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痛楚的反应大概就是在日益加深的殴打后,逐渐平静。李云睿有一日说出让辛月杀人,大约也不奇怪。那确实是一个心思无常的人。但其实除了被强迫和男人说话,长公主待她是不错的。
最后她还是道,“只要你尽力了,以后我就不会让你做了,你只要好好弹琵琶,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一次就好,是带着奇怪的诱惑的。尤其对一个渴望安稳的人。
入宫的时候,皇宫里似乎是下了一场雨,青石板上有些潮湿。
辛月的东西被放进木箱里,身上穿上了鹅黄的宫女服。
范府的蝴蝶兰开了,她收到了范闲寄过来的小花盆,就一齐放进了马车里。
庆国的皇宫是比起太庙更华丽的地方,或许可以推此及彼。供奉死人的地方,都修筑得精美,养活人的地方,只会更加用心。皇家的工匠们不吝啬于用各种明艳的颜色。
李云睿给辛月在自己的宫殿里选了一个温馨的屋子,对着花苑,窗户推开便是各色的花朵。
下午辛月将三个花盆放在窗户边,浇点水,依旧拿着琵琶,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弹着。
指尖压在锋利的琴弦上。
风声卷着琴音淡淡抚过,日光一点点红起来,重复的生活似乎除了换了个地方没有什么改变。但还是有的。
她今天需要去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还要拿到一样东西。
辛月和李承乾的见面是李云睿一手促成的。她没有真的不管她,她给辛月写了一个话本。她要求她将话本的情节做出来,就算过了。或许她就是看够了那些话本,想真真切切地看一出戏剧。
辛月弹完琴,没能去吃晚饭,手指还泛着红,轻兰牵着她的手,去了御花园。
绣花鞋踩在软软的细草上。
“我会在那边看着你。你尽力就好。”
太阳还是橙红的,没有到傍晚,御花园里还没有人,有些微雨,轻是兰摸了摸女孩的头,指着那边的假山,走了过去。
轻兰是一个娃娃脸的姑娘,她眉头常常皱着,却不凶。武功也很高强。她在灰白的石头后藏起来,只露出一些鹅黄的裙角。那是保护,也是监视。
辛月又背了背那些话,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雨水,合上纸伞静静地站在走廊处,看着长廊的尽头,等太子过来。
没有一贯女子等着男子的期待和娇羞。只是很奇怪。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做一些奇怪的事,也是主动和除了父兄的陌生男人说话。握着伞的手指有些凉,遥遥看着模糊的光影,又低下头。
最后看向一旁花丛中的兰花。
宫中的兰花,品种是最好的。那不是宫里人喜欢的花,有些低贱,只是开在角落里,但仍然有些娇艳。
雨滴沿着屋檐坠下,连绵不断地打在花瓣上。很久也没有人过来,辛月便慢慢蹲下来。
利用一下坏人,应该是没有愧疚的,太子是一个坏人。她想。说完那些话,离开就好了,打骂也没什么。
人总是要为自己想一想的啊。
她等了会儿,才有一些脚步声,抬起头,是一个黑袍的太监,他发出尖细的声音,“你是哪个宫的,蹲在这干什么?让开。”
李云睿什么也没有告诉过她。廊道里来了几个人。太子从来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太子身边的内监,看见了蹲在半路上的女孩,抬脚踢了踢她。
他没有什么点到即止,猛烈地踢上去。白色的裙子染上泥印,辛月望着男人凶煞的面目,愣了愣,道了个歉站起来,像石子路上的婢女一样,靠着扶栏,低头避让。这动作是她很习惯的。
但大约是完了,人太多,她要是被发现在骗人,可能是要被打死的。
“行了,好好走路,别那么多话。”内监还在说着,后面的人伸手拉了他一把。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或者说是少年。声音也很温润。大约就是太子了。
假山处,那块衣角还在,辛月心脏难得扑通扑通跳着,明黄的衣服经过她面前时,她还是跟了上去。
“太子殿下。”
对于太子,她并没有很多的印象。只记得他和李云睿的不清不楚。那大约是一个和李承泽一样,有些扭曲的人。
她干巴巴地说着话本上李云睿写的奇怪的词。
“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让我来拿她丟的玉佩。”
李承乾停下来,辛月站在他身侧,那个内监没有再拦她。长公主对于李承乾是不同的,他听着辛月的话,看了她几眼。
“玉佩?”他并不知道什么玉佩。姑姑也一向不喜欢玉佩。
李承乾的目光一直望着辛月的脸,那并不像第一次见面该有的,辛月觉得不自在,垂下眼。
“是,长公主吩咐的。”她说话声音很低,那是说谎,也不是说谎。
辛月静静等着,等着他问一句,为什么没有在姑姑那里见过你,却是没有。
李承乾长得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雨天的光映着脸上没有阴霾。
他大约明白了,点了点头,解下腰带下的玉坠放到辛月眼前,“你觉得这个可以吗?”
白皙的手握着一个青色月牙般的玉块,大约是过于顺利,剧本还没有铺展开,后面她说谎被发现,斥责的情节也没有。
辛月愣了愣,她抬头望着他,发现他的目光很怪异,他看着她有些顿。随后笑了笑,像是看着一个熟悉的朋友。
那不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表情,倒像是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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