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世家的权力太大, 与之对应的则是皇权缩水。
万俟家几代帝王自坐上皇位后便一直想着该如何削减世家, 虽说的确有些用处,但是成效实在不大。
还是桓帝以大皇子逼宫一事,直接将姜家一派按谋逆论处, 借此牵出后方无数世家小族,沾上此事的无一能逃过这场清算, 朝野上下顿时一片肃然。
历经上百年的姜家就在这场政变中成为了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桓帝临驾崩前提携了四位顾命大臣, 曲家家主曲怀远、左相温饶、寒门出身的直臣吴桥,最后一个却是新上任的端王万俟峥。
顿时引来朝中一片哗然, 不过皇上圣旨已下,自身又生命垂危, 实在没法听朝臣们吵成一团,最后也只能作罢。
万俟峥一哂, 这摄政王的位置他本来也不是多在意,那些人跳得高, 觉得他少不更事,他倒是乐得甩手, 懒得和他们在朝上吵嚷。
不过若是有人还要想些旁的手段, 那就别怪他收拾回去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可是他从一开始就警告过大家的。
拍拍手,将政务扔给剩下的三个老臣, 他回家去见容乐了。
如今他成了端王,容乐顺势升为端王妃。
他舅曲怀远曾找他谈心,暗示他身为端王这支剩下的独苗, 该以延续血脉为主。而且当初的婚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如今凭他摄政王的身份,哪家名门淑女娶不上呢?莫不如与原世子妃和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正好也别阻了人家的仕途。
万俟峥也没和曲怀远生气,反倒是摆事实讲道理,所谓“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就把原本的旧人抛在脑后呢?
他的口才没话说,就连曲明轩那样的人在他这里都讨不到好处,何况是谨记礼乐的曲家家主?
不但自己的目的没达成,反被外甥讲了好一顿道理,等到最后出门,才一拍脑袋,这小子就是不想和离罢?还搬出那么多理由来。
两人毕竟不同姓,即便是再亲,也没办法用身份去压他。这是两人亲近才以舅甥的身份相处,若真的论起来,也算得上是君臣呢。
如是者三,曲怀远总算不再去和万俟峥提这件事,只是每每看到他,还是要叹气。
万俟峥却不像寻常男子,只一味想延续血脉。他没那个想法,一则,本来他就厌恶端王,连着也不喜自己身上这一半的血脉,若说要将至传下去,还不够恶心的;二则,他和容乐两人相得,他不愿让其他人插进来。
若是容乐能生子倒还罢了,既然两人没法有后代,又何必画蛇添足?
桓帝驾崩以后,忙了能有小半年,一切才步上正轨,万俟峥正好趁着闲下来,带容乐去外面转转。
要说两人一同出门的时间也不算少,但是先前大都是去京郊庄园,又或是去马场跑马,就这么出门玩耍倒是从未有过。
容乐也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先前很少去京中街上闲逛,这偌大的京城,如今竟然还没走遍,只认识几条主街道。
这次两人不穿盛装,只是随便穿了一身便服,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也不骑马也不驾车,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结果等上了街,容乐才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万俟峥长得太好了!
街上的大媳妇小娘子全都看他,性子羞涩的就悄悄地偷看,性子爽朗地就光明正大的看,就连去买大娘做的小吃,都能白饶两块不要钱的糕点。
不只是女子,就连男的也在看。
容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颜控还不是很重,明明周朝上下都是颜控来着。眼看着又一位书生因为回头看万俟峥和相向而走的人撞到一处去,容乐只好拉着人进了临近的酒楼。
再待下去,他怕出交通事故啊。他在现代时曾听说过街上有人为了看美人撞电线杆上的,如今一想,估计不是传言,只怕确有其事。
美人谁不喜欢?
只是若这美人是有家眷的,家眷还在身边,却被他人看去了,多好脾气的人也要生气。
容乐进这家酒楼之前并未细看,等到被跑堂引到二楼雅座,看到一位头簪鲜花正唱小曲的歌女,才反应过来。
这京中的酒楼也有门道,若是那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就说明有合作的歌女,一般都是些贫苦人家的女孩,出来抛头露面赚个快钱,要说卖身也不至于。但因着酒楼中客人嘈杂,良莠不齐,总归时不时要被揩油的。
那少女一桌桌唱去,这天二楼的客人倒没有那等混人,都意思意思地给了钱,就这么转了一圈,到了容乐这桌。
此时他们刚点完菜,还没上来,容乐一是看大家都打赏了,自己不好和旁人不同,二是觉得对方小小年纪不容易,于是也往那花篮里放了钱。
只可惜他和万俟峥出门没带铜板,钱袋里装着的都是银子,于是就从中挑出来小块作为打赏——拿大的怕那少女护不住,反而惹祸上身。
别人给的都是铜板,唯有这一桌是碎银,那少女连忙道:“这桌客人,您给得太多了……”
一抬头,眼睛正正看到了万俟峥。
长兴侯长得不错,二夫人当初能受宠容貌也不差,容乐的相貌自然也很好,只是若和万俟峥坐在一处,难免众人的目光都会被后者吸引。
实在是对方的姿容绝世,旁人比不上。
容乐就见这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少女,忽略了他这个给了银子的恩人,反而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万俟峥。
任谁被这样盯着看也不舒服,万俟峥微微皱眉,冲着对方扫了一眼,容乐就发现这少女粉面含羞,眼波里几乎要荡出水来。
容乐一下子心里特别不爽。
本来这跑堂给他介绍特色菜的时候,他对酒楼中的葱爆兔丁很有兴致,如今也不想吃了,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拍,“不吃了,走!”
