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对于能看见彼岸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它聚集了病人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这种挥之不去的惶惶与不安，恰好就是妖魔最喜欢的食粮。
在羽衣眼中，这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是大片的血红色泽与浮动的黑白眼球。
“……幸村就住在这种地方？”羽衣屈起手指弹走身旁悄然跟上的眼珠，颇为感叹，“他的心可真大。”
“治病更重要一些。”真田顺着早就熟悉的路线向前走，“而且幸村身上准备了很多五元硬币。”
“噢……”羽衣恍然大悟。
——可怜的夜斗。
幸村的病房在靠近天台的地方，因为沐浴着阳光，倒是没有太多阴暗的气息，推开门，有风吹来扑面的清淡花香。
“真田？”听到响动的幸村转过头，紫色的眼有一瞬的睁大，随后又了然的微微弯起，“比赛结束了？”
“3比0，对方不足为题。”
“也是。”幸村对自己部员的实力向来很自信，“他们呢？”
“收集下一场比赛的资料。”真田往旁边走了一步，将身后被魁梧身躯挡住的娇小少女露了出来，“我就先带羽衣过来了。”
背后，羽衣正在埋头翻东西。
幸村望过去，如水的眸子染上了些许欣喜：“羽衣？”
“马上马上。”继续翻了一会才从衣服里有些艰难的扯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羽衣弯弯眼，把整个袋子塞进了幸村怀里。
幸村：“^_^？”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大袋的东西刚刚是藏在什么地方。
“麻毛理神的桃丹，据说是可以治愈世上绝大多数疾病的灵药，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聊胜于无。”羽衣很认真的开口，“反正白送的，随便吃。”
白送？幸村笑了一下，他可是清晰的记得乙比古曾经很隐晦的提到过羽衣和诸神的关系并不好。
“麻烦了。”幸村抬手揉揉羽衣的小脑袋，顺带压下她得意翘起的一撮呆毛。
被摸头杀的羽衣眯起眼，一本满足。
羽衣见过的幸村从来都是锋芒毕露，大概是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所以当病魔突然来临之时才会显得这样迷茫和无助。
当然，这样的情绪只会被掩盖在温柔的浅笑之下，有些脆弱只能包裹起来自己封存，在外人眼里，他依然是在网球场上生而为王的‘神之子’幸村精市。
“我听真田说七天后你就要手术了。”
幸村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不明的情绪后又很快掩去：“是啊。”
并不高的手术成功率，而且，即便成功了想重新站在网球场上也要经过漫长的恢复期，这是幸村在了解自己的病情后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你不会有事的。”羽衣握住幸村紧握的手，无比肯定的开口，“我说，你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以祸津日神之名，予你此后无灾无难。
“当然。”幸村垂下眼，“我还会回去的。”
他会回到他全心全意热爱着的网球场，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么笃定。
“在这之前，真田就拜托你了。”
“手术成功之时，我会带着冠军的荣誉归来。”真田沉声开口，这是承诺，也是立海大一路走来不变的目标。
倾我所能，不负重托。
幸村握住了真田的手，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这是两人并肩走过近十年形影相随的默契。
——这样就好了吧？
羽衣弯起眼，悄悄退出去带上门。
能做的她已经做了，接下来她也该去处理她自己的事情了。
脖子上传来熟悉的阵阵刺热，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羽衣将手摸向后颈，再放在眼前，看见的是一片晕染的深色和在空气中扩散的‘沙尘’。
“这一天还是来了。”在黄泉之国消耗了大量的通力，原本埋在身体深处的恙终于压制不住再次爆发，“看来野良的事也是时候解决了。”
手指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将指尖的恙消除，羽衣抿了抿唇垂下手，白光过处一切恢复如初。
羽衣走了。
幸村可以感觉到，但他没有说。
“羽衣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幸村将视线从紧闭的房门口移开，“Nei？真田？”
“……”真田沉默了一下才似是而非的回答，“她很好。”
喜欢没有确切的理由，就像真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喜欢网球一样。
“我曾经说过网球就是我的全部，没有网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幸村看向窗外的万里晴空，一直阴郁的心情此刻却是无比亮堂，“但是现在，网球似乎已经不足以遮住我的全部天空了。”
金井医院的屋顶，羽衣正立在最高处眺望远方。
在这阳光普照下的世界一片明媚，好似被金光拂去了全部污秽，但在极远的天边，却隐隐传来压抑的气息，宣告着风雨欲来。
羽衣的目光在灰暗的天地交接处停留了片刻，随后转个身径直去了天满神社。
呼唤夜器没有得到回应，她得去确认一下夜斗到底在什么地方。
天满神社。
在羽衣到来之前，这里先迎来了另外一个客人。
“你说……天界正处于混乱之中？”
从兆麻口中得到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惹得天神的神器们一阵惊呼。
“对，其实我刚刚去了惠比寿府上，屋前拉起警戒线，我也被全副武装的天守们用武器威胁了。”
“欸？！”
“惠比寿大人已经神堕了。”兆麻推了下眼镜，“恐怕这次也撑不住，之前天界因害怕感染默认了他多次换代，但为何这次要对惠比寿大人加以干涉，总感觉有点奇怪。”
神器们面面相觑了一会。
“所以我想借用梅雨小姐的力量。”兆麻转向一旁的梅树，下面站立着一位温婉的女子，“高天原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比起我的探查能力你更为可靠。”
“兆麻大人。”梅雨慢慢走上前，微蹙着眉头神情严肃，“你这样是否会危机到公的立场——就算你得到他们的传言又如何，难不成你要与天为敌？”
对于梅雨的质疑，兆麻只是叹了口气：“虽然天的目标是惠比寿大人，但成为众矢之的的恐怕是七福神吧，或许，他们已经受人欺负了。”
“……我也同样担心主人。”梅雨总算是缓和了神色。
这次高天原举行了神议后似乎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许多神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包括七福神，包括天神。
“好吧。”梅雨答应了兆麻的请求，背过身闭上眼将额头抵在树干上，眉心的梅花印记发出亮眼的金光。
一时间，所有树木无风自动。
“术士、面具、妖……诸神中产生不和……天界正在搜寻惠比寿大人和道司的行踪……”梅雨突然睁开眼，“黄泉？”
兆麻愣了一下。
“黄泉比良坂的桃树似乎看见了他，说是惠比寿大人去了黄泉。”
“黄泉？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还有一人追随他一起去了。一个年轻的男性神明，和身穿白衣，头戴天冠的女子……”
“那是——夜斗和野良吧。”
“祸津日神大人？”看到羽衣的兆麻似乎很诧异，“您……”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没有去参加神议。”羽衣摊了摊手，“要知道夜斗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似乎把自己弄丢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没有得到威娜消息的兆麻有些黯然。
“既然担心就去高天原看看情况吧，七福神向来一体同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惠比寿出事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那么大人你……”
“我去黄泉。”
羽衣微笑着一脸生无可恋。
黄泉欸……
为什么又要去那种地方〒▽〒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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