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小说:权阉之女 作者:瓜子和茶
    偏殿的青花香炉,飘出丝丝袅袅的香烟, 空气中泛着浅浅的甜香。

    没有秦桑想象的遍地宫人, 殿内只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非常的安静。

    朱缇低声说“那人是皇上的大伴张昌。”

    秦桑偷偷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永隆帝歪坐于椅中, 眼眸微阖, 似乎是睡着了。

    秦桑有点紧张,想跪下请安,又怕吵醒了他。

    朱缇安抚似地看了她一眼,上前轻声唤道“皇上, 老奴的闺女给您请安了。”

    秦桑忙跪下三呼万岁。

    永隆帝打了哈欠,懒洋洋地坐好, 睁开眼睛仔细瞧了片刻,笑道“起来吧, 这姑娘生得齐整, 倒和你有几分相像。”

    朱缇感慨道“有皇上这一句话,老奴的心就稳了。”

    “叫袁文进来, 朕还要听听苦主怎么说。”

    不多时,小黄门就将袁文领进殿, 同行的还有个中年男人, 一脸的苦相,秦桑马上就认出来了,那是秦家庄的族长秦嵩。

    许是被皇家的威仪震慑住了, 他始终没敢抬头, 请安的时候更是挣扎了好几下才爬起来, 显得异常局促不安。

    永隆帝没多废话,直接问袁文有何凭证。

    袁文唯一欠身,恭敬答道“皇上,微臣曾与秦家女秦婉有一段姻缘”

    “秦家”永隆帝打断他的话,微一眯眼,“是不是被抄家的那个秦家”

    “正是。”袁文擦擦额上细汗,“因她无子、善妒,便以七出之罪休妻,因日子巧,微臣记得很清楚,是永隆七年七月十五。”

    “而秦桑生于永隆八年四月初一,算来算去,恰是秦氏离开时已然有孕,可叹我袁家丝毫不知,竟让骨血流落在外十六年。”

    “幸亏秦族长上门寻亲,偶然得知秦氏之女竟是秦桑,这才真相大白”袁文目含悲切,拭泪道,“秦桑是微臣之女,请皇上准许袁氏女归家。”

    永隆帝道“听起来是有点道理,你旁边那人是谁,有什么想说的。”

    秦嵩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封信,“回、回皇上话,草民是秦氏族长秦嵩,秦婉曾在秦家庄居住近十五年,我们都以为她是孀居。但是草民前段时间翻看父亲旧物,发现早年间和京中来往书信,才发现她曾嫁入袁家。”

    张昌将书信呈了上来,永隆帝没看,转脸问朱缇,“你什么时候结识的秦氏”

    朱缇躬身道“回皇上,老奴于永隆七年七月十六在桥头遇见秦氏,因不忍好好的一个人寻死,就顺手救了她。”

    张昌诧异地说“可你是七月十八入宫,黄册并未记录你曾婚配,竟有孩子,这太奇怪了”

    朱缇意味莫名一笑,道“张公公自幼便在宫里头伺候着,大男人的事嘿嘿,恐怕您不大清楚。”

    旁人自是不敢笑,永隆帝听得分明,当即忍俊不禁,指着朱缇说真坏。

    张昌愕然,慢慢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却是没能反驳。

    朱缇继续道“说来不怕皇上笑话,当时老奴得罪了江湖黑道上的人,老奴恐有性命之忧才不得不入宫躲避,文书都立了,根本无从反悔。”

    “秦氏感激我,我们就”朱缇老脸一红,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有了阿桑这孩子,这事老奴也没想到。”

    永隆帝笑道“这么说你还挺行的”

    “皇上诶,”朱缇暗指秦桑,苦着脸道,“好歹给老奴留几分面子。”

    袁文看着走向不对,忙道“事情哪就那么巧,秦氏嫁过来两年都没消息,怎么可能跟他一晚上就朱总管,你编也要编得让人信服。”

    朱缇嗤笑,“听说袁家和我女儿年岁相仿庶子庶女很有几个,不然咱们把你的姬妾都审一审,看看休妻前那段日子你都歇在了哪里”

    袁文脸一白,顿时心底发虚,其实他不喜秦氏已久,几乎半年都没踏入过她的房门。

    明知朱缇是吓唬他,但他不敢冒险,便给秦嵩使了个眼色。

    秦嵩鼓足勇气,战战兢兢说“皇上,草民有话要禀,秦氏是于永隆八年七月来秦家庄,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起过朱总管。由此可见,这孩子绝不是朱总管的。”

    秦桑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气,上前一步说道“此人是阴险小人,满肚子坏心眼,他的话最不可信”

