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来南城就是为了赌石赚钱，现在目的达成，她也没久留，隔天就坐飞机回了云市。
苏家。
程玉已经在家等了很久，现在看见苏荷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迎上去，“囡囡，这些天你音信全无，你去哪儿了啊？”
她猛地扑过来，将苏荷整个身体抱在怀里。
苏荷面对这种直白的母性热情，愣了一下才说，“我去赚钱了。”
“你是我的囡囡，买条裤子都被人追着送皮带，你能不能赚钱我还不知道？”程玉抱着她哭哭啼啼地说，“你这这个孩子，脾气倔，又那么喜欢顾城那个小少爷，可人家不要你，你也不能去寻死啊。”
这些天，苏荷的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程玉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绝望。她就怕哪天新闻上的无名女尸是苏荷的脸。
即便苏荷现在回来了，想着等会儿要说说出口的事情，程玉照样忧虑无穷多。
“想什么呢？为了一个男人自/杀？那也太不是人了吧，我早就不喜欢顾城了，天下男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被她抱在怀里的苏荷义正言辞地说。
程玉：“……啊？”
苏荷快被嘞得喘不过气，努力地继续说：“我们应该向前看，如果追求一个男人得不到答复，那就追求两个。从一个男人身上得不到快乐，那就整两个。”
程玉：“啊？！”
“男人如衣服，一天三件才快乐。”
程玉：……
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矫正过度了。
之前那个痴情又倔强的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程玉皱着眉松开手，想说话不是这么讲的，可又觉得，女儿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受伤了，最终她咬唇把女儿惊世骇俗的言论吞下去，“对，囡囡做得对，咱们多换几个就好了。”
原著有一个片段解释过女主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原因。说是父母太古板，女主苦口婆心和父母解释她的爱情，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才导致女主无父无母。
苏荷觉得，女主无父无母纯粹是她有毛病。
谁说女主父母古板的。
看看这个新思想，这不是接受得挺好挺时髦吗？
“囡囡啊，既然你放弃他了，那，”程玉一边观察苏荷的神情，一边慢慢地说，“他们那边说，离婚协议书，离婚协议书拟好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签比较好……”
她话音落了一会儿，苏荷一直没有答复。
程玉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又紧，不由得隆眉，心里有点紧张。
刚才那些话，不会就是说出来应付她吧。
她就说，囡囡追了顾城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出门一趟就放弃。那些话，肯定是说出来安慰她的。
她可怜的囡囡，怎么就有这种桃花劫呢……
“明天吧。”
苏荷冷静的声音打断了程玉的思索。
明……
明天？
这么赶？
她果决的语气让程玉没有缓过神：“啊？”
苏荷见她迷惑的表情，怕她多想，解释说：“还得去找个律师，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找好再过去吧。”
“找、找个律师？”
“对啊。”
“……找律师干什么？”
苏荷一脸随意地说：“宰他一笔啊。”
程玉：……
这桃花劫怎么变成了血光煞，
这个女儿，是不是真的矫正过度了。
*****
清早。
范美芳刚好醒来，在客厅里和秦妙吃早餐。
她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顾城看过也说没问题，现在就等着苏荷来签字了，一想到能摆脱这个丧门星，范美芳觉得自己吃嘛嘛香了。
“范妈妈，苏苏真的会答应离婚吗？”
坐在她对面的秦妙放下勺子，略皱着眉，有些忧愁又有些担忧地问她。
范美芳自信地笑起来，“肯定会的，她敢不答应？”
“那份协议，苏荷真的会乖乖签字吗？”秦妙仍旧很担心的样子。
