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 就连夜幕中的圆月也悄悄躲在了云层后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的翻过一层层的围墙, 来到某个房间门口,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双手揣在身前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推开面前的这扇房门。
“不用推了,我不在里面。”
淡漠的声线自头顶幽幽传来,少年抬起头,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端坐在房顶, 如若不是露在外头的那点莹白的皮肤,他几乎就快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鲤伴低头沉默了一会,数秒后, 脚下轻轻一蹬, 便灵巧地跳上了高高的房顶。
“不装了”
时雨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也没问我啊。”
时雨挑了挑眉,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了我不该先入为主的把你当成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鲤伴走到他身边坐下,“如果是因为我对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和姓名, 你也不该气成这样。”
时雨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你现在就在生气。”
鲤伴扯着他的衣角, “我给你道歉,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圆溜溜的金色大眼睛一直都在一动不动的盯着时雨看。
作为一名优秀的滑头鬼, 不仅要长得帅实力强, 还要擅长从对方的软处着手进行攻陷。
他知道时雨最受不了他的眼神攻势。
果不其然, 当他摆出这副模样的时候,时雨面上的寒意果真消退了不少。
鲤伴乘胜追击,将自己的来历交代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隐瞒。
原本以为时雨听了这些话后会怀疑,毕竟妖怪的事情过于天马行空。
然而鲤伴发现时雨一直在静静地倾听着他的话,别说怀疑了,他甚至都没有从这人的脸上看到半点惊讶的神色。
“你不觉得奇怪吗”
时雨瞥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觉得奇怪”
“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妖怪的存在,难道不应该觉得奇怪吗”
“可我又不是第一次听说。”
时雨淡定的望着他。
鲤伴看着这人的侧颜,突然愣了一下。
“不管是妖怪,滑头鬼,还是奴良滑瓢,奴良鲤伴,这些我都不是今天才听说的。”
时雨抬头望着头顶深邃的夜空,语气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的话给吹散。
“我知道你,奴良鲤伴。”
“早在四百年后就知道了。”
在之后的一次任务中,时雨和缘一从鬼的手中救下了一伙武士,而这些武士的领头人,竟然是缘一的哥哥,严胜。
缘一离开那个家差不多已经有十年了,阔别数年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兄长,缘一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时雨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欣喜。
时雨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位多年未见的兄弟,自己和其他人帮忙将那些受伤的武士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缘一回来之后,时雨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十分罕见的喜悦之情,久违的再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兄长说他也想加入鬼杀队。”
十分难得的,缘一竟然主动开口找时雨说话。
看着他眼底隐约闪烁的欣喜,不知道为什么,时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很在意严胜在看到缘一时的那个眼神,惊讶,疑惑,还有更多的是连时雨都看不懂的复杂。
时雨都看到了,心思比常人透彻几十倍的缘一不可能没有看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缘一他,选择无视了严胜眼底的那些复杂。
在缘一看来,严胜依旧是那个会不顾父亲责骂,跑来小院子里找他玩的温柔的兄长,他的身上至今还带着严胜当年亲手做给他的那个粗糙的笛子。
缘一虽然看上去淡漠冷然,但是心底却比谁都在意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与羁绊。
没过几天,严胜就加入了鬼杀队,他在老家已经结婚生子,原本他是准备将妻子和孩子都留在老家,不过时雨建议他将他的家人安置在紫藤花之家。
有了鬼杀队的庇佑,他家人的安全也能得到更多的保障。
严胜听了时雨的建议,在训练和出任务之余,也能去紫藤花之家看看他的妻子和儿子。
有时候他也会带上缘一和时雨一起,严胜的大儿子才三岁不到,小小的一只,已经会说话能走路了,每次看到缘一的时候都会乐呵呵的张开手要抱抱。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这位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叔叔。
严胜的小女儿却一反常态的更喜欢跟着缘一一起过来的时雨,每次见到时雨就会哭喊着要时雨抱抱,然后在时雨接过她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满是口水的啵啵。
严胜的妻子,一位温柔美丽的女性,眉眼间与缘一那位早逝的母亲有几分相似,每次见到小女儿缠着时雨的样子,都会掩面轻笑。
“小梓还真是喜欢时雨大人您,若是等小梓十四岁了您还未曾找到意中人,就将小梓许给您如何”
时雨看着怀中还不足一岁大的奶娃娃,额角挂下三条黑线。
大姐你认真的吗
