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偶像出道第三天

    如果说之前中原中也的良心还只是被“内疚”和“负罪感”这两把利刃戳成筛子的话, 在看到虚拟小人饿着肚子哭哭啼啼地去练习室练到晕倒后, 他的良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中原中也：……我真是太差劲了。

    中也沉默地想。

    他把游戏界面切换到【练习室】，或许是今晚就是第一次公演的缘故, 【练习室】里人来人往, 粗略扫了一眼，大概有二三十个虚拟偶像在镜子前唱歌跳舞为公演做准备, 只有在没人关注的角落里趴着一个二头身的包子脸小姑娘。

    中原中也拉近了镜头。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好像是怕她影响了其他虚拟偶像排练, 所以被人随意搬运到了角落里，白皙可爱的脸颊贴着地面, 长发散乱地半着脸颊，衣服也皱巴巴的。

    和一旁又唱又跳元气活泼的小姑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就像是这个房间里的一粒尘埃, 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意, 晕倒了也没有玩家伸出援手帮她一下, 只是任由她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看着晕倒的虚拟小人, 他的心脏突然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首先涌上来的情绪是愤怒, 愤怒于其他冷眼旁观甚至还在唱歌跳舞的小姑娘们, 然而这种情绪还没有发酵，中原中也突然怔了一下——

    ……这些都只是遵循程序运行的虚拟小人啊。

    他有什么必要把她们当做真实的人一样，对她们感到愤怒？

    忽略掉心底怪异的感觉，中原中也首先把“清水杏”带回了她的房间, 刚放在床上, 游戏系统就很贴心地跳了出来——

    【您的偶像因过分饥饿和疲劳“精力值”归零, 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是否使用“精力复原药丸”帮助您的偶像回复“精力值”？】

    是。

    【您现在还没有“精力复原药丸”，请自行充值并前往商城购买哦~】

    中原中也：“……”

    他就知道，这个游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骗玩家氪金的机会。

    “精力复原药丸”可以一次性恢复“30”点精力，需要的钱自然比他之前买过的所有食物加起来都贵，然而中也并没有犹豫——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最不缺的就是钱。

    一次性买下十个“精力复原药丸”，中原中也返回房间界面，给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的“清水杏”喂了一枚药丸。

    闭着眼睛的包子脸小姑娘含住药丸后，小脸逐渐皱了起来，然后——她把药丸吐出来了。

    中也：……？！

    什么情况？

    虚拟小人还会拒绝玩家投喂的药吗？！

    中也挑眉，重新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一枚药丸给她喂下——结果不出意外，还在昏迷中的小姑娘又把药丸吐出来了——并且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伴随着一声抽泣，背对着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抗拒。

    接下来中也想要再喂她吃药就变得十分困难了，包子脸小姑娘这次连吃不吃，直接伸出软绵绵馒头似的小手手推开了药丸。如果他想强行投喂，小姑娘就会直接哭出来。

    中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戏系统贴心地给了他提示——

    【“清水杏”梦见大怪兽在强迫自己吃很苦很苦的药。】

    【虽然很饿，但“清水杏”并不想用药来填饱肚子。】

    【“清水杏”抽抽噎噎地翻了个身。】

    【“清水杏”讨厌给她喂药的大怪兽。】

    中原·大怪兽·中也：“……”

    ……懂了，看来是不想吃苦的东西。

    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映出他清秀英俊的脸庞，橘发青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

    他重新回到游戏商城，买了十颗“精力复原药丸”旁边的“精力复原糖果”——“精力复原糖果”和“精力复原药丸”功能一致，唯一的差别在于“糖果”是甜的，“药丸”是苦的。

    这次包子脸小姑娘果然就乖乖地吃下了他喂的“精力复原糖果”，没有再吐出来——中原中也看了看游戏包裹里剩的十颗“精力复原药丸”，果断地把它们扔到了角落里。

    “精力复原糖果”一周只能喂一次，一次只能唯一颗，“清水杏”的【精力值】恢复到“30”就不再上涨了，这也是勉强能支撑她活动的精力值。

    见到躺在床上的包子脸小姑娘脸色渐渐从苍白变得略微有一点点血色了，中也略微放下心来，把之前买的食物全部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就切出去继续工作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写完任务报告的中也才想起手机里有个还在昏迷的虚拟小人，他喝了口放在手边的咖啡，登入游戏。

