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再一次醒来，是在医院病房。
秦霄的手上挂着点滴，高大的男生坐在一边，正无聊地盯着盐水。盐水快没了，他是担心血液倒灌。
秦霄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又欠了人情了。
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啊。
“唔……”秦霄想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嘶哑。
“学姐，你醒了啊？”肖弛听到声音，低头看到秦霄醒来，顿时面露惊喜。
“点滴快没了，我叫护士。”肖弛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就走了进来。
“好了，病人的点滴都挂完了，等会可以给你女朋友吃一点流质食物。”护士小姐收走点滴瓶，一边温声关照肖弛。
肖弛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并没有纠正护士的说辞。
秦霄也没有。傻子才会拉着陌生人逼逼叨地解释他们俩不是情侣呢。
“等会我去给你买点粥吧。”肖弛说着话，就看秦霄想坐起来，连忙弯腰替她把枕头垫到腰上。
护士回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面露羡慕。她回到护士站里，立马就被几个暂时没有工作的护士围了起来。
“哎，看到帅哥了吗？”
“好久没见这么帅的了！完全可以出道的水平啊！”
“行了，你们别花痴了！人家有女朋友了！”刚给秦霄换点滴的护士翻着白眼打消几个同事的妄念。
“你说他带来的那个女孩吗？也许是姐姐呢？”
“啧啧，拜托，女生穿着睡袍哎，什么关系会穿着睡袍在一块啊？”白眼护士又送了几个卫生球给她们。
“也是哦，他刚刚把人送来急诊的时候，脸上那表情简直担心坏了。看样子，那真是他女朋友吧。”
“哎，羡慕嫉妒恨啊。帅哥都是别人家的。”
“扯什么扯呢。你没看到刚刚那女孩子的样子吗？！人家那叫男才女貌！跟你配，那叫帅哥和野兽！”
“找死啊！”
护士们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八卦了几句后，又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中去，而此刻病房里，秦霄靠在病床上，从肖弛口中得知自己是犯了急性肠胃炎。
这病可大可小。轻微的不过就是拉几天肚子，严重的若是治疗不及时，却有可能致命。
“真的很谢谢你。”秦霄真诚地道谢，挂了点滴，她现在还有些许难受，但是之前痛到窒息的感觉和一会冷一会热的感觉却已经散去了。
“举手之劳。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肖弛耸了耸肩，并不以救命恩人自居。
他的态度让秦霄的压力小了很多，如果只是邻居或者学弟，秦霄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想一想自己昨晚才对人家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事，今天人家就不计前嫌地来救她，秦霄都恨不得给人颁发大公无私的奖章。
肖弛不知秦霄脑海中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拿着手机刷起了外卖：“学姐，你想喝什么粥？”
秦霄点了一个南瓜粥，肖弛又加了一份鸡肉粥和蔬菜包，忙了大半天，他也饿了。
外卖送到后，秦霄原本喝了小半碗粥就停了下来，但是抬头看到肖弛一口鸡肉粥一口蔬菜包，吃得格外香甜的模样，她也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对了，你今天不上课吗？”喝完粥，两个人尬坐着，秦霄随意地起了个话题。
肖弛无奈地看着她：“现在是暑假啊，学姐。”
哦豁，已经很多年没有暑假的秦霄相当不爽地撇了撇嘴，成了工作狂之后，早就忘记放假是什么感觉了。
正想着，秦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肖弛把她抱来医院的时候，秦霄手里还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手机，哪怕昏迷了也没丢开，可见秦霄这人对手机的重视程度，毕竟这年头的工作可离不开手机。
秦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宋清歌。
秦霄接起电话，正想跟宋清歌说自己怕是有两天不能去公司了，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宋清歌焦急的声音：“师姐，大事不好了！”
***
秦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挂了点滴，她的情况好转不少，医生又给开了药，提醒她过几天来复查后，就同意了她的出院请求。
一到家门口，秦霄就看到宋清歌可怜巴巴地蹲在那。
肖弛一手扶着秦霄，一手提着药，宋清歌一抬头就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嘴巴瞬间就张成了‘O’。
“学姐……”宋清歌扶着墙站了起来，酸胀的小腿差一点站不住。
“先进来吧。”秦霄按了密码，肖弛和宋清歌一前一后跟了进去。暖黄的灯光下，秦霄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宋清歌带来的消息。
“李润楠这个狗东西竟然暗地里早就注册了一家同类型的网店，名字就叫‘花柒’！他今天上午递交了辞呈，下午就把我们下一季的新品提前发布了，价格还压了一头！”宋清歌气得眼底泛红，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我们下一季的产品，早就投产了，现在……现在怎么办啊！”
像‘花期’这样发展良好的网店，当然有自己的生产渠道。未上新之前，服装就得下单到厂里，这笔钱当然是要公司先拿出来的。
‘花期’这几年的销量都很好，所以每一次的新品生产数量都不少，也就是说，这次上新要是出问题的话，‘花期’的损失就大了。