其他人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样子,纷纷笑出声来,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缘一,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如果一直都能像这样就好了。
时雨望着缘一眼底的那丝笑意,默默地想道。
严胜的实力本来就很强,在加入鬼杀队后,缘一又教会了他呼吸法,他的实力更是大增,现如今的鬼杀队,除了时雨和缘一之外,就属他的实力最强了。
不过纵然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严胜也没能从缘一那里学会完整的日之呼吸,最后学成的是适合他的月之呼吸。
严胜凭借着扎实的剑术基础,再加上新学成的月之呼吸,很快就在鬼杀队赢得了一席之地,出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继国兄弟的名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
但时雨心中总是有一份莫名的担忧,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严胜的实力越来越强,但是他眼底的复杂神色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减,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动声色的慢慢增长。
“我不喜欢严胜。”
某一日,桃寿郎找到坐在走廊上发呆的时雨,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虽说他和缘一长得一模一样,对待其他人也是谦逊有度,但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他。”
“总觉得他虽然表面上对我们以礼相待,但实际上却是看不起我们的。”
桃寿郎想起有几次他看到严胜的时候,对方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里总是若有若无的夹杂着几丝凉意。
“严胜他,大概也并不喜欢我们这些人”
看着屋檐发呆的时雨这个时候才终于肯吝惜一点注意力分给旁边的青年。
“你又不跟他过日子,要他喜欢你干什么”
桃寿郎被他的这句话堵得无话可说,但是仔细想想时雨说的又很有道理。
也是,他又不跟严胜过日子,干嘛非要互相喜欢。
桃寿郎离开之后,时雨又继续将注意力转向了对面的屋檐,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模式。
缘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
直到日暮西山之际,缘一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兄长他”
“你不用说。”
时雨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回过头看着身旁的青年,暗红色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动。
“你没必要为了其他人解释,就算那个人是你的兄长也一样。”
时雨抬头望着天际逐渐西沉的夕阳,喃喃自语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这份安稳被打破的。”
“你”
缘一看着他,淡漠的眼底升起一丝困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缘一一直以来都想问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困惑他很久了,从他认识时雨的第一天开始,时雨就一直在无理由的对他好,这种付出更像是不求回报的付出。
他一眼就能看透所有人的想法,但唯独这人的想法他却一直都捉摸不透。
“对一个人好不需要理由。”
时雨淡淡的开口道。
“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值得。”
缘一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他看着院子里竞相怒放的紫藤花,柔软的藤蔓缠绕在凉亭上,一串串靛紫色的花朵自藤蔓处垂下,在空气中静静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人为他摘下一串串紫藤花,再编织成一只花冠,只不过花朵的保质期实在是过于短暂,数日的功夫便枯萎发黄,再也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他回过头看着身旁靠在廊柱上,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的青年,唇角轻启,轻声呼唤着已有十年未曾呼唤过,只有他一人知晓,也只有他一人会呼唤的名字。
“藤”
时雨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没有半点高光的,黑沉沉的眸子。
“义勇”
时雨有些迟疑地说出这个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的名字。
青年盯着他看了数秒,突然一把上前将他抱住。
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的时雨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周围熟悉却又有些久违的布置,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是回来了
“不要”
青年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似乎正在小声的说着些什么。
时雨没听清楚他到底说的什么,只能开口询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环在他肩膀上的力度骤然加强,义勇突然加深了这个拥抱,与此同时,青年那向来冷淡的声线也清晰的传入时雨的耳中。
“不要走得太远,我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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