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偶像出道第五天

    【中原中也：……跳舞的样子, 也很可爱。】

    一字一句敲打完这句话后，中原中也看见手机里小姑娘的包子脸，悄悄地，慢慢地，变红了。

    她低着头看了脚尖一会儿, 好像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对他说话。

    【清水杏：我、我会努力的！下次公演，我的实力一定会配得上chuya投的票的！】

    橘发青年清秀英俊的面容上勾起一个笑。

    【中原中也：嗯。】

    他没有说什么鼓励或劝慰的话, 只是给出一个肯定的语气词，仿佛这是一件约定好的事, 而他完全相信她。

    他伸出指尖，轻轻揉了揉手机中包子脸小姑娘的头发。

    ……

    凭借中原中也公演时发挥的“钞能力”, 你的排名从倒数一跃上升到前五。

    这次公演淘汰了排名后二十位的虚拟偶像，或许是程序设定, 几乎所有虚拟偶像在被淘汰时都眼含热泪，说完最后对粉丝感谢的话语后, 整个身子就碎成了一片细碎的星光，像是流星划过天际一样，消散在空气中了。

    画面很美, 但被淘汰也意味着这个虚拟偶像，不会再出现了。

    尽管知道她们只是游戏NPC，但亲眼看着和你相似的虚拟小人在眼前消失，你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如果没有办法C位出道, 你也会像游戏NPC一样消失掉吧。

    短暂的失落和彷徨后, 你振作精神, 拍了拍脸颊——所以你要加倍努力！要让更多的人喜爱自己！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不能让chuya失望！你还要回去见爸爸妈妈和哥哥呢！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每个虚拟偶像都有自己的专属留言板，这原本是提供给粉丝们表达对偶像的爱意的地方。

    中原中也不是个喜欢过于张扬的人，自然不会在你的留言板上写什么内容，所以你的留言板一直以来都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然而在公演结束之后，你从倒数逆袭到了前排，被淘汰的虚拟偶像中有极个别激进的粉丝认为他们的偶像会被淘汰，都是你的错——你挤掉了他们养的虚拟小人晋级的名额。

    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在洗澡时，你惊慌地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是出现莫名的伤痕。

    那是一个个很小很小的字，合在一起，就是骂你的话。

    那些话，和你留言板块上出现的不堪入目的辱骂话语，一模一样。

    而且留言板块上每增加一条恶意言论，你的身上就会多出一条伤口。

    不会流血，不会致命，但是……很疼。

    那些随意在网络上冲着虚拟小人发泄自己恶意和戾气的人，大概只把这当做键盘侠的日常。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随口喷出的毒液，是真的会对你造成伤害呢？

    你难过极了，又有些庆幸。

    幸好这些伤口出现的位置都不是会轻易被人看到的地方，那么中也应该……也不会发现。

    你不想要中也为此生气担心。

    他已经为你做了够多了。

    ***

    《今天开始当偶像！》作为一款刚上市的手游，玩家基数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因为不打广告的关系，知道这款游戏的人并不多。很多被朋友同事安利的人，也只把这款游戏当做另类的后宫向galga，听说后敷衍地应了一声，并不会去主动搜索。

    所以《今天开始当偶像！》也一直中规中矩不温不火地营业着。

    直到一天晚上，一条录屏视频，突然火了起来，排名在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直直上升，很快就到了第一的位置，配文也很有意思——

    【我以为我只是玩一个普通的手游，没想到一个虚拟小人的公演可以遇到这种砸钱毫不手软的土豪大佬……给跪了！大佬还缺腿部挂件么？】

    虽然发视频的人细心地把“中原中也”这四个字打了马赛克，但是【玩家“中原中也”送了“清水杏”“星星”X100！】这条广播在屏幕上造成的刷屏效果还是非常明显，把其他所有弹幕全部清空，几乎没有别人说话的余地。