    “清水杏”已经醒过来了，她的衣服从舞蹈服变成了睡衣，并且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只露了个圆圆的包子脸和两只萌萌的浅棕色眼睛。

    中也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和他离开时分毫不差——“清水杏”没有吃东西。

    他查看了一下人物数值，“清水杏”的【精力值】那一栏已经变成了“30”，后面还贴心地跟了个后缀——“也就是勉强不会被饿死的程度吧~”。

    【心情】那一栏，从“哭唧唧.jpg”变成了“饿到哭唧唧.jpg”。

    是因为知道是他给的食物，所以才拒绝？

    ……还在生气吗？

    中原中也沉思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

    【中原中也：……抱歉。之前误会你了，是我的错。】

    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包子脸小姑娘躲在被子里，一个白色对话框泡泡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飘了出来。

    【清水杏：……没有关系。是我应该谢谢中原先生……谢谢你把我从练习室抱回来。】

    【中原中也：这种事，谁看到都会做的吧。】

    【中原中也：……你不是饿了吗？桌上有食物，吃一点吧。】

    “清水杏”不说话，也不拿东西吃。

    中也耐心地问。

    【中原中也：怎么了？还在生气吗？】

    包子脸小姑娘连忙摇了摇头。

    【清水杏：……我没有生气。】

    她软软地说。

    【清水杏：……我很感激中原先生给我食物，还把昏迷的我带回宿舍。我知道你是人好，一时心软才会答应当我的粉丝。但是中原先生不喜欢我的话，我也不能勉强你一直支持我呀……这样是不对的。中原先生给了我“精力复原糖果”，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啦，恢复了30精力值，都算是多赚哒。剩下这些食物，中原先生可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选手，可以送给她们。】

    白色泡泡框内，这段话的最后，犹豫着冒出了一个有点怯生生的笑脸。

    “清水杏”露在外面的两只大眼睛清澄明净，不含一丝杂质。

    橙发青年一时沉默了。

    在此之前，他几乎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程序设定的虚拟小人能说得出来的话。

    被误解，被惹哭，被唯一的粉丝直白地指出“你不是我欣赏的偶像类型”，比起生气和怨怼，她心里满满的仍然是他对她的好，她对此心怀感激，并且不愿意要挟勉强他支持她——尽管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好，只是微不足道的，误会她之后给出的一点点补偿。

    即使是现实中，能像这只虚拟小人这样想的人，也没有多少吧？

    这个AI背后支撑的运算逻辑……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如果说之前只是想要弥补的心理，那么现在，中原中也是切实对这个虚拟偶像产生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过，想来他之前说的那番话，也的确让她有些受伤。

    那个怯生生的笑脸，还有从“中也”变成“中原先生”的称呼，就是证据。

    她好像有点怕他了。

    【中原中也：……你是笨蛋吗？】

    冷不丁的问题让包子脸小姑娘懵了一下。

    【清水杏：中、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我是你唯一的粉丝吧？如果连我都去支持别的选手，你怎么办。你的排名现在还是最后一名，或许连第一场公演都挺不过，就会被淘汰掉。】

    他直戳真实不留情面的话语让虚拟小人有点难过。

    两头身小姑娘往被子里又缩了缩，露在外面的包子脸只剩下了一双浅棕色的大眼睛，她忍着眼泪，吐了个小小的白色泡泡框出来。

    【清水杏：如果真的被淘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因为害怕淘汰就勉强中原先生支持我。】

    【中原中也：没有勉强。】

    【清水杏：……？】

    【中原中也：没有勉强在支持你。抱歉，我收回说你“没有天赋也不努力”的话。】

    【中原中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中原中也：我们之前约定好了吧？我只当你的粉丝，帮你C位出道。这是约定，我不会反悔的。】