范美芳点头，“肯定会的，苏家都没落成这样了，拿一百万换她的肾，她说不定还要感恩载德呢。”
“可是，她那么喜欢城哥哥，追了城哥哥那么多年，真的会放弃吗？”秦妙又说。
范美芳直接冷笑着骂出口，“她喜欢有什么用，她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得上城儿！现在老爷子死了，这个婚她不离也得离。”
秦妙听着她粗俗的话，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
这个女人，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没文化的乡下女人，裹上一层皮也当不了贵族太太，脱口就是脏话。要不是顾家有钱，要不是为了顾城，谁会愿意在这儿听她说浑话。
想着不久后的美满将来，
秦妙舒展眉头，好言好语地安慰起不知怎么就生气的范美芳。
她安慰人很有一道，体贴温柔，让范美芳欣慰地拍着她的手，笑了起来。
她慈祥地说：“还是妙妙好，除了你，其他人怎么配当我儿媳妇？等这事儿结束了，咱们把苏荷的肾换上，以后就健健康康和你城哥哥过日子，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当年，秦妙被苏荷逼得远走异国他乡，这事范美芳一直记在心底。
这也是她讨厌苏荷的一个原因。
论亲，苏荷一个外人和秦妙这个娘家侄女儿，那是天差地别。论家世品性，苏荷个榆木脑袋和温柔的妙妙更没法比。
当初老爷子让苏荷嫁进来她就不同意。
苏家都没落成那样了，报什么恩，给个几百万打发不就成了吗？上辈子的恩凭什么要搭上她一个儿子？
还好，现在总算要离婚了。
等妙妙嫁进来，一切才是尘埃落定。
人还是亲的好，这样一来，整个顾家上下两代就都让她们把持住了。
这样才能让人安心。
范美芳小时候干过农活，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也没除去她手心的粗糙沟壑。
在秦妙心底，这是贫穷与粗鄙的意义。
她努力忍下心底的不适，娇弱又温和地笑起来，嗓音甜甜的：“谢谢范妈妈。”
等她成了顾太太……
等她成为顾城的老婆……
“范美芳，你儿媳妇找你离婚啦！”
“范美芳，你儿媳妇找你离婚啦！”
“范美芳，你儿媳妇找你离婚啦！”
……
忽然响彻别墅的声音，让范美芳与秦妙从各自的思绪里脱身，两人对视，有些迷茫。
那声音还在继续，
像极了很多前走街串巷的：回收旧冰箱、旧电脑、旧洗衣机……
将一件小事私事闹得人尽皆知。
范美芳缓过神，脸又青又白，咬牙切齿骂了几句娘，气冲冲地推门走出去。
门外，
苏荷站在树荫下，就着出升的太阳，笑得明媚又璀璨，见到她出来，气定神闲地说：“范美芳女士，出来和我离婚了呀。”
有那么一瞬间。
范美芳以为看见了她死去的公公……
同款迫人的上位者气息，强大又窒息。
这，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柔弱又不堪一击的苏荷？
范美芳有些恍惚。
扩音器里响亮的声音唤回范美芳的魂。
肯定是她今天起得太早了。
苏荷就是个脓包，怎么会像她公公。
范美芳吐出一口气，抬头目光嫌恶地看着苏荷，“你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离婚了吗？”
在以前，只要她露出这种眼神，苏荷就会默默低下脑袋，说自己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然而现在……
苏荷笑容更加灿烂，理直气壮地说：“对啊。”
范美芳：……
她养尊处优太久，对苏荷印象太固执，以至于现在，苏荷不再唯唯诺诺听她的话时，她接受不来。而且还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这么多往来贵妇睁着眼看着，她更接受不了了。
范美芳伸出的手在颤抖，两片嘴唇也在一块儿因怒火而轻颤。
“我要离婚了，你这么悲伤啊，要不我不离了？”苏荷笑眯眯地火上添油。
范美芳：“你！”
一点承受抗压能力都没有，就这还豪门贵妇恶婆婆呢。
苏荷撇了撇唇，闹完了就不太看得起人了。
“苏苏，你不该这样说范妈妈的。范妈妈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怎么能拿个喇叭在别墅里宣扬呢，这让别人听见了可怎么想，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呀。”
她一脸为苏荷着想的模样，给范美芳的愤怒找了个理由，顺便还意图泼脏水到苏荷的身上，让大家对离婚理由想入非非。
