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崩坏

    26.崩坏

    范闲走时,那个姑娘也跟着他走了。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辛月关掉胸前的泡泡机,也要离开。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李承泽却是敲了敲桌子。

    “过来坐。”

    指节碰击木板的声音,像是在心中打鼓。桌上那些葡萄已经吃完了,他在吃杏子。目光落在远处,像是和树上那片可爱的叶子说话。

    辛月转过身,走到他身边,他说坐,就磕头后,在蒲团上坐下来。

    “帮我削个苹果。”桌上有一把水果刀,李承泽拿起来递给她。

    他似乎真的只是不想自己动手,而这里恰好有一个可以使唤的人。辛月拿起苹果后,他再也没有说话了。

    辛月其实不太会用刀子削苹果,她也不爱吃,便很少练习,削下的皮很厚。皮又一次削断时,刀尖在指腹割开一道红色的口子。李承泽忽而低声道:“你和范闲说什么了?”

    辛月有了一些准备,她微微张口,但没有念出第一个字,他却突然没有兴致,凝视着女孩指尖的殷红,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看书上说,穷山恶水的地方,男女可以坦胸露汝出行,甚至共妻,另一本又说山中有神明,通仙境,是真的吗?”

    这些话和当前的场景毫无联系,又格外露骨,辛月想了想,觉得他是在说她行为不端。倒是没有什么屈辱,淡淡摇头。

    那里很糟糕,有卖妻,但夫权父权很严重。也没有神明,每个人都用尽全部力气变成歹毒又讨厌的模样。

    李承泽笑了笑,手撑着头,“那可真奇怪。”

    “那姑娘也是京州出来的,偷逃进京,府外拦轿,说了一句话,就和范闲一见如故,整日跟在范闲身边,却不见他娶她。”

    “陈萍萍也很喜欢她,她还会做一些奇怪的东西,能占卜预知未来。这不,请进宫当女使了。”

    “我以为那是你们的传统。”

    点到即止。

    李承泽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下来,侧头见女孩垂首淡淡盯着苹果,像木架上不会说话的精致布偶。伸出手指,戳了下她泡泡机上的按钮。

    泡泡飞在半空中。

    辛月抬头看到男人琥珀色的瞳孔。

    “那是一个嘴巴没关门的蠢货,不要学她,以为能做一番男人做不到的事业,其实什么都没有,只会死得很惨。懂了吗?”

    “回去吧。”李承泽挥了挥手。

    辛月没有停顿地从地上爬起来。

    *

    那几乎是有史以来,他们最为和谐的一次对话了。更像是一种教导。

    李承泽为什么说那个姑娘愚蠢,辛月不懂,也许他看每一个人都是愚蠢。

    她没有想很久那个姑娘的事。

    人各有志。谁也管不了谁。在她看来,那是一个故乡的人,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亦或者还是有些亲切的,或许她们说些话,会成为朋友。

    人贵自知,谁也不能阻止一个人奔向比自己更美好的人。

    粉色的泡泡机被挂在了屋檐下一棵小橘树的树枝上。那似乎是太阳能电池,明媚的午后,可以吹一下午。

    它陪着三只兔子和花丛中寂寞的玫瑰花。辛月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它们玩耍了,李云睿希望她在十六笄礼之时,成为熟练的乐手。

    每日,她都要在屋子里练琴。

    空闲的时候,又伏在木桌前抄佛经祈祷。她的字慢慢能写得很好了。可以在很小的方格里写清晰的楷字。

    虽说尽人事听天命,却并不妨碍一些美丽的愿望。做了一件事,总盼望着一些好的结果。她祈求着,滕梓荆能够安然无恙,这个世界也安然无恙。

    公主殿里很安静,听不到什么消息,一些不好的消息,李云睿也不告诉她。那几日,辛月提前抄完了后半个月的佛经,端午休假回家时,却是见范思辙有些沮丧地坐在房门口。

    天色阴暗,却又闷热,像是置身于蒸笼中。

    “怎么了?”她问。

    范思辙一向爱玩闹,喜欢嬉笑,却难得很平静。

    他看了辛月一眼,“范闲受伤了。还死了一个护卫,你好像也认识的……”

    他也认识。

    范府宁静得没有人,范闲并不在房间,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或许是监察院,或许是滕梓荆的家。

    辛月思绪混乱和范思辙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听着他说着那天的事。

    “牛栏街那些小贩还在摆摊,怎么会死人呢?”她喃喃着。

    “牛栏街?你听错了,二皇子约范闲去一石居,是在东坊啊。”范思辙道。

    “东坊?”那个词汇很陌生。

    “嗯,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女高手。最后和滕梓荆一起死在了东坊。”

    辛月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又问了一遍,却得到一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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