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我睡着了

    如果说见到程充和是惊,马克吐温的出现实在是意外之喜。

    “出门几天, 寄存宠物店我不放心, 只好让它跟我们一起, 正好放风。顾小姐不介意吧?”马克吐温一出现,把顾之桥往座位当中挤, 霸道地占据右边靠近车门的位置, 半个身子趴在顾之桥腿上。程充和问这话时莫名有点心虚。

    如果介意又能怎样, 把狗赶下车、临时找个宠物店还是连狗主人一并赶下去?

    顾之桥好脾气地笑,丝毫不介意灰色长裤上新出现的狗脚印。

    马克吐温认得她,兴奋地在她腿上狠刨一通。

    她握住狗腿求饶:“哎哟哟,马克吐温, 拜托拜托,我细皮嫩肉经不起挠啊。”

    一车人热热闹闹上路, 司机是个中年女性,长发, 扎辫子,人高腿长,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

    钱今叫她“菠萝姐”,菠萝姐行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苟言笑, 将大众车开得极稳。

    马克吐温是个坐车高手,时不时要顾之桥摇下玻璃窗让它看外面。初春的上午乍暖还寒,车窗放下,冷风直往车里灌, 程充和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顾之桥忙将车窗关闭教育马克吐温。“不能开窗,no,不能开。你啊,你有一脸毛,可以挡风,可以御寒,我们不行呀。”

    马克吐温似懂非懂,拨她的手臂。

    顾之桥坚持。

    “不行,不可以,no ans no 懂伐。你看,你主人都打喷嚏了,万一着凉怎么办?做狗也要讲道理啊,别假装听不懂。不行,现在风大。而且你知道嘛,风一直吹一直吹,会吹出面瘫来的。你,你当然不要紧,你有毛,还有啊,你本来就是面瘫。”

    钱今笑得在座位上发抖,吃不消她,连 no ans no 都出来了。

    程充和也笑,就在顾之桥身后,顾之桥训狗训得全情投入,偶尔回身看她,一脸无辜。

    “有那么好笑嘛?”

    一本正经的语气,正义凌然的表情,当然好笑。

    程充和递给她一瓶水,“喝点水再继续?”

    顾之桥没接,拍拍背包,“我有,热的。”她没说一般出门上路很少喝水,免得临时找厕所麻烦。

    被她教育一通,不晓得马克吐温听懂没听懂,反正不再挠她的手臂,退而求其次搭在钱今的椅背上看前方。

    顾之桥也终于小心翼翼与程充和坐开一定距离,微微仰起头,靠着椅背,紧张和一夜未眠的疲惫席卷而来,没多一会儿,竟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没听到后面的动静,钱今扭头来看,发现这位顾小姐居然窝在程充和边上睡着了。

    “真服了她,也不怕我们把她卖去山沟里。哼,卖了也没人要,人家只要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程充和笑一笑没有说话,解开披肩搭在顾之桥身上。

    顾之桥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手忙脚乱按下接听,话筒里是林涵音的声音。

    “小桥,晚上有空吗?”

    大脑正懵着呢,耳边传来一声轻嘤,一起被吵醒的还有程充和,和她盖着同一条披肩。

    不晓得为什么林涵音的耳朵那么尖,就轻轻细细的一下声音都能听到,还急急问道:“你边上有人?你在干嘛。你不上班你乱搞什么!”

    顾之桥被她突然大声吓到,想把手机拿远点又觉不妥,程充和就在边上,给她听到岂不是尴尬。当下,往马克吐温那靠了些,低声说:“我在客户车上,这几天出差。”

    “我还以为……”林涵音晓得分寸,没继续以为下去,她说,“有两条裤子在你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带给我吧。”

    “好,等我收拾好,你帮忙打包的东西我还没全拆。什么裤子?”

    那头支吾了一会儿。

    “内裤。”

    “……”

    顾之桥无言以对,“等我回去再说,有事发微信。”

    挂断电话,程充和问她:“音音?”

    “嗯,是涵音,说是有衣服漏在我那里,等我回去找给她。”

    天下就没有不爱八卦的人,钱今在前面坐得好好的,转头来问:“诶,你们又好啦?”

    好个屁。

    顾之桥只想翻白眼,她特别不喜欢在这种时候接到林涵音的电话正是因为这个,对她俩情况一知半解的人会来八卦,她不是很想回答。

    但眼前,似乎没法不回答,所以她老实说:“我们分手了,她的东西夹在打包的行李里。”

    “你们相处的还算不错?”