    网友的评论很快就高高摞了一堆。

    【我刚才下载了游戏，看了看一颗“星星”的价格……跪了跪了，不敢想象送了这么多“星星”X100到底要多少钱。】

    【痛心疾首！太败家了吧！送一个虚拟小人这么多钱！这只是一个纸片人啊！】

    【虚拟偶像怎么了？喜欢纸片人有什么不好吗？不恋爱不结婚不出轨，永远没有人设崩塌的一天，比现实追星愉快多了！】

    【而且，醒醒吧，你觉得败家，对于人家来说可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钱。】

    【是的，毕竟有钱人的快乐，穷人是想象不到的。】

    【楼上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举报了。】

    ……

    突然火起来的视频内容是一群虚拟小人站在舞台上唱歌跳舞，人数之多几乎让人看花了眼，在一群整齐划一的小人中，中后排有一个包子脸小姑娘看起来格外凸出——真的很凸出，她的每一个动作几乎都慢了半拍，有的甚至慢了一拍，要很勉强才能跟上别的虚拟小人，就算勉勉强强跟上了，动作也不太到位。

    包子脸小姑娘看起来分外慌张，可是越慌她错得越多，视频上方的弹幕还不断涌现出骂她的话。

    包子脸小姑娘非常沮丧，虽然还是在很努力地跟着音乐跳舞，但是头上的呆毛已经蔫蔫地垂下来了，并且越垂越低，就像被打击信心没有勇气再抬头见人一样。

    直到那些弹幕被一条有一条跳出来的广播清空。

    有人送了她无数个“星星”。

    ……

    发视频的人原本是想感叹一下那位送“星星”的玩家出手太阔绰，没想到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后，网友们的重点全都偏移了。

    【只有我注意到了那个站在中后排的虚拟小人吗……】

    【其实我也……】

    【其实我也…… 1】

    【 2】

    【 3】

    【 学生证号码】

    【那个虚拟小人是怎么回事？程序出错了吗？】

    【包子脸小姑娘感觉是那种以前完全没接触过舞蹈的女孩子，老是慢半拍，跳舞的样子看起来笨笨的，但是好可爱！】

    【真的诶！忘动作的时候小姑娘还会小心翼翼地偷瞄身边人，然后笨拙地跟上……天呐！太可爱了吧！我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感觉她好像看得见弹幕似的，被骂了之后头上的呆毛越来越低，眼眶好像都红了。】

    【发辱骂弹幕的人心理太阴暗了吧！怎么连一个不会还手的虚拟小人都欺负啊！而且这个虚拟小人还这——么萌！】

    【可是她练习时长最短啊……e总觉得让这种不努力的虚拟偶像排名占据前列，就好像在说不努力也可以名列前茅一样，传递的观点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上面的不懂别乱说好吗？跟没玩游戏的大家科普一下，偶像练习时长和【精力值】挂钩，【精力值】又需要玩家不断氪金投喂小人食物才能增长。我查了查记录，在公演前几天，没有一个人投喂过“清水杏”食物，她的【精力值】一直很低很低地维持在1-3——就是随时会晕倒的程度。换成别的虚拟偶像在这种精力值范围内都是直接坐在原地休息根本不会挪步的好吗！但是“清水杏”在这种情况下都还是有八个半小时的练习时长。换成现实来讲，就是你连续好多天不吃东西，饿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的状态下还要坚持好几天去练习室练习！】

    【而且我这几天半夜刷游戏才发现，“清水杏”在第一次公演结束后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去【练习室】练习到很晚很晚，其他偶像都睡了。不知道她背后的运算逻辑是什么在支撑，简直就像是觉得自己的实力配不上之前的名次，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鞭策自己一样。】

    【啊……好可怜这个小姑娘。】

    【为什么都没人投喂她呢……她这么可爱又这么努力。】

    【呜呜呜谢谢楼上的科普！好心疼小杏！求一下这个游戏叫什么我现在就去下载！我要养小杏！我不忍心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饿肚子呜呜呜……】

