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能触碰到缘一了,不过他此刻也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怀里的身体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时雨紧紧抱着怀里的青年, 右手死死的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看, 缘一”
“缘一, 不要看”
“对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点出现
“对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点将鬼的事情告诉你
“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只将你当作是梦里的人, 如果我没有刻意对你疏离
“对不起, 缘一,对不起”
掌心处突然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 怀里的人停止了颤抖, 但是蒙在青年眼睛上的那只右手, 却不停的有湿润的液体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慢慢渗出。
时雨为歌造了一座坟,不过在他准备将歌的遗体放进坟墓里时,缘一却抱着歌的遗体不肯松手, 无论时雨怎么劝说, 他都无动于衷。
最后时雨只能一拳头将他敲晕, 趁着缘一晕过去的这会工夫,将歌葬在了坟墓里。
缘一醒过来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闹, 更没有拽着时雨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歌的坟墓前,呆呆地望着那块简陋的墓碑。
他在歌的坟墓前整整坐了十天, 整整十天, 他一口饭没吃, 一滴水没喝, 也没有睡过一秒, 时雨尝试着喂他食物,但是他就跟个木头人似的,食物到了嘴边他也不会张嘴吃一口,即便时雨用强的硬把食物塞进他的嘴里,他也不会咀嚼一下。
歌离开之后,缘一的灵魂仿佛也随着她一起离开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不过只是一具空虚的躯壳。
时雨将手里的食物和水全扔了,坐在缘一的身边,陪着他守了整整十天的墓碑。
第十天,山上来了一个人,不过时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长相就直接饿晕了过去。
时雨醒过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金红相间的头发。
“杏寿郎”
时雨有些疑惑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杏寿郎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
难不成他把杏寿郎也睡了
不对,这里好像不是他的房间
时雨观察着四周陌生的布置,确定了这里不是他的房间,也不是义勇或者锖兔的房间。
“哟,你醒了。”
“杏寿郎”端着一碗菜粥朝着时雨走了过来。
不对,不是杏寿郎,声音和年龄都对不上
时雨盯着对面这个与杏寿郎有八九分相似的青年,眉头微蹙。
没听说杏寿郎除了千寿郎之外还有其他兄弟啊
难不成是那个酒鬼大叔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播下的种
而且这人看起来比杏寿郎还要年长好几岁,应该是酒鬼大叔早几年前播下的种。
好哇,槙寿郎那个老酒鬼,整天做出一副对妻子忠贞不二,坚定不移的痴情种形象,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对面的青年可不知道时雨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将手中的菜粥递给时雨,“吃吧,你都好久没吃饭了吧。”
闻着从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菜粥中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时雨的肚子反射性的发出“咕”的一声长鸣,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十天没进过食了。
对了
时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缘一呢”
想到缘一,时雨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一阵无力的眩晕感顿时袭来,时雨眼前突然一黑,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时雨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要是被神威知道他因为太饿了晕过去,指定要被那家伙笑上一年。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神威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了,他记得缘一还在外面呢。
“那家伙把你抱进来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坐着去了,我跟他说话也不搭理我,喊他吃饭也不吃,跟丢了魂似的。”
跟杏寿郎长相十分相似的青年小声嘀咕道。
“可不就是丢了魂。”
时雨叹了口气,站起身从青年手中接过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菜粥,朝着门外走去。
“诶诶诶,你去哪呢你还不能下地呢”
时雨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径直走出了门外,来到歌的坟墓前,缘一果然还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缘一。”
时雨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和坐在坟墓前的青年说话。
“歌已经死了。”
青年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时雨抬头看着头顶澄澈的万里晴空,回忆起在那个大雨滂沱的阴雨天,神乐撑着伞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后,难过的问他“妈咪去哪了她还会回来的吧”
“母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不会再回来了。”
时雨轻轻擦拭着神乐脸上的泪痕,将小小的女孩抱在怀里,“但是我还在”
“我还在。”
像多年之前他对神乐所做的那样,这一次他将缘一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青年的身体稍微颤动了一下,时雨将手中的菜粥递了过去,“吃饱饭,我们一起去报仇。”
“报仇”这两个字对于缘一来说实在是过于陌生,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一言不发的接过了时雨手中的菜粥。
缘一的魂回来了,只是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澄澈的眸子,在光离开之后,终究是黯淡了下去。
在给二人科普完“鬼”的有关知识后,这个长相和杏寿郎十分相似的的青年又邀请时雨和缘一加入鬼杀队。
青年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叫炼狱桃寿郎,时雨自然不会傻到还把他当作是槙寿郎的私生子,看样子桃寿郎应该就是炼狱一族的先祖。
时雨一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的同桃寿郎交流,“你现在已经当上炎柱了吗”
“炎柱那是什么”
桃寿郎有些不解的看着时雨。
时雨咀嚼食物的动作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来耀哉对他说过在日之呼吸出现之前,鬼杀队的人都不会呼吸法,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没有“柱”的概念。
时雨不慌不忙的咽下一口食物,面对桃寿郎询问的眼神,一本正经的扯着谎,“炎柱在我老家就是最强的意思,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已经成了鬼杀队最强”
很明显炼狱一族的耿直单细胞是祖传的,桃寿郎完全没有怀疑时雨的说辞,听到他的解释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哈,这样啊,原来我在你眼里看起来是最强的吗。”
不不不,完全不是。
时雨在心底疯狂摆手,随后他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缘一,他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对于时雨和桃寿郎的谈话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半点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说到最强,缘一才是鬼杀队的最强剑士。
夜兔是天生的战斗民族,遇到强劲的对手都会本能的想要去挑战,但是时雨此刻完全没有半点想要与这位最强剑士交手的心思。
时雨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雨终于有空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说起来,一切的源头还要从耀哉跟他提起“日之呼吸的创造者”说起。
听了“日之呼吸”的事迹后,他就一直渴望与这个四百年前的最强剑士打一架,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过于强烈的执念竟然渗透到了梦境之中,而后他就一直做着那个有些奇怪的连环梦,梦里他认识了一个名为“缘一”的小男孩。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梦里的缘一,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与之交手的“日之呼吸”。
不知道是因为“日之呼吸”的历史太过久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关他的情报可谓是少之又少,耀哉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他的实力很强,创造了起始呼吸法,还有一度将鬼舞辻无惨逼至绝境这些事情罢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加入鬼杀队,又是怎么创造了日之呼吸,大概所有知晓他的人都将他捧上了神坛,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位日之呼吸的创造者就是一个神祇般高贵强大的存在。
但是在时雨眼里,缘一他并不是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他在梦境中亲眼目睹了他的降生,他的成长。
虽说他的感情确实天生比一般人要淡薄,但是他并非毫无感情。时雨送他紫藤花,严胜送他亲手制成的笛子,他的母亲送他祈祷平安的耳饰,他会感到开心。时雨刻意疏离他,严胜不来陪他玩耍,他会感到失落。母亲的离世,他会感到悲伤。歌的死亡,他会感到绝望。
这些都是他的感情,在“日之呼吸”“最强剑士”之前,他是继国缘一,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类。
而第一个否定这些的,却是见证了这一切的时雨。
他的刻意疏离,间接导致了缘一走上了“日之呼吸”的道路,一步一步迈向传说中的神坛。
时雨或许无法阻止他走向神坛,但是他可以将这条只容得下一人行走的孤独之路扩成可以容纳下两人并肩前行的宽敞道路。
这是弥补,也是承诺。
在你彻底终结这个世界的悲剧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走上孤高的成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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