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弛的心情，显然很不好。
面对张力凡的追问，肖弛一言不发。
见此，张力凡也只能乖乖闭嘴，百无聊赖地挺起了课。
好不容易挨到上午的课程结束，肖弛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书包，转身就走。张力凡早已习惯了他的冷脸，连忙追了出去。
“哎，等等我啊！”张力凡拉住了肖弛，“不是说好了找个地方一块吃饭的吗？”
肖弛看着他，眼神里分明就是质疑：谁跟你说好的？
可是张力凡大概是哈士奇属性的，无论肖弛的反应多么平淡，他都能自说自话，自作选择：“学校边上新开了一家湘菜馆，咱们去试试呗！”
说着，也不等肖弛说话，直接拉着人就走。
等进了包厢，肖弛总算明白张力凡为何如此热情地要把自己拉来这里了。
包厢里已经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身运动衣，头发有些花白，但是十分精神。
“黄教练，我把人带来了！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啊！”张力凡把肖弛按在椅子上坐下，动作灵活地闪了出去。
来人正是射击队的教练，黄冠华。
当初，就是他将肖弛带进了滨海大学射击队。
肖弛高三的时候，黄冠华代表滨海大学射击队，前往各地寻找优秀的射击苗子，肖弛便是那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
肖弛对射击的天赋，让黄教授格外惊喜，尤其是得知肖弛成绩还很不错之后，黄教授更是兴奋。这是稳进滨海大学射击队的好苗子啊。
只是黄教授没想到的是，这事却遭到了肖弛父母的强烈反对。
肖弛的父母根本不同意儿子做什么射击运动员，在他们眼中，成绩优异的儿子未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射击这玩意，当做兴趣爱好，玩一玩就够了，哪能真的当成职业来做？
肖弛喜欢射击，肖父肖母可以不管，因为这没有影响肖弛的成绩，可是让肖弛以射击运动员的身份进入滨海大学，肖父肖母就不太乐意了。他儿子的成绩，以文化生的成绩进滨海大学也没什么问题，何必多此一举？
最终，是黄教授暂时说服了肖弛的父母，在保证不影响肖弛学业的情况下，让他进滨海大学射击队。
反正，只是四年而已，他想玩，就让他玩一玩吧。黄教授就是这样说服肖弛的父母的，何必因为这四年时间，跟儿子结一辈子的心结呢？
就这样，肖弛以优异的成绩顺利通过考核，成为滨海大学射击队的一员。
用黄教练的话说，肖弛是他做教练的十几年里，见到的最有天赋的队员。
按理说，起码在校的这四年里，肖弛可以无忧无虑地追寻自己喜欢的事业。可是肖弛父母的生意版图也在这两年里扩张了许多，肖父肖母准备移民美国。
儿子，自然是要跟他们一起走的。
那一次，是肖弛第一次拿到全国锦标赛的个人冠军，他兴奋地将自己的奖牌拿回家给父母看，希望他们能够见证他的成长，认可他的选择，可是他却得到了父母冷冰冰的通知：退出射击队，专心准备留学考试。
也许是因为父母过于强硬的态度刺激了肖弛，也许是从小到大潜藏的叛逆突然觉醒，总之肖弛强烈地拒绝了。他开着车离开了家，然后好巧不巧，那天高架上发生了连环追尾，正常行驶的肖弛被无辜牵连……意外发生了车祸。
肖弛的腰部在车祸中受伤，而腰，对于射击运动员来说，至关重要。
因为这一次车祸，肖弛错失了入选国家队的机会，也不得不暂时退出滨海大学射击队。
也许是儿子车祸的消息震惊到了肖父肖母，他们不敢再强行逼迫儿子退学出国，肖弛继续留在滨海大学，却和父母单方面地切断了联系，此后也再未踏入射击队一步。
有传言说，肖弛在那次车祸中受伤严重，再也没法射击了。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黄教练却不愿相信。
他分明记得，当时肖弛车祸之后，他亲自赶去医院询问过医生，医生说肖弛的伤势没有太大问题，只要好好休养，恢复之后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可是在肖弛出院后，他依旧没有回归射击队。黄教练觉得，自己应该找肖弛亲自谈一谈了。这就是为何他会让张力凡将肖弛带来此地的原因。
“黄教练。”肖弛沉默了一会后，还是开了口。
黄教练提起茶壶，慢悠悠地倒茶：“我还以为，你见了我就会转头走呢。”
黄教练的风格一样如此，犀利直接，不给面子。听到他讽刺的话，肖弛表情都没动一下，他早就习惯了。
“坐呀，还要我请你？”黄教练哼了一声，肖弛沉默地坐下。
“不打算回来了吗？”黄教练将水杯递给肖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