苏荷粲然一笑，条理清晰地解释：“首先，是扩音器，不是喇叭。其次，我离婚了我高兴，我想给大家分享这个喜悦，我也有权利这么做。最后，离婚对女性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是我偷鸡摸狗，也不是我要出轨抢劫，离个婚而已，怎么会对我名声不好呢？”
旁边因为扩音器的宣传，扒拉在窗户边看好戏的贵妇们听见苏荷的话，不由自主地往秦妙身上看过来。
社会上对于女性离婚一直有偏见，不是被逼到极致，谁会无缘无故的离婚
听苏荷这话，倒像是顾城出轨了……
也是。
秦妙和顾城绯闻满天飞，这大清早的还从别人家里出来，就算是亲兄妹到了这个年纪也该避避嫌吧……
这么一看，说不定还真是顾城偷鸡、秦妙摸狗了，只不过，这抢劫又从何说来。
人群里，有一个脾气暴躁的贵妇直接啐了一口。
“呸，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贵妇们或嫌恶或看好戏的眼神，都让秦妙如临火烤。
秦妙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顿时白了又青，顺势往范美芳身后柔弱靠过去。
她就不该来蹚这浑水，让范美芳一个人的解决就好了。
范美芳感受到她家妙妙的柔弱，挺身而出挡住秦妙，狠狠地看向苏荷，说，“行了，闹什么洋相，要离婚是吧，赶紧进去把字签了。”
赶紧把协议签了，到时候妙妙就可以健健康康地嫁到他们顾家了。
范美芳是真的一刻都不想看见苏荷了。
苏荷瞥了她们俩一眼，仿佛知道范美芳想什么，讥诮地笑了一声，直接说：“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儿签吧。”
“这儿？！苏荷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大庭广众的处理私事？你不要脸我还要！”
范美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大庭广众的，这么多贵妇在这儿围观，她有毛病才会把离婚协议拿出来。
“就签个字而已，里面外面签有什么区别，管脸面啥关系，”苏荷眼儿明亮，声音清脆，“你不乐意，难不成是离婚协议有毛病？”
她一字一句说得特别稳。
仿佛笃定了范美芳拟的离婚协议有问题。
贵妇们被她感染，目光追到范美芳的身上，议论着离婚协议是不是真的有鬼。
范美芳搬石头砸到自己脚上，
和秦妙有了同样的感受，
她在各种怀疑揣测的目光里，艰难地冷着脸点头。
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拿出来，肯定会被说做贼心虚，会说顾家欺负苏荷。
好在，苏荷一向不是个聪明人，说不定看不懂，更甚至，压根就不看协议直接签了。没什么的，苏荷是个脓包，问题不大不要慌。
范美芳暗暗安慰自己两句。
离婚协议拿了出来，一式两份。
递给苏荷时，苏荷直接放到了身边男人的手里。
范美芳啧了一声：“奸夫……”
苏荷置若未闻，笑得温柔，故意字正腔圆地说：“陈律师，麻烦你看仔细一点。”
律师……
离个婚，苏荷居然带律师过来！？
范美芳的脸更僵了。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粒子，没有人说话。
而没一会儿，一目十行的陈律师放下了协约：“苏小姐，这份离婚协议关于财产分割没有任何的说明，你如果签订，完全属于净身出户，此外，协议中有一项无关离婚，条例说明，一百万离婚财产换取你的肾脏，我们有条件怀疑，这是器官买卖。”
他嗓音和长相一样工整，特别公事，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所有贵妇都听见。
贵妇们议论纷纷，连秦妙脸上都闪过一丝沉思与震惊，而范美芳则直接青了脸。
苏荷挑眉，惊讶地说：“顾阿姨，你怎么还是对我的肾念念不忘啊，上次强买强卖就算了，连离婚协议都不放过，秦妙就真的这样需要这颗肾吗？”
旁边的程玉听完律师的话，也憋不住了，立马将苏荷藏在身后，生怕范美芳抓她去挖肾，然后挺着腰背，气冲冲地说：“范美芳，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家苏苏嫁到你们，你打她、欺辱她也就算了，上一次骗她去医院，这也算了，现在居然还想拿区区一百万换她的肾！你简直！！”
程玉一张脸憋得通红，想了半天由衷骂一句，“你简直不是人！”
这话骂出了旁边贵妇们的心声。
“顾太太，这就不厚道了啊。”
“是啊，要肾咱们可以去医院等，抢去别人的肾，不太好吧。”
