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什么
因为你我之间没有信任, 因为我们都回不到当初, 因为我们的开始本就是一个错误
季远川没有转身, 背对着他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顾长盛你该试着长大了, 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而我也是一样。
我现在觉得自己很自在,不用再去思量, 去权衡,更不用再去计划什么,我很享受现在的状态。顾长盛你也该走出来了。”
这句话给顾长盛的打击, 远比季远川说心中无他更甚, 他的心一寸一寸地变冷。
他一直以为曾经相伴的那段时光是能温暖彼此的存在,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吗
对夫子来说,那段时间里, 留给夫子的也不尽是快乐吗他也曾经是夫子的负担吗他似乎一直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 他一直都拒绝深思。
其实,他早就该发现了, 那日他在青明山下守了许久,可一直没有等到夫子的解释,直到一个月后二叔的人找到了他。
那时他就该明白,夫子真的不要他了。
可是原来夫子也曾为他们的未来筹划过, 只是一切都没有了,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顾长盛不禁产生迷茫, 若是夫子不再需要他了,那他的努力还有意义吗他一直苦苦坚持的动力就是有朝一日能保护夫子,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夫子身边,能够肆无忌惮地喊他的名字而已
可若是这一切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难道是为了成为二叔口中的人上人难道是为了成为母亲口中的光宗耀祖的存在或者说是为了向嫡母复仇
不,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能站在那个人身边而已
可是,他却弄丢了
如果那天他没有那么冲动,如果他当做没有看到,如果他悄悄退了出去,如果他没有说那些绝情的话,如果他没有伤害他
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哪一刻,顾长盛如此清醒地认识到,他真的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车队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顾长盛只觉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他瘫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倾盆,雨点儿噼里啪啦地砸在顾长盛的脸上身上,可他却好像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他蜷缩在泥水中一动不动,只有一匹马一直不曾离开。
他好像又想到了那日的情景,尽管他一直拒绝去想,可那日的画面却一直充斥在他脑海中。
衣衫不整的夫子旁边躺着一个肤色雪白不着寸缕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皮肤是那么白,白到刺眼,身上还有暧昧的红痕,只让他觉得更恶心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没错,他只是不该那么冲动,如果他更委婉一些,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不断回想为什么他和夫子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似乎是从他离开那日开始
那时夫子与他约定,每日必通一封信,他一直遵守着这个承诺,可是后来夫子的来信却从每日一封变为一月一封。
而且信中提到的多是与生意有关,与他抱怨生意不好做,因为竞争激烈,时有亏空,怕他责怪。
可他怎么会责怪呢,钱财这东西才最是无用,没了就没了吧。
于是他写信去安慰,但是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收到信了。
他派人去查,得到的结果却是夫子留恋秦楼楚馆,无暇与他写信。
他自然不信,并决定亲自回去看看。
刚下战场,身上血腥之气未清,又历经半个月的山水跋涉,马不停蹄的他终于赶到了夫子身边,可看到的却是最残忍的一幕。
他想起了夫子对他的誓言
“若是我负了你,你便杀了我吧”
好,那我就杀了你
夫子当时要与他说什么说什么呢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一时怨恨夫子的无情,他就该狠下心来一剑杀了夫子;一时又恼自己的冲动,若是当时他没有那么做,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无比矛盾的他决定什么也不去想,将全部都放在心中。
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夫子做的千金顶,如潮水般的思念瞬间侵蚀了他,他真的很想再见夫子一面,只是见一面而已。
可等他真的见到了人,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远远地瞧上一眼那么简单,他更想的是让夫子陪伴在他身边。
就像从前一样。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夫子那天说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记不太清了
雨势越来越小,顾长盛闭上眼努力回想,可他能记起的只有夫子一张一合的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夫子说了什么,到底说了什么,如果当时他听见了是不是就不一样。
顾长盛的身体在颤抖,十指在泥泞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直到指甲翻开,露出鲜红的血肉,可很快又被泥水染黑
夫子到底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顾长盛的十指深深抠入泥地中,麻木的他却没有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剧痛
这时,一直陪伴着他的神马突然仰天长鸣
顾长盛被马鸣声震得一惊,愣了许久,他突然傻笑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当时夫子说的话,他全都记起来了。
那时夫子是要解释的,他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那些话一定很重要,只要他听了,这一切就会有转机。
顾长盛就像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亮,疲劳的身体也突然恢复了体力,他利落无比地翻身上马,朝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忘了,时过境迁,那些话也随之不重要了,就算他听了,也什么都不能改变。
至少对季远川来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
躲过一场大暴雨的车队,终于在第二场大暴雨来临之前赶到了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牲畜都比人多,所以突然见到几百人的车队,一时吓得户户闭紧门窗。
季远川带人挨个敲了敲门,都无人来应,无奈只好在一所破房子前暂时安置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死心,眼见着雨变小了,就让几个学生在小镇居民的门口背书,有的是小宛国语,有的是大秦官话。
这一招还挺有用,没一会儿,门口有一棵大树的那户人家就开了门。
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你们是读书人么”
说的是小宛国语,或许是语速慢,季远川竟然听懂了,不过他还是不打算说话,便让小宛国语说的非常顺畅的利伯冉前去交涉了
没过多久,其他十几户人家也全都开了门。
小宛国与大秦不一样,能读书习字的只有贵族,平民是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这些,所以面前这些人才会对他们读书人的身份异常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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