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近水的清水镇不同, 平远镇虽然同处南地, 却因着间隔数十里,地势更加平坦, 各种草木生长的愈发茂盛。
闫家便在平远镇东面有一个景色极好的别庄,之前闫儇便在此处苦读。
这些日子天气一直燥热,惹得人心里都憋着火一般,好在天公作美, 昨儿下了好一场大雨,彻底浇熄了人心底的火气,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谢瑾和冷修永到的时间并不早,毕竟他们又不用像闫家父子一样, 早早的赶过来作准备。
当谢瑾冷修永赶到这处别庄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读书人到此。
因着文会并未开始,所以这些读书人要么围坐在水边, 要么坐在凉亭之内,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气氛融融。
“人真不少啊!”谢瑾惊讶道。
冷修永笑道:“这还是人少的,因为下了一场雨, 距离太远的就不好来了。”
谢瑾明了的点点头。
还是那个问题, 古代的路可不是普通的坑。
比较繁华的城镇还好, 基本上铺了石子路,略微偏僻一点的都是土路,野外的路就更别提了, 天晴迎头一嘴土,雨后地上全是坑,才刚刚经过的谢瑾表示屁股要颠成八瓣了。
距离近了还好,能忍耐着过来,距离远了就比较崩溃了,颠婆且不提,关键是时间来不及。
一场文会也就三两个时辰便结束了,距离太远了,你好不容易赶过来,文会偏偏结束了你心塞不心塞,所以,一旦遇到下雨,距离太远的就不会来了。
“跟我来吧。”冷修永招招手,示意谢瑾跟上。
闫家这处别庄,他之前来过两次,对这里也算熟悉,所以也不用仆人带路,径自往里面走去。
谢瑾还是头一次让冷修永带着一起来参加文会,他也知道,冷修永就是为了让他来开拓眼界,所以他难免好奇的左右张望了起来。
有附近的文人注意了谢瑾那好奇的模样,但谢瑾本身长得好气质也好,又有人认出了身边冷修永的身份,这些文人们大多报以带着善意的微笑。
冷修永也对路上遇到的熟人纷纷点头示意。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凉亭之中。
闫翰正在其中和几个年纪相仿的文人说话,旁边,闫儇和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侍奉着。
“文则兄!”
“修永贤弟来了!”闫翰笑着迎了上来。
其他几个文人也纷纷跟上,语气温和的打着招呼,“久违了,修永兄!”
“许久不见!”
一行人彼此打过招呼之后,冷修永招呼谢瑾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谢瑾。”
“瑾讲过诸位世叔!”谢瑾上前行礼。
冷修永又给谢瑾介绍在场众人的身份。
多是居住在平远镇的秀才公,唯有其中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文士是特意从隔壁的福江镇赶过来的。
这位中年文士姓孔,同样是秀才,家里开有福江镇最大的私塾,有七八个学子在其门下读书,凉亭中那一个少年便是他最偏爱的学生。
闫翰笑道:“你们也别在这边拘着了,都去旁边转转吧,儇哥儿,照顾好瑾哥儿和川哥儿!”他很清楚像闫儇这么大的孩子,其实最不爱的就是被大人拘在身边了。
“孩儿领命,”闫儇垂手恭敬道,又说道:“瑾哥儿,川哥儿,请跟我来!”
谢瑾和那个川哥儿看自家老师都点了头,便恭敬行礼之后离开了。
待三个少年学子离开,这边的大人们同样放松了不少。
有学生在身边,学生不自在,其实老师也自在不到哪儿去,总得端着点。
冷修永和这几个人文人向来相处的不错,虽是文会却也不会一直总是谈文说字,难免也会说点八卦。
孔秀才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来临来之前,他家老婆子反复交代的事情。
虽然旁边也有几个人,不过看着都在和冷修永说话,他转身坐到闫翰身体,轻声道:“文泽贤弟,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闫翰打眼一看就知道孔秀才说的可能比较隐私,同样放轻了声音,“仲彦兄有话请直言。”
孔秀才有点不自在的再度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声音放的更低,问道:“昨儿我闻听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闫翰用眼神示意孔秀才继续说。
孔秀才用折扇挡住嘴,低低的说道:“文泽贤弟想也知道,我家长兄之二子今年十五岁,正值相看人家,有媒人上门,说了你镇上高家大姑娘,听闻……”他以眼神示意,前几天高家闹出那幺蛾子,你知道详情么?八卦一下吧!
闫翰眼底不掩饰的闪过一丝厌恶,低声道:“若是旁人来问,翰自然会说不知,但如果是仲彦兄相问……”
孔秀才精神一震,看来中间果然有事!
