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莹颖愣了，她的脑子宕机了。
她在脑子里搜索该怎么回答。
甚至她都想起小学自己跟同班同学一起玩泥巴，那人蹲下来的时候红内裤边角的样子。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激动吗？
这不是废话，碰上这样的情形谁会不激动，现在给陆莹颖一个火箭筒，她都能上天。
但是除了激动，更多是恐惧，害怕事件反转的恐惧。
她知道这个所谓的“好感”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前提上的。
清晰地要命，她的逻辑从来没有这么通畅过。
这是建立在一个什么都没有干过名声清白的富二代小姐的前提下的。
而她不是。
她是个大众眼里的小偷，偷窃了人家的故事，然后剥皮抽骨画成自己的“原创”，是偷孩子的贼，是不要脸的抄袭狗。
这根本是放屁。
那些人物，那些爱恨情仇都是从她自己的脑海中迸出的，他们在她的想象里过完了精彩的一生，从而生成了她笔下的作品。
她唯一的错误就是相信了一个人。
她的编辑，清茹。
相信她，所以在发表前就激动地将自己的大纲以及前面部分的分镜稿展示给她看。
“茹茹，茹茹，我这次的故事是我觉得最棒的了，天哪我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故事，我太厉害了，我简直是天才。”
“哇，真的，月下你好厉害。不过现在网站流量不好，淡季就是这样，你先别发，等到了暑假旺季，流量一上去，我给你安排个推荐位，一下子就读者爆仓。”
“那我先存稿，到时候能够速更，茹茹你看这么样？”
“求之不得，加油加油！”
到暑假她在电脑前发出漫画的第一话，风云骤变。
有读者指责她抄袭，而且情节还跟被抄袭的那部画的一模一样，是仗着自己的人气欺负人。
陆莹颖立刻去查看了那篇作品。
一模一样。
从第一话到最新更新，都跟她的大纲一模一样。
甚至连她设置的分镜角度，都一一还原。
那份大纲，除了她自己，只有清茹有。
那个作者又是清茹手下的新人。
她的视线扫过电脑屏幕上一行行的黑字。
“太太画风不怎么样，画功看得出来很稚嫩，但剧情是真的强。”
“难以想象这是太太的第一部作品，太厉害了，这个分镜绝了。”
“听说某个人气很高的作者照着太太您的剧情画一样的漫画，是您联系的吗？”
作者回复：“不是诶，我没有联系过，我在此声明，我没有联系过作者重画我的作品，如有雷同，请立刻跟我联系。谢谢你联系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
陆莹颖迅速关掉了评论界面，剩下的她不想看下去了。
她竭力想要咽下泪水，但是眼泪还是从眼眶中溢出，簌簌地落在电脑桌上。
漫画网站的页面是红色调的，桌上的眼泪向周围的黑暗折射着红光，看着像是一滩一滩暗红的血。
忽的，她站起来，像是末日里的僵尸，僵硬且死气沉沉。
她机械地翻出手机，指纹解锁失败了，因为手上全是眼泪，太湿了。
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输错了好几次密码，才将锁屏解开。
清茹的名字躺在通讯录的第一个。
她凝视着那两个字，深吸口气，将心中的糟乱暂时压住。
清了清嗓子，试着让自己沙哑的声音退却。
即使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去相信。
相信清茹不是有心去做这件事的。
万一是不小心呢？万一是误会呢？
这样的话清茹已经跟她一样很难过了，自己的情绪会让她更自责吧。
如果真的是有心……
不！
她决绝地按下通话键。
一切即将明了。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优美的女声已经宣判了她的死刑。
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机从中掉落在地上。
“啪嗒。”
随之落下的还有眼泪。
果不其然，她再登上微博的时候，清茹成为了指责她的第一人。
“安灵灵把大纲和分镜稿发给我的时候，我就惊艳了，不过因为我觉得还有些瑕疵就让月下笙箫帮忙看看，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新作居然按照这个画的一模一样。我当时跟她说安灵灵暑假后半发，问她能不能早点开，这样错开好，推荐也都能排上，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还好安灵灵不在意时期早发了，不然就被月下笙箫颠倒黑白了。”
她将自己分镜稿以及大纲的创建日期截了图，放上了微博。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将图和聊天记录放上。
她太累了。
她什么也不想说。
然而在她的作品发出之前，她便已经踏入对方的圈套。
黑白已然被颠倒，罪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先入为主的群众只会认为这是捏造。
“别以为选一个创建时期早的文件就可以糊弄过去。”
“聊天记录是p的吧。”
迟来的真实在早早等候的伪证面前不堪一击。
“抱歉，我刚刚的话是不是太唐突了？”
陆莹颖的回忆被带着歉意的男声打断。
“没有没有！”陆莹颖慌忙否认。
“可是看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如果我说错什么你可以直接说的，不必太拘谨。”
沈城说完刚刚那句话就后悔了。
太唐突了。
现在他对于音音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他一个陌生男性对一个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说出“我对你很有好感”这样类似的话，他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完蛋了。
那模样，活脱脱就一个轻浮花花公子。
还是一个低端的花花公子。
沈城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从她的表情猜测她的心情。
并不是抗拒，他可以确认。
只是……他好像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了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呢？
“如果我刚刚的话冒犯了陆小姐……”
“没有，并没有！”
陆莹颖眼底因回忆聚集的雾气尽数散去，清凌凌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我很感激。”
她说地很慢，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声音有些沙哑，每个字都像是锤在沈城的心上。
“我们聊些别的吧，沈先生有什么推荐的话题吗？”
陆莹颖的语气骤然变得轻松，仿佛之前那一番对话没有发生一般。
她急切地想要转换话题，沈城也知趣地没有刨根问底。
“好啊，本来还不知道聊什么，但是刚刚知道陆小姐的爱豆是景焕，要不我们聊聊景焕，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不过太敏感的我可不会回答哦。”沈城语调上扬，空气像是随着他的话变得轻盈起来。
沈城本来想着小姑娘这么难过，跟她聊一些喜欢的爱豆的事情是不是会好一些。
陆莹颖：？？！
噔噔咚，心肺停止。
小姑娘现在顾不上情绪了，她得想想问什么问题显得她像个黄景焕死忠。
“哥哥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肯定会跟我们说的，就算现在不说以后肯定也会说的，我可以等哥哥自己跟我们说，所以我就不问了，谢谢。”陆莹颖说完还配上了一个标准的粉丝笑容。
回味自己的发言，陆莹颖都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星没白追。
这信任感，这分寸感，这自制力。
十佳粉丝给她一个名额都不算辜负。
她虽然追星只追面前这一个，但是她认真啊。
小姑娘正得意又遭开幕雷击。
“那就聊景焕最近的专辑吧，他正好最近新发了专辑。”
……不是。
哥，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您说，咱聊点吃的玩的不也有意思的紧吗？
咋偏往我死穴戳呢？
我的哥哥啊，您是白展堂亲传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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