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身形一掠,瞬间就到了城门底下。
同为神玄铁打造的城门闭合之后,城门跟城墙形成一体,几乎成了一道看不清界限的屏障。
“怎么回事”梵音伸手在屏障壁上摸索,明显能感觉到这屏障上蕴含的巨大力量,毕竟是曾经抵御魔界的城墙,防御力自然不可小觑。
“正午一过,冀州城的城门就会关上。”一道苍老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梵音回头,瞧见是个老翁,衣着质朴,身后背着装满时冥花的背篓,看样子是个药农。
“你是”梵音对突然出现在此处的药农有些惊疑,她明明没有感到任何气息靠近。
“冀州本的药农,你们是外面来的吧”药农看了一眼从那边走过来的小团子,目光又回到了梵音身上“这些日子冀州来了不少外乡人。”
“为何正午一过就要关城门”梵音抓住重点问。
“冀州地处神魔两界的交界处,正午一过,太阳西斜,阳气不足,魔气就会侵蚀过来,所以必须得一过正午就关上城门。”药农答道。
梵音注意到他背篓里的时冥花,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在出云山侍弄仙草灵药的那段时间,也看过不少关于草药的经卷,因此一眼就认出了药农背篓里背的是时冥花。
隧问“这里草木都枯了,你从何处采摘的时冥花”
药农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一线桥那边素来是冀州时冥花盛产之地,这边的草木都是先前魔族大举入侵,被魔气侵蚀毁掉的,但一线桥那边的草木还没被毁。”
“城里的人都死光了,如今但凡有个活口,也都逃往周边村落去了。跟你们一样来这里的那些外乡人,如今也都在村落里,你们随我来吧。”药农说完就示意梵音跟上他的脚步。
梵音跟辞镜对视一眼,这才跟着药农前去。
路上梵音装似无意道“老人家您修为怕是已达大乘了吧”
药农诧异看梵音一眼,随即摇头“老朽愚钝,不是修仙之资,到了这把年岁,不过元婴修为罢了。”
“姑娘会这般问,是因为分明看透了老朽的修为,方才却又没能察觉到老朽的气息罢。上山采药时常会碰上凶猛异兽,如何隐藏气息,这可就关乎性命了,因此冀州一带的药农,掩藏气息都是一把好手。”
听药农这样一解释,梵音心中的疑团消散了不少。
只不过小团子目光偶尔掠过道旁枯死的草木,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
行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梵音就瞧见了远处山头上格外显眼的绿色。
药农笑呵呵道“村子就在前边了。”
苍翠的绿色和一片死气沉沉的枯黄在天地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是谁拉了一根线,将所有的颜色从此处斩断。
到村口的时候,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坐在一口古井边上,见到药农,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狰狞而疯狂的恶意“你们把泠月还给我你们把我的乖孙女还给我”
药农见到老婆婆,神色也不太好看,见老婆婆要扑过来,他似乎是想要用力挥开,但顾忌着梵音在旁边看着,这才只是把人推开几步,不耐烦道“你孙女自己跑进了一线桥,干我何事”
“你们杀了泠月,是你们杀了我乖孙女”老婆婆情绪崩溃,对着药农又抓又挠。
药农赶紧冲着村子里面喊了一声,“泠月她姥姥怎么又跑出来了快些把人弄回去”
很快就从村子里跑出来几个身板壮实的农妇,半拖半扶架着老婆婆往回走。
“就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又跑出来了”
“泠月那孩子也是,怎么就另愿在山上跟一只妖兽为伍,也不肯回来看看她姥姥”
两个妇人正谈论着,老婆婆突然又失控大叫起来“那不是我的泠月,我的泠月已经死了,被你们杀死了”
“一个丢了孙女的疯婆子了,已经疯了好些年了。”药农跟梵音解释。
梵音点了一下头,心中疑虑,并不作答。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梵音注意到有几个衣着跟村子里的人全然不同的,猜测他们或许也是前来采摘时冥花的。
果不其然,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看到药农满满一背篓的时冥花,笑道“村长此行收获不错啊。”
梵音扬了扬眉,她就说这老头在村子里说话似乎挺有威信,原来是村长。
面对疤脸男子的夸赞,药农倒是半点没架子,只道“在冀州这么多年,对一线桥一带比较熟悉罢了。”
“这约莫是今年的最后一批时冥花了,再不前去采摘,怕是过几天就得谢了。”药农说起这话,语气中满满的惋惜。
梵音自是知晓时冥花的特性,花期只有七天。
药农采摘的这些时冥花开得这般灿烂,只怕花期早已过半。
疤脸男子一听,果然也犹豫了起来,问“您能保证不会遇到异兽吗”
药农有些为难道“您这话叫我怎么答好您和您手下的人若要一同去,老朽也只能带你们往隐秘的地方走,尽量避开异兽,可若是异兽碰巧出现,这老朽怎保证得了”
凡灵花异草生长之处,都会有异兽盘踞看守。
这疤脸男子若是也想采摘时冥花,未免也警惕过头了些。
梵音插嘴问了句“莫非看守时冥花的异兽异常凶猛”
疤脸男子看了梵音一眼,没有搭话。
药农介绍道“这是今日刚进城的,听说也是为采时冥花而来。”
疤脸男子这才又上下打量梵音一番“也是来采时冥花的要不要跟我们搭伙”
怕梵音不同意,他道“一线桥那边出了吃人的异兽,已经有不少前去采时冥花的人没能回来,搭伙前去,碰上异兽,总比一个人单枪匹马强。”