    【清水杏：可是……】

    【中原中也：还是说，你不愿意原谅我，所以不想我继续当你的粉丝。】

    【清水杏：怎、怎么会！……我现在也没有别的粉丝了……只有中原先生愿意支持我。】

    说着说着，包子脸小姑娘眼睛又悄悄亮了起来。

    【清水杏：那就说好啦，我、我也只当中也一个人的偶像！】

    【中原中也：嗯，说好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清水杏终于愿意接受他的投喂了，中也看着屏幕上吃着食物两腮鼓得像小仓鼠一样的小姑娘，自己都没察觉地觉得她……好可爱。

    特别是，她一边吃，【心情】那一栏还会应景地配上她的心理活动，从【饿到哭唧唧.jpg】渐渐变成了【寿司好好吃^_^.jpg】、【蛋糕也好好吃呀^_^.jpg】，最后她的心理活动直接变成了一个小太阳的图案。

    中也：……真是容易满足。这么简单就高兴起来了么？

    今晚“清水杏”就要参加第一场公演，趁着她还在吃东西补充精力的时间，中原中也想办法把能增加她人气值的办法都试了试，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太短，这也只是让“清水杏”前进了十名左右，仍然在会被淘汰的范围里。

    “清水杏”反过来安慰他。

    【清水杏：没关系的，chuuya，最终排名除了看平时的人气值，还会看公演时的人气值……只要公演时的人气值高一点，也不会被淘汰哒。】

    话是这样说，中也对她毫无信心。

    无他，“清水杏”之前因为没人投喂【精力值】不够，去【练习室】练习的时长本来就落后了其他虚拟偶像一大截，最终公演表现出来的结果可能并不太如人意。

    不过无所谓。

    他想。

    反正有他在，他是不会让“清水杏”被淘汰的。

    为了骗……不是，为了促进玩家氪金，游戏公司为这次公演直播做了各种准备。除了应援打榜之类平日里需要肝的环节，重点在于氪金环节。商城里准备了十套不同的演出服，玩家可以为自己喜欢的虚拟偶像购买演出服支持她表演时换装——不过，这些演出服每一套都很贵，好多虚拟偶像的粉丝都会一起集|资买一两套送给他们支持的虚拟偶像。

    钱对于港口黑|手|党干部来说不成问题——当年太宰还在港口黑|手|党和他做搭档的时候天天偷中也的黑卡乱刷都经得住，可见中也的资产有多少。

    所以看了看“清水杏”原本灰灰的演出服，中原中也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十套演出服全部买下来了。

    想了想两头身包子脸小姑娘穿着这些小裙子笨拙跳舞的场景——

    ……感觉都非常可爱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各种应援物品。

    等做完这一切，橘发青年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他最开始玩游戏的初衷，不是想看看这个蛊惑了部下，让他们频频失智的游戏到底有多大的危害吗？

    他怎么突然开始追星了？

    甚至还自愿给这个垃圾游戏氪了这么多金？

    他不是打算卸掉游戏的吗，怎么还玩起来了……

    这样想着，中原中也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项日常任务没有做——完成虚拟偶像“心愿池”里的三个心愿，可以增加一大截人气值。

    每个偶像都有“心愿池”，里面都是根据她们自身的性格和现在的需求写下的心愿，虽然不是偶像自己写的，但反映的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游戏公司让玩家氪金的另一个手段，如果玩家看到“心愿池”里自己喜欢的小人想要“漂亮的小裙子”、“不同的家具”、“美味的蛋糕”……又怎么可能忍心不去满足她呢！

    不过对中原中也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反而更轻松方便。

    他点看“清水杏”的“心愿池”，同时打开游戏商城，打算看看她的三个愿望是什么，可以立刻买下来。

    【清水杏的三个心愿~】

    【心愿一：想回家。】

    【心愿二：想回家。】

    【心愿三：好孤单，想要chuuya喜欢我，多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