肖弛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塞住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肖弛喜欢射击吗？这点当然毋庸置疑。可是现在的他却陷入无比的迷茫，他那么艰苦地训练，那么拼命地比赛，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父母不屑一顾的反应吗？
最亲密的人，从未给予他厚望和支持。
肖弛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许久之后，肖弛才听到自己发出艰涩的声音：“对不起，教练……”
***
这已经是秦霄今天第六次趴在猫眼上看对面的情况了。这小子还没回来吗？
秦霄有些沮丧地想，那天晚上她为什么就没把持住呢？弄得现在如此尴尬，连表面的朋友关系都没办法继续维持。
要是其他人，秦霄一咬牙，说不定就真的pass了，以免再见之尴尬。可是肖弛却是屠展点名道姓要的专属模特，秦霄此时只能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跟肖弛签好了合约。
起码自己还能以合约之名叫他出面，不然的话，她可没这勇气再让他帮忙了。
今天是跟屠展约好见面的时间，屠展还特地在电话里提醒了她，要她记得把肖弛一块带去，她有一款新设计的男装，想让肖弛试一试。
所以，秦霄才不得不守在门口，跟个变态似的盯着隔壁肖弛的踪迹。
当然，她是可以直接给肖弛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可是……这不是拉不下脸嘛！
秦霄在脑海里设计了一番，等肖弛回来的时候，她就假装开门偶遇，然后自然而然地提醒肖弛别忘了签下的合约，待会和自己一起去见屠展。
这都是为了工作啊。
秦霄只能如此理不直气不壮地安慰自己。
等啊等，等到下午三点多，秦霄盯着猫眼的那只眼都快眼花了，总算看到背着书包的肖弛出现在了对门。
秦霄连忙提起脚边早已准备好的垃圾袋，开门后假装意外地看着肖弛，面上露出浮夸的惊讶表情：“咦？你回来啦？”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肖弛回过头，却克制着自己的想念，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学姐。”
秦霄心里一个咯噔，看看这疏远的模样，看见她都不肯露出又乖又甜的笑了，这是打算跟她划清界限了啊！自己那天，果然是把人给伤着了！
秦霄掩下心里那点小歉疚，继续自己设计好的戏份：“你回来得正好，财务说今天已经把款打给你了，你记得查收下。”
果然，学姐找他，就是为了公事。肖弛将心里那点希冀的火苗亲自掐灭，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好，谢谢学姐。”
哎？就一句谢谢吗？这让我怎么继续下去啊？秦霄有点堵心，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还是得自己还。
“对了，你等会有事吗？屠老师有一套新设计好的男装，想让你去试试。”秦霄看着肖弛克制疏远的模样，索性也不攀关系了，直接公事公办地开口。
肖弛看着秦霄开口闭口都是工作的模样，忍着心里的苦楚，继续点头：“好，我收拾下，马上就来。”
一听到屠展，就马上就来？
秦霄看着肖弛进门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自己更堵得慌了。
秦霄想起那天喝酒的时候宋清歌说的话，她有一句还真是说对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秦霄抱着双臂看着肖弛家紧闭的大门，竟然没有请我进去坐坐。
秦霄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故意挑刺的小女孩，只因为这种被他隔离出他的世界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秦霄目光复杂地收回视线，慢吞吞地回了自己家。
***
大约半个小时后，肖弛敲响了秦霄家的门：“学姐，我好了，可以走了。”
秦霄一开门就眼睛一亮。肖弛应该是洗了澡，头发上还带着点水汽，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短袖，脚上踩了一双运动板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哟，小朋友也知道收拾自己了。秦霄在心里吹了声口哨，但是一想到他是为了去屠展才收拾得这么利落，心情又马上直线式下跌。
卧槽。
秦霄发现一件糟糕的事，那就是，一想到宋清歌说肖弛会转投屠展怀抱的玩笑话，她好像真的不太爽！
不只是不太爽，简直是……
想把人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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