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小满和夏良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吃完饭, 夏良也洗完澡,两人就靠在一块儿看电视, 偶尔在手机上跟群里的罗浩李猛他们说几句。
柳小满困得眼睛都眯缝了, 电视里载歌载舞, 他神魂天外,只有放到小品的时候才能凝起精神跟着笑一声。
“你撑什么呢?‘难忘今宵’?”夏良看着他。
柳小满确实是在撑, 他不舍得睡, 现在能跟夏良这么多待一分钟都很难得,总觉得就这么睡过去,一夜就浪费了。
“我上次完整地看到‘难忘今宵’都是好几年前了。”他侧侧身, 胳膊往夏良胸口上一搭,埋着他的肩膀, “后来爷爷睡得都早。”
夏良不想他想起来爷爷又难受, 捋捋柳小满的胳膊,在他上臂薄薄的小肉上捏了两把:“我上次看这么长时间春晚也是好几年前了。”
“你不喜欢看?”柳小满用他肩头磨了两下眼睛, 打着精神问。
他喜欢看小品, 虽然越来越不好笑,但这种节目本身还是挺有意思的。
“没氛围。”夏良说,“他们在电视里吵吵,我爸妈在旁边吵吵,我直接抓把瓜子看他俩多好。”
人困的时候笑点好像会变低, 柳小满想着那个画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嘿”地咧了下嘴,然后莫名地笑了半天。
已经够没力气了, 这么一笑把肚子里那点儿劲儿全给抻空了,脑袋都从夏良肩头歪到沙发靠背上,笑完自己还说了句:“我笑什么呢?”
“谁知道你。”夏良被他逗乐了。
笑归笑,想到夏良的父母,柳小满又重新坐好,捧着夏良的脸看了看。
伤口已经结痂了,比上午第一眼看过去时恢复了很多。但是夏良皮肤白,刚才洗澡又被热水泡过,现在那些结痂的伤缘沁着淡淡的红色,柳小满还是觉得疼,心里蛰得慌。
“下手也太重了。”他摸摸夏良的脸。
这要挖着眼睛可怎么办。
两人这个姿势离得很近,夏良眼皮往下一耷,目光就定在柳小满嘴唇上。
“亲一口。”他低着嗓子说。
他俩每次亲吻都是夏良主动,摁着后脑勺不容拒绝的那种。柳小满还没试过由自己开头,嗓子眼儿登时有点儿发紧,他虚着目光往夏良眼睛里又看一眼,觉得呼吸之间都扑朔了起来,心口涌上一泵热潮。
夏良嘴角还有伤,刚才看着心疼,这一刻突然就带上了说不来的劲儿。
他歪歪头,小心地贴上去。
后颈和背心都被夏良抬手摁住,气息交接,电视里的欢声笑语瞬间被弹出了世界之外。
接吻这个事儿呢,上瘾。
跟喜欢的人这么贴着,热乎乎地搂着,胸口胳膊都挨在一块儿,扩散开的安心与舒麻热气腾腾地包裹了全身,是从天灵盖到脚趾头都放松的舒服。
一开始只是想来个睡前的亲亲,亲一亲的,其他念头跟部位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起来。
夏良的手捞进柳小满腰里使劲揉了他两把,把柳小满胯都揉软了,又攥着腰把他推开,抵着他的额头从鼻腔里呼出口气。
得刹车。
不说他身上藏着一大块淤青,人爷爷还在医院躺着,这时候做这些也太不是人了。
而且比起被他折腾,现在柳小满更需要的是睡眠。
柳小满的呼吸也在发颤。
他身上又没劲儿又有劲儿,又困又兴奋,又想继续,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毕竟人都把自己推开了,他也不是能主动再凑上去的性格。
“你,”他嘴角发麻地从夏良怀里翻出来,边藏自己的反应,边清清嗓子朝夏良裤子上望了一眼,鬼知道眼睛看到的画面怎么就从嘴里冒了出来:“起来了……”
“嗯,起了。”夏良也没打算藏,很野地看他一眼,“想给我摸么。”
柳小满被他看愣了,从喉咙到胸口猛地一缩。
什么就想给你摸!
也太直接了吧!