辞镜拉了拉梵音的袖子,梵音便推拒道“我还带着孩子,怕是多有不便,就不跟你们搭伙了。”
疤脸男子也没强求。
这茬儿就这么揭了过去。
药农给她们安排了一户人家借住。
梵音身上的仙晶在租青牛车的时候就花完了,跟药农说清目前没钱后,药农格外好说话,只让她放心住下,等采摘到时冥花换了仙晶再给借住费也不迟。
接待他们的这户人家也格外热情,主人家是对年轻夫妻,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孩看起来五六岁了,虎头虎脑的的一个小胖墩儿,啃着自己的胖手流了一手的口水。
小胖墩儿估计是以前一直没有玩伴儿,见到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为了向小团子示好,就用那糊满了口水的手,把自己的点心扳成两份,递一份给小团子。
小团子看到那只黏满口水的手,耳朵上的绒毛都险些炸起来了。
跟一个小孩对峙有份,可是眼前这位小孩明显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小团子麻溜躲到了梵音身后。
梵音看到小胖墩儿还伸着那只给点心的手,嘴巴已经瘪了下来,似乎要哭了,只得哄道“他吃甜点吃太多把牙吃坏了,现在一吃点心就牙疼,所以他不能吃。”
小胖墩儿听了梵音的话,眼底的泪花花这才又转回去了。
正巧农家的女主人从厨房出来,见小胖墩儿在院中便斥道“狗蛋儿你别讨人嫌啊。”
小胖墩儿一边啃着手指一边用一只手指着小团子,对妇人道“妹妹,漂亮。”
辞镜“”
梵音险些笑喷,感受到小团子的死亡凝视,才纠正道“咳咳,是弟弟。”
妇人也是头一回见到像辞镜这么漂亮的孩子,笑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你夫君一定生得可俊俏了”
梵音赶紧咳嗽两声“他是我弟弟。”
给辞镜当娘还是算了。
辞镜盯了梵音一眼,抿紧唇不说话。
他讨厌自己现在这个身体。
“哎呀,是我眼拙了。”妇人连忙赔罪。
“无事。”梵音觉得这妇人面善,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便跟她打听“我进村的时候在村口看到一个老婆婆”
“你说泠月她姥姥啊,那也是个可怜人。”妇人叹道“这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泠月本是咱们村的巫女,结果那一年去一线桥采药回来的人,都染了怪病,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死了不少人。”
“泠月是巫女,却治不好村里人的怪病,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怪她。她有空就去一线桥那边,有一次半月都没回来,村里人都猜她是不是遭了什么不测,那天半夜她却带回来一头死去的白鹿。”
“泠月说,吃了白鹿肉这怪病就能好,说完就又走了。村里人架起锅准备煮白鹿,处理白鹿尸体时,那死去的白鹿突然活了过来。先辈说白鹿通灵,它还活着,村民们也不敢吃它。但那白鹿竟也不跑,后来有人狠心拿刀去割白鹿肉,白鹿跟人一样痛得掉泪,依然不跑。”
说到这里,妇人心中也感慨颇多“村子里的人为了活命杀了白鹿,吃完鹿肉后,怪病果然就好了。村长带头把白鹿的骨头葬了,逢年过节村里人都会去祭拜。但泠月再也没回来过,泠月姥姥从那以后就疯了,说是我们杀了泠月。”
梵音觉得可能泠月跟那白鹿真有什么关系。
但妇人话锋一转,道“后来有人再去一线桥采药,见到了泠月,说是她骑着一头水牛大小的银狼从一线桥上走过,别人叫她,她也不应。再后来,一线桥那边就时常有凶兽出没,去采药的人十有都没能回来。听村长说姑娘你也是想去一线桥采药的,那边凶险,可得小心啊。”
梵音道了声谢,带着小团子回房后,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才问“有什么疑点没”
小团子道“冀州主城的草木不是被魔气侵蚀而死,而是被吸干灵气而死的。”
那就说明村长之前的话是骗她们的。
“我觉得冀州城的现状肯定跟泠月有关。”梵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且黄帝城那边是当真不知现在的冀州是什么样么这节骨眼儿上还让大批散仙游神前来冀州采摘时冥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不出个缘由来,梵音有些烦躁,她把小团子捞起来,准备抱他去床铺那边。
隔音结界只能隔绝结界里的声音,月光从半开的窗棂照进来,洒在辞镜身上。
梵音正好到了床前,手上的小团子突然变回了辞镜原本的模样,猛然加重的力道险些没叫梵音双臂脱臼。
她毫无防备地跟着辞镜双双跌倒在床榻上,梵音鼻子撞上辞镜精瘦的胸膛,痛得她眼冒金星。
“你下次恢复本体能不能先说一声。”梵音揉着快被撞塌的鼻子,一手撑着辞镜的胸膛准备从他身上起来。
突然恢复本体辞镜也有些懵,看到窗外那轮圆月时,他突然就明白了,月圆之夜,是月华最纯粹的时候。
月华对天狐一族而言,不亚于天才地宝。
吸收了月华恢复了些法力,所以他才能恢复本体。
见梵音要起身,辞镜只愣了一会儿,就瞬间把手绕去梵音后背,用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按着她的背脊让她再次压下来。
在梵音惊疑的目光里,辞镜微凉的唇印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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