童期的小鱼儿花无缺。
量变引发质变，陈曦丹田突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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