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 果然有人驾着马车来找他,季远川便带着季母回了书院。
一回到四宜小院,便请了黄大夫为母亲诊治。
幸好季母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头上撞出了老大一个包,静养几日就好,连药都不用吃。
季远川松了口气,将黄大夫送走后,就去了一趟春山居, 将今日所见全都告诉了山长。
“山长可知这是何人所为”
蔡山长神情变得肃穆, 看着季远川的眼神格外认真“你说他们身上穿着银色流纹骑装,盔甲是黑色的你确定没有记错”
季远川点了点头“我确定没有看错, 当时街上人很多,不止是我看到了。”
他没有说出顾长盛的名字。
“我并未听到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桐城的消息, 但若是那位就不难理解了”
“是谁”
对朝堂之事一直是一知半解的季远川,也是在今日通过山长之口,才明白了如今的局势。
简而言之,就是皇帝年老, 而他的十几个儿子却年轻力壮, 平时斗得跟鸡眼子似的。
老皇帝信不过自己的儿子,总觉得他们都盼着自己死,平时最为宠信一位御前公公方余德, 甚至将自己一部分的黑甲军交给他, 由他代自己巡视地方, 若是发现不轨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就很可怕了
季远川是个政治小白, 不过也知道宦官专权在许多皇朝的衰败期经常出现。
不过,方余德这个名字,他并没有印象,难道这人很早就被杀了
“山长,那他为何要来我们桐城”
蔡山长沉思片刻,后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居泽这段时间你就别出去了,最好待在书院。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但肯定来者不善”
桐城怕是难逃一难了
这时的季远川还不知山长的用意,只是凑巧要照顾母亲再加上顾长盛来信让他不要下山,他便连着几日都待在书院,直到山下有消息传来。
“山长您说什么当时在大街上的那些人都被抓起来了”
“是的,”蔡山长看着季远川道,“这件事越闹越大了,你记住千万不要下山,最近他们都在抓人。”
季远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那顾长盛会怎么样山长当时他也在啊,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山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顾长盛还轮得到你操心”
啊
不知何时开始,顾长盛在他心里更像是十八岁的大男孩,早不是曾经被他视为小说中的男主了。
“山长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顾长盛才十八岁啊。”好吧其实快到十九岁了,但这个时候就别抠字眼了。
山长不以为意道“那你真是小看他了,总之他的事你少操心就是,你若是好好的,便是在帮他了。”
顾家主留给顾长盛的东西,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而他恰好是少数知情的那几个人之一。
季远川半边脸突然烧了起来,山长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应该没听错吧。
不,他听错了,不可能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还有许多疑问都来不及问,季远川便落荒而逃。
后来他又去王风启那儿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日在马下丧生的男子并非无名之辈,准确来说他的兄弟是个厉害的,一提起那人的名号,在桐城内那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兄弟惨死,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本就没了亲人的那人怒火中烧,一封状纸告到了知府那儿。
本以为这是铁赢的官司,谁知自己竟然被抓了起来,还是冒犯钦差这样的罪名。
这人为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便将当日在场之人说了出来。
于是黑甲军便四处抓人,说真话的关起来,说不知道的就放了。
最后没了兄弟的那人便被以诬告罪名关押,即日起便要被流放了。
季远川这才懂了为什么顾长盛几次三番来信让他不要下山,怕是知道若是真的问到他的头上,他定不会说假话的。
那他的下场只怕与那人无异了。
不过这件事到这里却并未结束。黑甲军又突然在城里疯狂抓人,不分缘由,不听辩解,抓到人就先来一顿鞭打,将人抽得鲜血淋漓。
听说,府衙的门口日日有人在击鼓鸣冤,但即使如此,也没人出来给个准话。
整个桐城顿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可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季远川听完王风启的讲述,就不停在脑中回想,长盛天下在此时应该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他没看啊,他只知道大概的故事梗概,当时的故事背景是皇帝昏庸,皇子一个个死去,内乱频生,外患又起
对了皇子死了钦差巡视黑甲军先斩后奏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皇子死了,皇帝命令方余德查清真相,给你他黑甲军,然后他查到了桐城
可是这些无凭的猜测他不敢对任何人讲起,哪怕那个人是顾长盛
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真相。
虽然不能直说,但可以暗示啊
季远川立刻给顾长盛去信,信中对此时的局势做了一些大胆的猜测,并将方余德的来因暗示了一番。
一写完,他便雇了一个杂役去送信,并吩咐他,信一定要交到本人手中。
杂役去了季远川给的那个地址,他一报名字,那个门房也让他进了门,只是这一等就是天黑。
直到檐下挂上了灯笼,他要等的那人才来了。
顾长盛从黑夜里远远走来,因为走得极快,黑色的披风被带得猎猎作响,脸绷得极紧,冷得似乎要凝上一层冰霜。
杂役在心中尖叫,季掌师要他找的人看起来有些可怕啊,虽说这人的长相上佳,可那气势却压迫得人不想靠近,下意识就让人忘记了他的长相,只记得他那淡漠的脸。
“你是夫子派来的”
“啊”杂役一愣,忙道,“是是是,是季掌师让我来的,敢问您可是顾长盛”
顾长盛淡淡哼了一声。
那就没错了,总算是把人等回来了。
杂役将一直保存在怀里的信取出“这是季掌师要小人交给您的信,并且要小人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里。”
顾长盛当着杂役的面将信看了,过了片刻后道“你等会儿,将我回的信交给夫子。”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转身太过干脆太过迅速,以至于杂役没有时间说季掌师说的话。
季掌师说了,要是太晚便留宿一晚再走,晚上行路不安全啊
你等等啊
但是我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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