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雀坐在空无一人的无限城中,四周寂静无声。
她近来觉得格外疲怠,因为她男朋友从不会歇下半分搞事的心思。
或许现在管他叫男朋友已经不太合适了,毕竟他们在一起太多年,说是夫妻或是伴侣什么的才更贴切些……
大概?
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
男朋友的想法和她好像不太一样。
具体表现在每次结束了云雨之事之后,男朋友面无表情穿衣服的样子,总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白嫖了一样心痛。
关键是白嫖她的人,表情还像是在嫌弃她一样。
……这样一想更难受了。
“无惨。”
阿雀有时候也会想叫叫他的名字,虽然总会被纠正——
“加上敬语。”
这时候的男朋友就会冷冷地瞥着她,一副“能让你在我面前开口都已经是恩赐了,你竟然还敢直呼我的名讳”的傲慢样。
是的,他就是这么屑。作为初始之鬼、众鬼之王,所有的鬼都是由鬼舞辻无惨制造出来的,并且在他眼里都只不过是一群用来随便使唤的工具鬼。
哪怕阿雀是唯一一个陪到了床上的工具鬼,无惨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和对其他工具鬼没什么区别。
——那我为什么喜欢他呢?
这样的问题在阿雀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秒钟,又立马被那张漂漂亮亮的脸赶跑了。
大概是馋他的身子吧。
太下贱了。
虽然男朋友皱着眉的样子也很可爱,但阿雀还是更喜欢他虚虚假假笑起来的样子,有时候也喜欢他半垂着眼睑,让人觉得在思考或是哀伤什么的做作样。
——太可以了,我见犹怜。
然后她就被掐死了。
“再想这种东西,我就把你扔到太阳底下去。”
赋予了手底下的鬼二次生命的初始之鬼,有着能够读取手底下的任何一只鬼心思的能力,所以阿雀无论脑袋里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能被这位初始之鬼清晰地捕捉到。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看着她把自己的脑袋掰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丝毫没有要拉她一把的意图。
——他真的好屑啊。
——但也是真的好看。
所以阿雀忍住了。
反正脑袋被掰了也能掰回来,就是有时候容易长歪,又要自己再掰断一次重新来……
一般情况下她不太能对自己下这种狠手,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要去找人帮忙。
好在对方也是个经常掉脑袋,而且掉得比她还厉害的讨厌鬼,所以每次帮她掰完头之后,他都能贴心地给她摆正回来。
——不愧是除鬼王外地位最高的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鬼,果真流批。
“哎呀,这种事情也要羡慕吗?”作为上弦之贰的童磨托着脸笑眯眯的样子,平易近人得有些过分,“只是想加入十二鬼月的话,去求求鬼舞辻大人,他一定会同意的吧?”
对此阿雀只想说:你想多了。
她男朋友才不是那种会因为下属爬了他的床就给下属升职加薪的老板,他是屑老板。
而且还是屑中之屑。
具体可以举例的是他当着阿雀的面进行裁员的时候。
哦,忘了说,她也是等着被裁的员工之一。
所以阿雀是跪在他面前听他训的。
她明明连下弦都不是,却要和那堆下弦跪在一起,和他们一起接受不知道多少年一度的考核。
第一个下弦刚开口打算解释,就被他一句冷冷的:“你是想反驳我吗?”堵了回去。
剩下的下弦齐刷刷跪在地上,一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脑袋都塞进地板里的敬畏模样。
鬼舞辻无惨很满意下属们对他的畏惧,却并不满意他们的工作能力。
之所以制造出这么多工具鬼,当然是因为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鬼舞辻无惨诞生于平安时代,那时候他的姓氏还不是“鬼舞辻”,而是“产屋敷”。作为产屋敷家的小少爷,无惨却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甚至一度被医师们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但在二十岁来临之前,他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医师。那位医师竭尽所能想要救治他,治疗的效果却迟迟未能显露,以至于无惨的情绪愈发不稳定,开始觉得医师开的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这样的想法逐渐侵蚀了他的理智,让他在某天看到医师端来的“无用的”汤药时,举刀杀死了医师。
可就是在杀死了医师之后,无惨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惊人的变化——他的身体逐渐强健起来,同时开始恐惧着阳光,并愈发渴望人类的血肉——这样的变化,显然是那位医师的汤药起到了作用。
问题是这时候医师已经被无惨杀死,自然不可能再为他继续治疗。所以无惨只能从医师留下的笔记中寻找线索,然后发现了药方中有一味叫做“青色彼岸花”的药材。
