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雪白的墙壁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
病床上的人全身插满管子, 睡颜恬淡宁静,纤长的睫毛好像鸦羽,乖顺的垂着。
谢一唯脸色苍白, 连着放在外面的手都没一点血色。
只有腕骨处突出的骨头暗示着这人已经多么瘦了。
明明前不久捏着还软绵绵。
他就这么静静躺着,好像下一刻就快死去。
霍珩突然心如刀绞, 但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在外人面前习惯冷漠, 或者说, 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第一次感到茫然。
心脏感觉一阵一阵地抽搐, 他在害怕, 非常恐惧。
但比起歇斯底里的嘶吼,他就这么站着,全身冰凉。
你预想的反应都没有, 真到了那一刻,除了接受, 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医生护士在他身旁进进出出,也没人敢上前和他说话。
霍珩一直盯着床上的人, 生怕一个眨眼, 谢一唯就不见了。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陡然间天旋地转,周遭嘈杂的声音不见,霍珩眼前一黑,前方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眼, 发现自己在床上醒来,已经天亮了。
身旁有浅浅的呼吸,霍珩偏过头,谢一唯睡得正好。
昨晚上他和自己赌气,不知道今天好了没。
霍珩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他的无助又是多么的可恨。
盯着谢一唯看了一会儿,霍珩伸手把小孩儿紧紧抱在怀里,这才是真实的。
是梦而已。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打在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被子上。
只是隆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与宽大的床面相比起来显得有些伶仃了。
谢一唯翻了个身,露出因为酣睡而微红的脸颊。
霍珩冲了个澡出来,小孩儿都还没醒。
也是,说不定谢一唯昨晚怪他怪到大半夜,一直没睡着吧。
他走过去,想把谢一唯拉起来。
可该握到的不是软绵绵的手臂,竟然是直接从谢一唯的手臂穿了过去。
就好像,那条手臂是投的影一样。
霍珩愣了一瞬,顷刻间,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梦境,更远的,他甚至想到了很久以前,和谢一唯去看过的一部电影。
说不清的恐惧急速蔓延,霍珩立刻重新拥住谢一唯,一个有着淡淡奶香味的身体,这下又是实实在在的了。
刚才那一切更像是幻觉。
谢一唯也被霍珩给弄醒了,揉揉眼睛“早上好。”
霍珩没说话。
谢一唯觉得不对,虽然很想睡,但还是睁开眼睛,问“怎么了啊”
霍珩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缓和,笑了笑,道“起床吗不早了。”
谢一唯这才想起昨晚上他被打的事情,哼了一声“现在连懒觉也不让睡了,我的日子可太惨了。”
有些意外的霍珩竟然没有顺着谢一唯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些,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有次出去看过一个电影”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
谢一唯当然记得“爱情电影啊,我知道,我看到一半睡着了,最后你告诉了我结局。”
霍珩“我骗你的。”
“什么”
霍珩“我说,那个结局,是我骗你的。”
谢一唯“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知道。”霍珩“可能怕你伤心。”
谢一唯“那真的结局是什么”
“结局是,”霍珩“最后女主走了,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男主郁郁而终。”
算不上好结局,但这个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谢一唯对那女演员的印象都淡了。
霍珩现在突然提起,谢一唯觉得他的意思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了吗”谢一唯道“虽然我也希望是大团圆,毕竟男女主都很相爱,不过可能导演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样反而让人印象深刻呢”
霍珩眼里有很多谢一唯看不懂的东西,但他知道现在霍珩并不高兴。
甚至戾气很重,不过不在自己面前显现就是了。
霍珩道“是那男的配不上女的,他自己做错了事,总要得到惩罚,因果报应,都是应该的。”
谢一唯心惊“霍珩”
霍珩握住谢一唯的手,冷冷的笑道“但电影是电影,我是不信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霍珩有订报纸的习惯,他觉得不能让谢一唯天天在家玩手机,玩太久了对眼睛不好,就给谢一唯订了报纸。
让他每天看,然后下午回来抽问。
这天谢一唯又在看报纸,就被报纸头条那大大的版面给吸引了。
因为上了报纸的人,就是霍珩的烂桃花女主角。
谢一唯大概看了一下内容。
都是据知情人士报道,钟氏集团的大小姐钟蓓蓓,在国外不仅挥金如土,什么嗑,药、约、群,,是各种不堪入目的黑历史。
她回国一直对外说的都是高材生清纯可人千金大小姐,现在全都被掀了老底了。
谢一唯皱眉,真的假的,那天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样子呢。
现在这位大小姐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媒体的短炮一直等着她。
彼时,霍氏的总裁办公室里。
钟氏的董事长钟元为,也就是钟蓓蓓的父亲脸色十分难看,他对钟蓓蓓这个女儿十分的宠爱,也算得上是中年得女,四十多岁了才有的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她的名声都被霍珩给毁了。
本来他对霍珩还算赏识,看得出霍珩确实是个人才,当初钟蓓蓓说喜欢霍珩的时候,他是很同意的。