    【这么可爱，谁不想养呢（靓鸽落泪）】

    【我要给小杏买好多好多的衣服和食物，把她喂得胖胖的！】

    【偶像要控制体重不能吃太多吧……（狗头）】

    ……

    【虽然其他虚拟偶像跳得很好啦，但是因为是程序设定好的，这种完美感觉很机械僵硬。反而这个包子脸的小妹妹的动作做得太真实了吧！简直就像真人一样！】

    简直就像是真人一样。

    这句话，是最能直白反应清水杏人气暴涨的原因的。

    换做现实，相当偶像需要唱跳颜俱佳，大家都喜欢实力强劲又完美的女孩。

    但是所有人工智能归根结底，背后运算的逻辑是0和1，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不是过于特殊的情况，那么制造出来的虚拟偶像，是不会出错的。

    人们总是在不完美的现实追求完美，在完美的假象中追求不完美。

    就像从古至今的电影史上，让始终理智冷漠的机器人被打动，开始懂得人类的情感，人类的羁绊，开始对人类产生爱恨，一直都是经久不衰的题材。

    所以，一个唱歌不那么好，跳舞笨笨的小人，反而契合了人们在虚幻中追求“真实”的愿望。

    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真实的人。

    ……

    《今天开始当偶像！》这个游戏因为“清水杏”出圈视频的存在，彻底火了起来！校园里、职场上、娱乐空间、各大平台，随处可见对这个游戏的讨论，其中话题度最高的，自然是“清水杏”这个很贴近真人的存在。

    【杏酱的智能真的好高啊！几乎我问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诶！】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杏酱（落泪）为什么我问杏酱问题她就不理我呢……】

    【楼上的是不是调戏了杏酱啊？因为我之前也作死过……然后我就发现再问问题杏酱就会转过身背对我，两头身的背影矮矮小小的，看起来气呼呼的，完全不理我了（后悔）……咳，虽然这样的杏酱也好可爱~】

    【杏酱超级讲礼貌啊！喂她食物给她氪金她都会很乖很乖地说谢谢诶~】

    【米娜桑……插一句话，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点了“成为粉丝”的按钮，但是杏酱她……拒绝了我成为她的粉丝。】

    【我也是！被拒绝了（哭唧唧）……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调戏了杏酱的原因呢。】

    这个问题像是点燃了燎原之火，许多人突然意识到，和别的只需要点点按钮就能成为她的“粉丝”的偶像不同，“清水杏”这个虚拟小人，竟然会在玩家点了按钮后，拒绝掉玩家，可可爱爱的包子脸是愧疚和坚定：“对不起，谢谢你的支持。可是我已经和人约定好了，只当他一个人的偶像。”

    她一视同仁，拒绝了所有想成为她粉丝的人，所以至今为止她名字下方显示的粉丝数还是“1”。

    玩家们后知后觉地都意识到，对于“清水杏”这个没有思想的虚拟小人来说，只有一个人，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独一无二。

    就像在□□桶里扔了一根火柴，玩家们的羡慕嫉妒恨全部被炸了出来！

    【呜呜呜我好嫉妒！那个不知名的该死的野男人就这样抢走了小杏的心小杏的全部！不就是投喂小杏嘛！我也可以啊！】

    【谁让人家能在小杏最开始没人关注的时候就成为小杏的粉丝呢……啊啊啊啊啊啊啊话是这样说！我还是好酸！】

    【“在你没人爱的时候我当你的粉丝”“很多人爱我后我只当你的偶像”嘤嘤嘤哭惹！这么萌的嘛！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好想磕玩家X虚拟偶像这一对！】

    【踹翻狗粮！我不磕！小杏是我的——！（声嘶力竭）】

    【好恨……能得到小杏全部的宠爱……我也想当小杏唯一的粉丝！我好想好想养小杏！就像想养一只大熊猫一样想！哭惹哭惹！游戏公司做个人吧！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虽然但是，你们……送不起小杏“星星”。】

    【是啊，想养小杏的都醒醒，你们没钱。】

    【都醒醒，你们没钱。】

    【都醒醒，你们没钱。】

    【都醒醒，你们穷。】

    【醒醒，穷鬼们。】

    ……

    【楼上的过分真实，且真实得越来越过分，我挨个举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