“他还真是做得出来。”秦霄冷笑了一声，难怪昨天离开前他叫嚣着让自己不要后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李润楠身为‘花期’的设计师，当然有花期的新品设计图，只是秦霄没想到，这个人会下作到这个程度，早已暗中想法子要copy‘花期’。
李润楠是‘花期’的设计师，打着这个牌子，就可以分流一部分粉丝。李润楠只要对外宣称自己独立单干了，甚至都不会面临‘同款’‘同风格’的质疑，毕竟他就是设计师。
同样的设计却给出更低的价格，对于普通的消费者来说，买哪家不是买呢？
“学姐，我们告他吧！”宋清歌义愤填膺。
当初，因为信任李润楠，秦霄并没有和他签署‘竞业协议’，所以他一辞职，就可以以设计师的身份继续工作。
宋清歌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在天方夜谭，她们是可以告李润楠泄密和偷窃版权，可是一来是国内对服装版权这一块并无明确定论，二来官司时间漫长，哪怕最后‘花期’赢了，下个月的上新也完了。
“不行……时间太长了。来不及了。”宋清歌自问自答，瞬间萎靡。秦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面对面陷入了沉默。
这时，一直在厨房忙碌的肖弛端着热水出来，将药递给秦霄：“学姐，先吃药吧。”
肖弛一开口，瞬间转移了宋清歌的注意力。其实她早就想问了，这位帅哥是谁啊？！
宋清歌是摄影师，见过的帅哥美女当然不少，但是像肖弛这样骨像上佳、身材极品的，也是少见。
“那个……学姐，这位怎么称呼啊？”
“他是肖弛，我们大学学弟，住对门。”秦霄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不想让宋清歌察觉什么，这妮子直觉太敏锐了，不得不防。
“这是我学妹，也是你师姐，宋清歌。”
“哇哦，原来你就是学姐说的……。”宋清歌满脸惊讶，后面那‘帅哥学弟’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秦霄踩了一脚，宋清歌立即收口，讪笑了下：“嘿嘿嘿，原来是学弟啊。对了学弟，你是几几届的啊？看着好小啊。”
这句话，简直又是往秦霄心上戳了个洞，再一次提醒她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人家学弟比她小那么多，正是怀揣着对世界的美好期许的年纪，她却残忍地逼迫人家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女人的可怕。
“我今年开学就大三了。”肖弛微笑着回答。宋清歌掰着手指，羡慕地看着肖弛：“哇，比我小三届呢！果然是小学弟啊！”
比宋清歌还大两届的秦霄在一边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默默地喝了口水，把药吞了下去。
被肖弛这么一打岔，凝重的氛围散去了不少，可是如何处理李润楠带来的烂摊子，却是不得不面对的。
肖弛一边收拾着秦霄的药，一边看似无意地提问：“如果这次上新出问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啊？”
秦霄面无表情，宋清歌有点不忍心地回答：“因为下个季度有双十一，所以这一次我们下的单是上一季的两倍……”也就是说，秦霄基本是将所有资金都投了进去。
哪怕及时止损，也挽回不了多少。
‘花期’，这一次注定元气大伤。
“不就是被人阴了吗？”秦霄笑了笑，像是不在意的模样，“我既然能创业一次，当然也能创业第二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霄说的轻松，可是宋清歌却听得沉重，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她是在‘花期’成立两年后加入进来的，包揽了‘花期’大部分的摄影任务，一点点地看着学姐是如何将‘花期’从一家只有两三个人的小网店做到今日女装Top10的品牌。
这中间付出的心血，又岂是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行了。其实，就算没有李润楠这一遭，我也在思考转型的事了。”秦霄摸了摸宋清歌萎靡的刘海，语气中并不见沮丧。
宋清歌抬头，看着学姐游刃有余的表情，慢慢也平静下来。
“你让Andy联系厂家，未生产的批次暂且停下，已经生产的那部分，能够修改款式的就立即修改，不能修改的，就果断放弃。”
“好！我回去就马上联系！”
她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挽回损失。
李润楠这一次确实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是秦霄却也不是甘心吃哑巴亏的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还有，联系律师，我要告李润楠。”
“师姐，就算告他，也来不及了……”宋清歌皱着眉劝她。
秦霄勾了勾嘴角：“这一次让他赢又如何。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胜者。”
秦霄一只手摩挲着茶杯，脸色虽然依旧憔悴，可是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光芒。李润楠有胆量这么做，就得有本事接受结果。她秦霄可不是软柿子。
让李润楠感受一下胜利的喜悦，之后再让他从云端掉落，才会摔得更疼。
“正好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我也想休息一下。”秦霄抿了一口水，脸上扬起一个略带几分虚弱的浅笑，可是坐在一边的肖弛却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志在必胜的决心。
这样的学姐，好像在闪闪发光。肖弛恍惚地看着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地在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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