闫翰也没说的太清楚,身为一个举人,有些话他真说不出口。
只能模模糊糊的告诉孔秀才,高家大姑娘据说是跟人跑了……
孔秀才不敢置信的看向闫翰。
闫翰摊摊手,解释了一句,“就在高家大姑娘失踪的第二日,高夫人特意来我家问线索,因着那日我儿刚好回镇,和修永贤弟一起从城东路过……”
“怎么会扯上修永贤弟?”孔秀才疑惑。
闫翰将冷修永他们到来那一日的事情说得很清楚。
说到这里,闫翰不得不感叹自家儿子的好运气,要不是马车坏了正好搭乘上了冷修永的马车,他就真扯不清楚了,真是万幸。
现在高家想沾上闫家都不可能了,谁都知道高家大姑娘已经跟人跑了,自然和还待在闫家的大少爷闫儇没有任何关系。
孔秀才那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孔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从大周朝传承至今,门风极其严谨,像高家大姑娘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孔秀才默默地决定,幸好今儿来问了闫翰,要是自家侄子真的说了高家,那孔家的脸面都被丢在地上踩了。
闫翰微微垂着眼帘,眼底是淡淡的冷光。
高家可怪不得闫家先下手为强,毕竟是他们高家想给闫家泼脏水为先。
想到这里,闫翰默默地想着,这件事应该就在这里了,也传不到儇哥儿耳朵里,即便是后面高家不甘,非要跟闫家扯上关系,别人也不会信的,最多是闫儇多了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还是单相思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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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道自家爹爹在想什么,闫儇正在给谢瑾和柳川相互介绍。
柳川就是川哥儿,他是孔秀才的学生。
“见过瑾哥儿。”
“见过川哥儿。”
两人相互行礼。
谢瑾打量过去,就看到柳川身量不高,肤色微黑,笼罩在长袍下的身材明显比较健壮,难道柳川也习武?
谢瑾有点疑惑,但是仔细留意了一下柳川的手掌,发现右手拇指食指还有中指指腹都有薄薄的茧子,这一点倒非常符合读书人的特征,但是柳川的手掌处并未有茧子,他有点想不明白了。
柳川似乎也发现了谢瑾眼中的疑惑,温和的笑道:“家母身体不好,我在家偶尔需要下地。”
他说的坦然,也让谢瑾肃然起敬。
谢瑾很清楚,在古代这样一个大环境中,士农工商的差别非常大,虽然有着穿越者皇帝的影响,但是依旧有很多读书人打从骨子里看不起其他三种。
柳川能够坦然承认自己家贫需要自己下田就不得不让人称赞一声有担当,因为在古代,更多的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
因着彼此都带着善意,所以很快三人便聊了起来。
谢瑾左右看看,问道:“文会就我们三个年纪相仿么?”他还以为有不少同龄学子呢!
闫儇笑笑,“因为之前下雨导致道路泥泞,很多人都来不了了!”
“哦。”谢瑾有点可惜的点点头。
柳川笑道:“倒也不用那么可惜,我们年少,来这里大多数是为了学习前辈们的。”
谢瑾问道:“儇哥儿,等等的文会都做些什么,会有比试吗?”
闫儇想了想说道:“家父之前定下的文会是有比试的,但是现在并不确定。”
“人少了。”柳川默默地说道。
闫儇笑道:“得了,先不说这些,我们去转转吧,有不少人在对对子猜谜语呢!”
“也好。”柳川点头。
谢瑾却无可无不可。
他对于对对子和猜谜语其实没啥兴趣,冷修永的书房里放了不少关于这些的书籍,他经常看些打发时间。
相比这些来,他更好奇等等的文会。
不过他也不想脱离群众,索性就跟着闫儇和柳川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看看这边对几个对子,又看看另一边有几个猜谜语的。
这个谜语的难度似乎非常高,闫儇正摸着下巴想答案,转头就看到谢瑾无所事事的左看右看。
“瑾哥儿,你猜到答案了吗?”
这个谜语的谜面是一首诗。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谢瑾点点头,老实的说道:“谜底是风。”
出谜底的文人直接叫道:“这位小郎君答对了!”
其他人一阵恍然。
那人还笑呵呵的问道:“闫小郎君,这位小郎君是……”
闫儇作为地主的儿子,那人自然是认得的。
闫儇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冷世叔的学生,谢瑾!”
“谢瑾见过诸位!”
“哦?冷郎君的高徒吗?果然好才华!”
这些学子也大多识得冷修永,纷纷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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