为了寻找青色彼岸花,找到让自己变成“完美生物”的方法,产屋敷无惨变成了鬼舞辻无惨,并用自己的血液侵蚀了无数人类的细胞,把那些被他看中的人类变成了他手底下帮他找青色彼岸花的工具鬼。
无惨离开产屋敷家时走得格外干脆利落,但他所诞生的家族却因为他变成了“鬼”而受到了诅咒,代代早夭,直到神官从“天”,也就是“天照大神”那里得到了指引,将自己家族的女子嫁给产屋敷家,以此延长产屋敷家后代的生命。
为了解除诅咒,产屋敷家组成了专门猎杀“鬼”的组织“鬼杀队”,并在过去的近千年间,一直都以灭杀鬼舞辻无惨为首要目标。
所以看着脚下跪着的一堆下弦,鬼舞辻无惨觉得很不高兴。
“这么久过去了,青色彼岸花没有一点消息,下弦中也从未出现过杀死猎鬼人的‘柱’的鬼……”
听到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底下跪着的下弦们抖得更厉害了。
而阿雀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上那座倒立的房子,思考着无限城的主人鸣女究竟是如何操作这个空间,才能让这种梦一样的荒诞景象变成现实。
连重力都可以无视的无限城,果然不管住多久都还是会觉得好神奇。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已经结束了下弦会议,让手底下的下弦鬼们从自己眼前滚开了。
事实上,鬼舞辻无惨这一次并不是想要裁员,只是想警告一下手底下的工具鬼们,再顺便给他们施加点压力,让他们不要以为老板看不到他们平时究竟在干些什么。
男朋友把工具鬼们当猴一样耍,对阿雀来说已经不稀奇了,毕竟在一起好几百年,她早就见多了他屑里屑气的行为。
但着并不妨碍她合理怀疑男朋友在“杀鸡儆猴”,并且她就是那只被杀的“鸡”。
因为在下弦们跪下之前,她就先被打掉了脑袋。
没有开口也没有预兆,阿雀圆滚滚的脑袋就这样骨碌碌地滚出了几米远,留下一路猩红吓人的血迹。
所以下弦鬼们瑟瑟发抖地跪在她男朋友面前的时候,阿雀滚过去的脑袋也看清楚了他们煞白的脸色。
说实话,老板一上来就毫无征兆地搞出这么大的出血量,让周围一大片的空气里都是这股味道,就算身为员工的大家都是鬼也顶不住这种心理压力啊。
——果然不愧是她的男朋友,屑起来简直无人能敌。
“还躺在那里干什么,起不来了吗?”
阿雀侧了侧脸,看见男朋友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盯着她的脑袋,她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肯定满脸血超狼狈——而造成这一结果的罪魁祸首却还在嫌弃她。
阿雀好难过,阿雀要哭了。
但阿雀哭唧唧的同时也还是得站起来,因为她男朋友的脾气超级差,稍有不顺心就要拿工具鬼们出气。
现在离他最近的工具鬼就是阿雀。
意外的是他这次倒没有发火,而是看着阿雀把脑袋捡回来接上,试图用手抹掉脸上的血迹。
——糟糕,干成血块抹不动了。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艰难,鬼舞辻无惨丢下一句去房间里等我,就又在鸣女的琵琶声中消失不见了。
而阿雀则是在琵琶弦被拨动的时候送进了一个房间里,看到了里面的浴室和换洗的衣物。
平日里男朋友也会在无限城召见她,但大多数时候都没几句话和她说,一副只是为了解决需求的样子。
说一点也不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阿雀每次都试图和他谈心——然而每次的结果都大同小异。因为能读取她想法的男朋友根本不想听她开口说话,也不屑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即便如此,阿雀还是想问他:“为什么今天又要打掉我的脑袋?”
——明明我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惹人烦的事情嘛。
完事之后站在阿雀面前被侍奉着穿衣服的无惨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帮他扣扣子的白皙纤细的手指,随口道:“吵得心烦。”
——好!过!分!
明明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被读取到了心理活动也不能怪她啊!
阿雀再一次刷新了对男朋友的认知,并且越想越觉得意难平,不找个人倾诉一下实在冷静不下来。
所以在男朋友离开了无限城之后,她也让鸣女把自己送了出去——出口连接的地点是童磨的寺庙。
读作童磨写作树洞,在万世极乐教当教祖要当教徒的树洞,在十二鬼月当上弦又要当同事(特指阿雀)的树洞。
这个有着白橡色头发和彩色眼睛的树洞坐在软垫上,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听阿雀哭诉着自己要维持现在这份恋情有多么艰难,在她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那以后阿雀就不用这么艰难了呢。”
阿雀怔愣了一瞬:“为什么?”
“因为啊,”童磨笑眯眯地告诉她:“鬼舞辻大人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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