耳根儿发烫的同时,他想起上次在夏良手里释放的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晕。
其实也不是……不行。
“还是想看我打。”夏良把手放在裤腰上,继续看着他,嘴角往上翘了翘。
柳小满遭不住他的流氓话,腿一翻从沙发上跨出去,朝卧室走,一张脸臊得通红:“自己享受吧。”
夏良从浴室出来,关上客厅的灯回到卧室,柳小满已经只留着床头灯进被窝了。
中央空调打得足,被子不厚,能看见柳小满蜷腿侧躺的姿势,胳膊压在被面上,听见他进来,眯着眼动了动。
“还没睡?”夏良把灯拧灭,掀开被子躺进去,从背后把柳小满往怀里捞了捞。
“困,但是闭着眼又睡不着。”柳小满说。
他喜欢现在这个姿势,整个后背都能感受到夏良,俩人的心跳能缓缓地合成一套拍子,互相传递温度。
“还是不想睡。”夏良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摸肚皮,“就是想等我来抱你。”
“可能吧。”柳小满护痒地笑笑,要搁平时被这么摩挲肚子他得弹开,但现在他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在夏良怀里躲不开也不想躲。
舒服。
踏实。
“还承认了?”夏良也笑了,“我以为你得死皮赖脸说没有。”
“夏良。”柳小满喊他一声。
“嗯。”夏良答应着。
“咱俩谁更不要脸?”柳小满说。
“我。”夏良从后面亲亲他。
“还承认了。”柳小满学他说话。
俩人抱着又开始笑。
“你这儿……”夏良搂着他的手又往上走了走。
“什么?”柳小满眯着眼。
“你这么躺,压着这边胳膊疼不疼?”夏良用手指碰碰他残端的边缘。
“不疼。”柳小满缩了一下腿,他残端比肚子腰敏感十倍,被这么搂着摸,哪怕只是碰碰,脚趾头都想勾起来,“就是容易不稳。”
“不稳?”夏良重复了一遍。
“就是这样,”柳小满挺了挺腰,“如果我板板正正地侧着,躺迷糊了就容易脸朝下一歪……”
他跟张饼一样,肚皮朝下压在被单上:“就这么翻过来了。”
夏良的手还在他胸前横着,也被压了个严实,笑得停不下来,把柳小满掀过来面对着自己:“那你还是这么躺吧。”
这个姿势贴得更近,呼吸也互相打在脖颈里。
光是被搂着摸摸肚子柳小满还能忍着不动,被夏良这么勾着腰一转,痒劲儿就上来了。他笑着佝起腰想躲,膝盖拎起来不知道磕上了哪儿,夏良往后缩了一下。
他动作不明显,但是柳小满感觉到了不对。
“我顶着你了?”他赶紧要往夏良身上摸,同时想起来中午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夏良被人撞上那一下,当时反应就不太对。
后来夏良没再表现,他竟然就给忘了。
“你拿什么顶?”夏良把他手隔开,欠身半坐起来靠上床头,在黑暗中蹙了蹙眉。
柳小满那一膝盖正好杵在他胯窝里,跟中午的箱子角顶着同一个地方。
柳小满没心思再跟他扯嘴皮,很利索地旋身拧亮了床头灯,掀开被子就要拉夏良的裤子。
夏良攥着他的手:“看出点儿反应你来处理?”
处理就处理。
柳小满该韧的时候特别韧,盯着夏良不撤手:“给我看看。”
夏良跟他对视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把手松开了。
柳小满捞开他的衣服,把裤腰往下拽了一点儿,就着黄澄澄的灯光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了。
夏良的左边胯骨到侧腹全红了,不是那种鲜活的红,是闷得发紫的红,紫色的淤青里渗着曲折的血丝,在黄澄澄的灯光底下看着特别骇人。
“你……”他惊得有点儿说不出话。
“看着吓人而已。”夏良看了一眼就把衣服拉上了,抬胳膊要重新把灯拧灭:“睡你的觉。”
柳小满不让他动,把夏良的衣服又撩开。
姿势不得劲儿,他就半跪起来,垂着脑袋俯下身挨近了看。
这根本不能用“青青紫紫”来形容。
柳小满感觉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噎得他只能张嘴喘气,心里像是被揪着肉拧了一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姿势,”夏良摸摸他的头发,还有心情跟他打岔,“我要不起点儿反应是不是都不合适啊。”
柳小满还是不说话,小心地摸了摸,哑着嗓子问夏良:“是这儿么?”
“哪。”他看着瘀紫,夏良看着他。
“我刚顶着的地方。”柳小满说。
“再往下点儿。”夏良说。
柳小满又往下摸了摸,说是摸,其实一点儿劲儿都不敢使,只用指腹在四周摩挲着划拉。
夏良感受着他的小心,心里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
其实真不疼,不碰就不疼,疼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一对父母,他跟柳小满说过,没办法。
但自己无所谓是一码事,被人明晃晃的在乎,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真不疼,本来也没这么鲜艳,洗澡碰上热水捂出来的。”他放低了嗓音安抚柳小满。
柳小满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把夏良一颗心彻底看塌了。
柳小满眼圈通红。
一颗眼泪从他眼缘掉下来,落在夏良的胯骨上,他低着头凑上去,轻轻地吻掉。
这颗吻掉,又掉出来下一颗。
眼泪滴滴答答聚了一小堆,越吻越多,最后吻不干净了,他也跟泄了力一样伏下来,把脸埋在夏良完好的那边小腹上。
他并不想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这两天已经掉得够多了,但是他忍不住。
忍不住想这得多疼啊。
忍不住想夏良脸上也有伤,身上还藏着这么大一块,他那对爸妈到底对他干了些什么?
忍不住想着好好一个年,夏良就这么带着一身的青紫血痕从家里出来,装得像没事儿人一样,如果自己没发现,他直到好了也不会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这么想着,眼泪自己就下来了。
他觉得疼。
心疼,也替夏良疼。
夏良倚靠在床头上,感受着柳小满埋在他身上的温度,那些泪水、微颤的嘴唇,和湿润的面庞,使劲闭了闭眼,伸手把柳小满捞了上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看着我哭?”他两把抹掉柳小满脸上的水,动作有点儿凶。
“我没看你。”柳小满往旁边躲。
“你是没看我,但你这么哭,跟直接朝我泼盐水有什么区别?”夏良抓着他,不让他动。
“而且你趴的是什么地方,”夏良又抹了他一把,“想在那儿哭,除非是你被噎着了。”
柳小满瞪了夏良一眼,又看清他眉弓嘴角的疤,突然就委屈得不行,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下沉,搂着夏良把眼睛往他肩窝里一埋。
“为什么啊?”他攥着夏良的衣服,哭腔压都压不住,“到底凭什么这么对你啊?”
夏良在朦胧昏沉的灯光里搂着他,感受着他激动到剧烈的心跳,心脏稳稳当当地跟他贴在一起。
谁知道呢。
他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有你么。”他慢慢捋着柳小满的背,亲了亲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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