    秦嵩极力分辩道“你外祖坏了事,凡与之有关者都恨不得撇清关系,你母亲无处可去。我父亲念在和京城秦家一脉同源,这才收留了她。”

    “没有我们,你们母女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族里白养你十几年,做人要知道感恩,不能忘本,光捡着高枝儿跳,当心摔跟头”

    秦桑冷笑道“房子和地都是我娘自己拿钱置办的,我家每年都上交族里二十两银子,其他族人只是一二两几百钱甚至不交,何来白养的话”

    “且我母亲一过世,你就急着拿我讨好上峰,逼我嫁给县官的傻儿子,你说,是也不是”

    “你勾结几个族老,许诺将我家的房子和田地给他们,他们自不会帮我。而你和县老爷沆瀣一气,衙门定是向着你说话。欺我一个孤女,你还好意思让我感恩”

    秦桑噼里啪啦一通话砸下来,那秦嵩根本无从辩驳,眼见朱缇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登时吓出一脑门子冷汗。

    他又看向袁文。

    袁文只能硬着头皮说“秦桑,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们母女在秦家庄过得并不算特别好,若你真是朱总管的女儿,他这般大的权势,秦氏为何不上京寻亲分明是心中有鬼”

    秦桑一怔,她答不上来,老实说,这也是她心中最大的疑点。

    袁文见她语塞,气焰顿时涨高不少,“皇上,您细想想,微臣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那秦氏记恨微臣休了她,所以不告诉秦桑真相,这是她对微臣的报复。”

    永隆帝却看向朱缇,“你怎么说”

    朱缇微一欠身,不紧不慢答道“皇上,秦氏是老奴的妻子,虽然只有短短两日的时光,但她是什么人老奴比谁都清楚。”

    “她若厌极一个人,是半个字也不会提他,只恨不得这人没出现过才好。她若爱一个人,定会满心替他打算,她娘家卷入了寿王谋反案,说难听点,她就是罪臣之女。”

    朱缇的眼中似有泪光在闪,声音竟自有些哽咽,“托皇上洪福,老奴是有一点子权势不假,但恨不得老奴死的人也多啊她如果来寻老奴,就不定就会有人揪着这点弹劾老奴。”

    秦桑怔怔道“是了,我娘临走前说,不到最后境地,她不会说的若不是族人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也不会上京寻爹爹。”

    永隆帝听了这半天,总算将事情来龙去脉听了个差不离,因笑道“朕都听明白了,无非日子赶得巧了些。这个秦氏也当真有趣,朕曾给过秦家恩典,祸不及出嫁女,她还怕这怕那的。”

    袁文一听,皇上似乎对他休妻不满,当即有些发急,“皇上,秦氏未有生养不说,还善妒苛责侍妾,实在不是当家主妇的模样,微臣休她也是迫不得已。”

    秦桑在旁冷冷道“早不休,晚不休,秦家十四日抄家,你十五日休妻,怎的这般巧皇上都说了祸不及出嫁女,你个薄幸小人竟要休妻避祸宠妾灭妻差点逼死我娘,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换你的名声,真真恶心至极”

    袁文诧异她如何得知秦家抄家的日子,一阵心慌,“休要胡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做,偏要贪图权势认什么干爹干哥哥”

    朱缇一笑“呦,这是说老奴呢皇上,您给评评理,老奴话都说这么明白了,袁大人为什么还一门心思抢人闺女”

    袁文越发着急,想到来时某人提点的话,便道“皇上,您切莫听信小人之言,朱总管毫无疑问就认下了这个闺女,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许是拿她做诱饵,引诱几位郡王上钩。”

    果然,永隆帝脸色微变,“此话怎讲”

    袁文咽了口唾沫,“听说江安郡王救了她,如今和她关系匪浅。”

    秦桑紧跟着说“仅凭此就认定我爹爹居心不良那袁大人的孩子以后出了意外,可千万不要有人搭救的好。”

    “你”袁文被噎得真不知说什么好。

    朱缇十分聪明,立时跪下泣声道“皇上,先前他们弹劾老奴擅天子权没能得逞,如今又污蔑老奴掺和立储,什么孩子是不是我的,那就是个幌子,他们要的是老奴的命。”

    秦桑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求皇上做主,还我们父女一个公道。”

    皇上思量了会儿,信任朱缇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略抬抬手叫他们起身,“朕知道你的,若真存了这心,当初你就不会和宁德闹翻。”

    朱缇眼神闪闪,“皇上,您不觉这事太蹊跷了吗袁大人不愿和秦家扯上关系,为何收留了秦嵩这秦嵩一个乡绅,为何千里迢迢投奔陌生的袁家”

    永隆帝恍然大悟道“幕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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