“唉，谁不是媳妇熬成婆呢，这样对儿媳妇，也太过分了点？恶婆婆也不能到恶到这种地步。”
“嗨，等等，我也是恶婆婆，我从没想挖我儿媳妇的肾，顶多让她洗衣做饭，顾太太这样的，我们恶婆婆队伍不收啊……”
……
失策了。
范美芳听着这些自以为很小声的责备辱骂，简直觉得天都要黑了。她努力维持的贵妇形象，全让苏荷给毁了！
这个蠢货，怎么会带个律师过来！
范美芳没有细想，当务之急是辩解。
可协议是她拟的，所有一切都是从她这儿出来的。范美芳只能紧咬牙关，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苏太太不能这么说呀。什么强买强卖，这怎么可能啊。我们是协议，你要是不想要这一百万，咱们不签就是了。”
话说得好。
可在离婚协议里写这个，一看就不正常，而且还有骗苏荷去医院取肾的黑历史。
范美芳现在无论如何辩解都洗不白。
连带着站在她旁边的秦妙都被议论纷纷。
两个人表情都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彩斑斓。
打狗不急于一时。
特别是像范美芳这样的人，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千点，就要一步一步来。
苏荷觉得现在也没什么好逼的了，于是不再讲肾，只在范美芳尴尬的笑容里开口。
“我想当个健康的人，这一百万肯定不能要，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只是想和顾城好好过日子，没有想占你们顾家任何东西，现在你们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
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范美芳，接着特别坚定地说：“反正我家也没穷到吃不起饭的地步，你们顾家的脏钱我也不要，婚内共同财产我全部放弃，只要求范女士你不要再压迫我！”
她语调低沉，可声音却不小，所有贵妇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财产，只要离开顾家，一个痴情女子的形象勾画了出来。
果然是顾家负了她啊……
贵妇的议论声落到范美芳的耳朵里，一句一句都像是打在她脸上的耳光。
好名声。
高姿态。
优雅，得体，善良。
全部都被苏荷这个贱人给毁了！
范美芳气得火冒三丈。
可她清楚地认识到，这一场战，她输了。
最终在所有贵妇面前，范美芳只能答应重新拟协议。
*****
回到别墅。
范美芳第一件事就是将鞋柜上花瓶给砸了。
“苏荷这个贱/人！”关起门来，范美芳再也不顾形象，破口骂道。
秦妙刚才被贵妇们议论了半天，脸色也不太好看，但看着暴怒的范美芳，她终究压抑住了怒意，走到范美芳身边，体贴地说：“范妈妈别生气了，苏荷忘恩负义，以后大家都会知道的。”
她声音温温柔柔，又夸又赞，听得范美芳如沐春风。
过了一会儿，范美芳总算平静了下来，回想今天一切，拧眉说：“都怪那个苏荷，没事带什么律师，她今天真不成体统，谁家离婚带律师了！这家伙一搅和，妙妙你的□□可怎么办！”
蠢货。
居然会把肾写在离婚协议里。
而且苏荷拿了喇叭，居然还把离婚协议拿出去。
也不想想现在谁家离婚不弄律师。
秦妙眸中明显的嫌恶一闪而过，面上却还是温温柔柔，“没事的范妈妈，我的肾不重要。我只是难过，你这样被苏荷羞辱，一百万怎么了，一百万就不是钱吗？她就仗着自己家有钱，就这样胡作非为，如果她家一无所有，我看她还敢不敢羞辱你！”
她一口一个为了你。
似乎就真的是在给范美芳抱不平。
范美芳看着自己的侄女儿这样为她着想，心情都通畅了一些。
她灵光一闪，“如果她一无所有……”
秦妙抬眼，故作疑惑道：“是啊，如果苏家彻底破产，她肯定不敢在您面前大呼小叫了。”
范美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瞬间迸发出光彩，“对！那种贱/人！家里活该破产！”
她气冲冲去打电话，一面还夸秦妙：“妙妙真聪明，想这种办法帮我出这口恶气。等她破产了，我看她还嚣张不嚣张，还要不要拿肾换一百万！”
范美芳拨通了电话。
看到事成，秦妙眼里又闪过一抹讥嘲的光彩。
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无论是顾家夫人的位置，还是苏荷的肾，
她都要清清白白的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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