不过现在看来怕是要算了,霍珩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小辈,对于这件事情,他非得要个说法“蓓蓓和你无怨无仇,而且她还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她,有必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这以后你要让她怎么做人”
霍珩喝了一口咖啡,神色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的手机上,手机连接的是家里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里有唯唯。
没被搭理,钟元为气急,没想到霍珩是这么个目中无人的性子“霍珩,你别欺人太甚霍氏现在是由你管,但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行了这些年钟氏明里暗里帮过霍氏多少,你不知道,霍泰也该知道,我劝你,最好是想办法给蓓蓓澄清,不然,我饶不了你”
霍珩终于是把头抬起来,不过脸色有些阴冷。
聒噪的野狗,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恶心。
他朝钟元为走去,钟元为倒也不怕他“我告诉你”
砰
霍珩没听他说,一脚把他踢了出去,撞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啊”
霍珩那一脚踢在他胸口,钟元为立马吐出几口酸水来。
没想到霍珩竟然连话都不让他说。
“你你”
“我怎么”霍珩脸上挂着虚伪又冰冷的笑,道“我能留你女儿一命已经算是仁慈了,她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死上千次万次了。”
或许是他的笑太瘆人,钟元为一时间竟然也没敢说话。
把桌上的文件夹全扔在钟元为的脸上,霍珩道“学会感恩戴德吧老东西,再有下次,我保证,你走不出霍氏的大楼。”
回去的时候谢一唯和霍珩说了这件事,霍珩也像才知道一样,表现得有些惊讶。
“真的我就说你污蔑我了,不是我的桃花。”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谢一唯竟然还听出了一点委屈。
“我也是猜的啊,再说了,你还打我了呢”一说到这个他就生气,实在是太丢人了“下不为例啊,你以后要是再打我,我可就要离家出走了。”
霍珩脸色微变,抱着人“不准。”
隔得近,谢一唯并没有闻到烟味,霍珩是真的没抽了,在家里也没见他抽过。
“你真的没抽烟了啊”谢一唯找死的问“忍得住吗”
“忍不住也要忍,”霍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然你跟我分手了怎么办”
谢一唯心里偷着乐呢,果然,要有点威胁才管用。
临近年关,天气愈发冷了。
谢一唯感冒过好几次,没吹风没淋雨,但就是要感冒。
感冒就算了,还发高烧。
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烧傻了。
霍珩请了家庭医生,他自己也是一直细心照顾着,但不知为何,谢一唯的病就是好不全。
一看就瘦下去一大圈。
所以霍珩基本上都把工作带到家里来做了,没什么大事,一般不去公司。
谢一唯觉得自己精神状态挺好的,除了爱感冒发烧,其余的都还好。
今天霍珩整天都不在家。
从早到晚,没人知道霍珩干什么去了。
谢一唯也觉得奇怪,往常霍珩去哪里,都会给他打个电话先告知,但这次却没有。
他也有些担心,不知道霍珩去哪儿了。
浑浑噩噩的等了大半夜,后来睡着了,凌晨的时候,霍珩终于回来了。
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他都不敢靠近谢一唯“等我先洗个澡,困了你先睡。”
谢一唯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又睁着眼睛等霍珩洗完澡上来抱他。
霍珩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你去哪里了啊”谢一唯“怎么没有跟我说。”
霍珩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锦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平安符。
“我去给你求这个了。”平安符上套了一根小红绳,霍珩把他戴在谢一唯的脖子上。
他从来不信神,只是最近小孩儿老是生病,没有办法了,霍珩才想起来试一试。
郊外有座青林山,山上有个庙宇,叫朝佛庙。
霍珩也是听人说的很灵,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
为了表示诚心,求的人需从山下跪到山顶。
一步一叩首,方能心诚则灵。
霍珩还又信了。
以往他对这些嗤之以鼻,神佛之类的东西在他这里一文不值,但如今却不一样了,他又不是一个人。
就这么跪到了山顶的庙里,霍珩像庙里的那位大师求了这个东西。
那大师看了霍珩一眼,只道“万事万物有舍才有得,需拿得起放得下。”他问霍珩“你真的放下了吗”
霍珩没说话。
大师摇摇头,给了霍珩一个平安符。
谢一唯把玩着脖子上套着的这个东西,道“你只帮我求了一个吗你呢”
霍珩“人不能太贪心。”
谢一唯“那你该叫我一起去的,我也帮你求一个。”
霍珩“我不信这些,对我没有用,你善良,菩萨会保佑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霍珩说这话,谢一唯总觉得像是自己要怎么样了似的。
霍珩的上一辈子体验确实不好,但这次是重新开始的。
“你也会的,”谢一唯靠在霍珩的怀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等我有时间了,我也会去求菩萨,告诉他,你也很好,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要让他好好保佑你。”
霍珩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嗯,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灵,自从谢一唯戴上平安符以后,病真的慢慢就好了,而且后来真的没再感冒了。
霍珩决定在过年前办一场晚会。
一方面他要宣布接管霍氏的事情,顺便把该清的清了,该请的请了。
晚会的地点就在霍家。
他问谢一唯想不想去。
谢一唯一直在家里闷着,虽然晚会上分可能也不太好玩儿,但他也想去的。
“嗯嗯,想。”
霍珩倒是什么都由着他“到时候我来接你,你乖乖的,不要乱跑。”
谢一唯自然答应,他肯定要跟着霍珩“好。”,,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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