那小少女看他们要走,还追上来几步,羞羞怯怯地说,“不知恩人家在何处?奴该去何处报恩?”
这就想着要登堂入室了?容乐原本心中对她的同情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他的脾气好,还是按捺住怒气道:“你自去做个好营生吧。”
却见那少女还要继续纠缠,索性也不再多说,而是拉着万俟峥赶忙下楼了。
此时他再一次后悔就该让万俟峥带个帷帽出来。只是那东西一般都是女子出门带着的,让万俟峥一个大男人带实在有些奇怪。
想起在街上的各处见闻,他不由得迁怒于身边的人,一时恶向胆边起,随手就指向了一处巷子,“我们去那看看。”
那巷子里遍挂着红灯笼,如今是白天,这些灯笼自然都没点亮,但是容乐对此也略知一二,就和现代的红灯区差不多。
他要往前走,却被万俟峥拉住,钉在原地,“去那处做什么?何况人家白天不开门,你若是不愿意逛了,我们不妨回府。或者把马牵来,去京郊别院也好。”
容乐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人家白天不接客?难不成是常客?”
他是出嫁子,因为身份尴尬,京中夫人小姐聚会都不带他,他也乐得轻松,不用和旁人打交道,但是不代表他没听说京中的那些传言。
以往万俟峥深居简出,大家都当他是个身负残疾的小可怜,然而自从他在百花宴上露面以后,就收到了不少千金的另眼相看,这还是他当时没权没势的时候呢。
等着他继任成了端王,又成了先皇亲封的摄政王,这些千金小姐对他就更推崇了。
残疾又算什么?何况他本来残疾也不是很重,平时与常人无异,他是实权王爷,母族是世家大族,又有了那副好相貌,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容乐这个端王妃的位子。
毕竟家世都不差,所以也说不出太尖酸刻薄的话,不过要论话中有话却都是一把好手。这些世家子不敢明着说容乐占地方,但是拐弯抹角的挤兑却大有人在。
一次两次听过就算,多了容乐心里也有气。
他当然知道不该迁怒于万俟峥,这就像是自家有了某个好东西,别人看着眼热但拿不走,怎么也要酸上两句。但是被人这么在背地里编排,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何况容乐在其中根本就是个躺枪的,心里不由得埋怨起来。万俟峥又不是物件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就不信这些话万俟峥没听说过,就不能站出去跟人家说明白了,平白让他背锅。
这下子新仇旧恨涌上来,万俟峥不让他去,他非要去看看不可。
万俟峥原本还因为和他一起出来很高兴,这下子嘴角就垂了下来。
这个时间人家确实还没开始营业,但是迎客的龟公眼神多尖啊,只一扫就从两人的衣着打扮看出来他们非富即贵,连忙打开门引人进去。
老鸨也赶忙让一干姑娘过来接客。这些妓子昼夜颠倒惯了,每每都是忙碌一晚白天休息,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赶白天过来。
只是鸨妈催得急,她们不敢不来,都在心里狠狠骂道,不知是哪个狗才挑这个时间过来逛青楼,也不怕被抓。
结果一看到屋里的客人,顿时换了副面孔,立时心想,这般人品即使不出夜资费她们也赚了。
容乐原本就带着气,再一看过来的这帮女子一个个全都脉脉含情地看向万俟峥,脸长得还没他好看,也不知道是谁嫖谁。
他身边也坐了两名陪酒的女子,对方和他说话,他也不理,酒喝了一杯,觉得味道不好,于是只吃桌上的菜。
另一旁万俟峥身边就热闹了,为了占据离他更近的位置,好几个花娘差点大打出手。
万俟峥眼看身边的花娘都要贴上来了,实在是忍不下去,直接把人全都撵出去了。
容乐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瞪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俟峥也生气,面如寒霜,“别胡闹。”
“哈,我胡闹?”容乐抱臂,挑眉道,“我又没沾花惹草引蝶招蜂,我有什么好胡闹的?”
他一撇头,“既是出来玩的,那就玩个痛快,没得让人扫兴。”
万俟峥看他这幅模样,也是心头火气,“行,那就玩个痛快。”
他手劲大,直接一把抱起容乐就扔床上去了。
像是这样的地方,床上柜中少不了情qu之物,他随手拿了一条绸带就将容乐的手腕绑了起来。
容乐一开始还一边挣扎一边喝骂,没一会儿就没那个心思了。
声音呜呜咽咽的,让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
隔天,万俟峥就发出话去,他与端王妃感情甚笃,不和离不纳妾。言下之意,若是再有人敢背地里嚼舌头,别怪他手下不留情面。
作者有话要说:床头吵架床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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