    这回提问的是程充和,顾之桥更没法不答。

    “大家都是体面人,不会搞得很难看,念着对方一点好就好了。”

    “说来容易,能念对方一点好就很难得。”这一点程充和最有感触。

    从客户切换到前任的妈,顾之桥也有问题要问:“后来,回上海之后,你们见过面了?”

    “见过一次,一起吃了饭,仅此而已。”不过,十年都能等,现在偶尔见一次,程充和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修补关系,总该以对方的需求为要,也就是说本质上该满足对方而非自己。如今林涵音正在烦恼上,闲下来总会想到她。只是程充和没想到两人就算分手离婚,还能保持来往。

    至少女儿在这一点上比她强。

    顾之桥想一想,说:“涵音工作勤奋,日常加班,平时总是很忙,时不时要去香港出差。以前我们住一起的时候,一个礼拜也见不了几面,她周末还要加班。程女士你看过警犬卡尔吗?”

    程充和轻轻敲一下她的大腿。

    “哎呀,我就知道你看过,她们曾总一召唤她,她马上就走了。服从性不要太强,不像马克吐温,叫它还给你纠结下,让她买油条去买鸭腿吃。”

    说笑几句,路过休息区,下车活动一下腿脚,中午时分在下一个休息区用过简单的午饭后再次上路。Y市未通高铁,只得以车行方式前往,不管是谁,一天坐几小时汽车腿脚容易水肿。半路,程充和换上一副拖鞋,顾之桥有些心动,一想到对方好歹是客户,按捺住想要脱鞋的心。即便路上的气氛很有些郊游的感觉,她也不能真当是郊游。

    与马克吐温玩闹一会儿,午后阳光照进车内,暖洋洋的,顾之桥不觉又困了。

    注意到后座悄无声息,钱今将车载音响音量关小。

    不止顾之桥,连程充和都瞌睡虫附体,歪作一团。二人盖一条披肩,势必挨得极近,顾之桥牢牢掌握后座睡觉技术,把自己卡在中间,脑袋一丝不苟,身体也是,由于惯性程充和不知不觉倚在她身边,更绝的是她腿上还枕着一个狗头。马克吐温不甘寂寞,盘踞老大个地盘不够,还把脑袋搁在顾之桥大腿上。

    注意到钱今的注视,马克吐温睁开眼看看她又阖上,。

    钱今觉得滑稽又生气。

    开车最忌瞌睡,菠萝姐丢几粒薄荷糖到嘴里,问钱今:“你生什么气?”

    “外来的狗抢了老板的关注。”

    菠萝姐看一眼后视镜。“那次之后,程姐什么时候能在车里睡那么踏实。最近搬来搬去,应该很累吧。”

    菠萝姐和钱今一样,在程充和公司工作多年。安德烈意外身亡后,她们见过程充和悲伤过度的一面,食不下咽,寝难安眠,双目空洞无光,经过一年多近两年的调整,能恢复到现在能吃能睡能笑的样子,两人已觉安慰。

    汽车从高速下来,经过一段公路,时常有当地人无视车辆胡乱穿行,菠萝姐降低车速,不防有农人从一旁的农田里窜出来。一脚刹车踩下去,后座的人同时震动一下,程充和只觉得温热的触感掠过自己的眼角,抬头见到同样错愕的一张脸,近在咫尺。

    马克吐温生气地站起来,抖落身上的灰尘,就在刚才那个刹车的瞬间,它掉了下去。

    异样的感觉不过一瞬,程充和坐直身体,问:“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钱今,“没事,有人不要命,乱穿马路,这种人撞死也活该,不要给我们撞到就行。”说完,她才去察看后座的人和狗,“马克吐温呢?”

    马克吐温把脑袋伸过去,钱今忙笑着撸撸它的大头。

    程充和则看向仍在怔忡的顾之桥。

    在她的注视下,顾之桥挠挠头,扯一扯发红的耳朵,从背包里摸出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程充和按下车窗,像是要确定她们到了哪里,又像是放些外面的空气进来。闻到空气里的尘土味,关好车窗,她微笑说:“春困秋乏,我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克吐温:睡着的不是我嘛。。。

    不好意思,晚了点。。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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