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果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仍沉浸在刚刚美噩难辨的梦中,她赶紧冲到水池洗了把脸,披上件外套打算去看看究竟。
出到院子,听到外头传来非常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外带着狼吞虎咽的吞咽声。
走近后,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跪在院门口,旁边的垃圾桶倒了,他正狼吞虎咽的是千果早上刚扔的昨晚吃剩的寿司。
轰隆隆——
惊雷炸起,水汽浓郁,夜雨将至。
千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点小害怕,但很明显这只是个可怜的乞丐,竟然只能捡垃圾桶里剩饭剩菜吃。
“那个,你……”
千果稍稍靠近过去说话,然而那乞丐却浑身猛地一震,整个脑袋摇摇欲坠地晃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了似的。
他回过头,露出一张青白骇人的脸。
没有血色,干干瘪瘪,皮肤像枯树皮。似乎是闻到了千果身上什么味道,身子摇摇晃晃的,像醉了一样,渴望地朝她伸出布满青筋的手:“好香……给我……”
嘶哑尖细的声音,是个女人,可怜的女人。
“你是不是很饿啊?”千果听不清她嘴里咕哝着什么,这附近少有乞丐出现,看她身上破破烂烂还受了伤,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有丈夫吗?有孩子吗?是被折磨还是被抛弃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吗?
看着她,千果想起了一年前误闯贫民窟遇到的那些贫民,如果不是遇到先生,她很可能也会变成这样,抑或是被羞辱而死。
先生对她有大恩,她愿以施恩为报。
这里不是命如草芥的贫民窟,这里是人情冷暖的东京都。
“如果你能站得起来的话,跟我进来吧,马上就要下雨了,我煮点热的给你吃,你吃完可以在院子里休息,等雨停了再走吧。”
千果朝这位可怜的女人招了招手,对方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应该是听懂了,只是依旧发出咂嘴的声音,估计是饿坏了。
“那个,我先生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所以只能委屈你在门口台阶上坐一下啦,我很快给你做好!”
夜雨终于悉数而下,凉凉的,湿气中带着丝丝阴气。
千果点了火,将锅里的水烧得滚烫,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和一些绿色蔬菜。下面、煎蛋,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厨房,祛除了一些阴凉的氛围。
千果煮了两碗,想着若是让对方一个人吃难免有心理负担,便也给自己煮了一碗陪她吃,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嘴馋。
听见客厅里传来动静,千果探出身子,发现她竟然跟着进来了,“诶!等等,能请你在门口等我吗,被我先生发现会不高兴的,我刚煮完,你……”
最后的话被吓了回去。
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贞子似的朝她晃悠悠爬了过来,仿佛失了智,双目浑浊,竖瞳涣散,争着抢着去扒她的裤子,口水如瀑布,“给我吃…给我吃……”
“诶,你别急!”
千果被扯得踉跄了一下,手里的两碗面猝不及防全摔了,滚烫的汤面淋到女人头上身上,对方却毫无反应,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还用手沾了沾头上的汤汁放入嘴里尝。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是不是烫伤了?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千果蹲下去想帮她,朝她伸出手,露出了那条珊瑚手钏。
“!!!”
前一秒还趴在地上醉醺醺的女人忽然跟受了惊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用正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迅速贴到了这个空间所能允许的最远处的墙上。
“你…怎么了?”千果诧异地望着她瑟瑟发抖满目惊恐地样子,疑惑地朝她走了两步,“你没事吧?”
女人一见她靠近全身剧烈一颤,居然缓缓地从墙上滑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牙齿打颤,口吐不清。
“对不起…对不起!无惨大人…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对不起?”千果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其实她刚刚就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可能脑子不太正常,八成是个疯子。
但是再把人家赶走也不好,说不定还会有风险,而千果知道对付疯子的方法往往是把对方当正常人对待,所以才故作淡定。
况且,女人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但是现在,这大姐一个劲给她磕头是怎么回事?地板和墙壁都弄脏了啊,先生有洁癖,她也爱干净,弄成这样谁都不好受。还有无惨是什么鬼东西?真难听。
“那个,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对我磕头了?如果你没事的话,我给你一点食物,你就赶紧走吧,外面下大雨,我再给你一把伞,可以吗?”
“呜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女人见她越靠近就越往角落里缩。
千果:“……”简直无法交流了。
门还开着,外头雨越下越大,声势浩大如同千军万马,屋内是女人没完没了的胡言乱语还有磕头声,数种吵闹声混杂在一起,搅得千果开始头疼,不知道眼下该如何处理,准备考虑直接叫个救护车算了。
忽然,一股极寒的冷空气从门外透进。
千果身子摇晃了一下,有人仿佛瞬间移动般地出现在她身后接住了她。
千果震住了片刻,听觉被雨声杂声占满,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身后的胸膛没有温度,她抬头,对上了一双殷红如血的眸子。
她微微睁大眼睛:“…岚君?”
“嗯,是我。”先生拢着她腰的手收紧了一些。
“你不是去九州出差了吗?”
先生的笑容依旧温柔:“改变主意了,不忍心让你婚礼前一个人太孤单。”
“可是工作的话……”
“你比工作更重要。”鬼舞辻无惨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眼睛,“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糟糕了,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失去意识的千果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鬼舞辻无惨一手抱着妻子,毫无温度的眼神投向墙角那个瑟瑟发抖自言自语的女人……或者应该说,低等的鬼。
竟敢闻着他妻子的稀血擅入家里,早知道那天就不该留着这种没用的废物。
无惨面无表情地挥下手臂。
还在胡言乱语的女鬼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渣。
无惨冰冷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雪白的墙壁和地板上难以抹去的污渍和血迹和怀中妻子身上甜腻醉人的稀血味道混在一起,搅动着他的视觉和嗅觉,让他烦躁。
他瞥向怀中的妻子,白皙泛红的脸蛋和在他臂弯中安然缱绻的睡容宁静得仿若世界静止。
他视线下移,摸了摸她手腕处的红色珊瑚手钏,缓缓勾起一抹莫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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