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川一出皇宫根本没有去国学书院, 现在还早呢,他的课都在下午,而且就一堂课,他回了自己的小宅院。
一路走回去, 看着繁华的大街, 季远川心中颇有几分自豪, 虽然说他在打仗上面没出几分力, 但被战争摧毁的京都是如何一点一点地重建起来, 他是完全看在眼里的。
往事渐渐浮现,这几年的岁月在季远川心中翻滚。
虽然当初他对顾长盛说了, 不管是刀山火海,他都陪他走过, 但顾长盛好像并不这么想。
因为顾长盛离开时, 并未将他带上,只说了一句危险, 等他回来。
他也怕自己会给顾长盛添麻烦, 就没坚持跟着, 只一心在书院教书, 照顾学生,照顾母亲, 处理书院的一应杂务, 再偶尔因为收到来信抽空去想想他。
有时, 他也会自责,自己是不是对顾长盛的关心太少,但想想两人分隔两地, 偶尔关心不到这很正常。
恩没错, 就是这样
直到有一日, 书院竟然进了贼,只是那几个贼人还没翻进墙,就被人抓住了。
抓人的是青明书院大门对面一家铺子里的人,季远川不记得那铺子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事后他问了很多人,其他人也说不记得了,只说依稀记得山上多了个卖书铺,里面有三年科考。
所以当那书铺的人喊他过去时,他很惊讶。
直到他瞧见了在书铺后院的一角,十几个灰头土脸的大汉被绑着挤在一个小角落里。
他这才对面前站着的人身份起了疑。
原来这些人都是顾长盛特意留下的,而他们昨晚就在书院外面发现了这些鬼鬼祟祟的人。
顾长盛留下的人已对这些贼人进行了盘问,其中总有没憋住的,说了实情。
原来这是一群意外流窜在桐城的叛军没错,在顾长盛的带领下,这些人被打成了叛军,因为身上没有路引,进不了城,这才把主意打到了离桐城最近也是最大的书院青明书院头上来。
谁不知道书院一定有马呢
这十几个叛军歹毒得很,一行人埋伏在马场,一行人翻进书院去放火,只等书院彻底乱了就将马偷出去。
季远川知道这毒计定是他们思量了许久才定下的,因为马场曾经遭遇过偷马事件,所以马场那边对马匹的看管尤其严,他们这才定下了这出声东击西的毒计来。
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一向只有一个老头看大门的书院,门口竟然还有几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盯着,人还没爬上墙头,就已经被抓住腿了,从头到尾连书院里面的人都没惊动。
一直以来,季远川就十分担心那场会毁灭青明书院的大火,因为他不知道时间,更不知道纵火者是谁,可他没想到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被解决了
真的解决了
确实解决了
他从书铺里的人口中得知,他们都是被顾长盛派来保护他的,以防万一有人对他不测,而顾长盛鞭长莫及。
谁知竟然阴差阳错化解了书院潜在的危机。
季远川心里又不免羞愧了几分,顾长盛似乎一直是处在一个“给予者”的位置上,而他则是“获利者”。
他不但不能对方做什么,就连思念的时间都很少,如果说每次收到信他就回信,期间这个过程能够说成是思念的话
既羞愧又感动的季远川当下便给顾长盛写了一封厚厚的信,立刻让书铺的人加急送了去。
然后没几天顾长盛就派人来接他了
他真的是后悔莫及
他原意只是想表达一下感激和关心而已。
不过,收到信的顾长盛可不这么想,他认为夫子定是想他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接过来,反正军中他已是一言堂了,不必担心会有人对夫子心怀不轨。
于是,在分别了三年后,季远川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历经一月之久的颠簸,他终于见到了刚下战场的顾长盛。
只是他见到的顾长盛是一个长了刺的血葫芦,整个人不但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上还插着不少箭羽。
季远川一时被惊到了,没有说话。
而顾长盛则是怕自己憋不住痛不敢说话,只是笑着望向季远川,那脸皮还痛得一抽一抽的。
季远川站在一旁看着军医为顾长盛取箭,没过多久,一旁的托盘上便堆满了或长或短的羽箭,他只略看了一眼,便知那里最少得有一斤重了。
是他太天真了,还以为男主是不同的,有主角光环的顾长盛必定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却不知,顾长盛也是人,也是肉长的,战场上一个来回,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军医在未顾长盛包扎,季远川看了看他的身体,竟然发现那上面没有一块好肉
本就愧疚的季远川这下不免心疼了。
而顾长盛则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一下战场就来见夫子,虽然说这副惨样最能惹得夫子心疼,可目前来看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了。
不会把夫子吓跑吧夫子到现在都没说话顾长盛心中有了几分懊悔,他还是太莽撞了。
季远川嘴巴一张,本想问他疼不疼,但又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白痴,身上那么多血窟窿能不疼么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沉默,竟然会让顾长盛想那么多。
他看向一边正处理收尾工作的军医,问了句“没有止痛的药吗”
他也不知这个时代有没有麻沸散,只能这么问。
军医还没来得及回答,顾长盛就先抢着说了“那东西用完了,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说完还笑了笑。
顾长盛示意军医出去,很快帐篷内只剩下两人。
季远川看着顾长盛只用半边屁股坐在榻上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
只是这笑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反映到脸上只剩下苦笑了。
而顾长盛一看季远川的表情,心里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或许他不该让夫子来的,这样的伤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可对夫子来说显然不是。
“你的盔甲呢”季远川想了许久才道。
顾长盛指了指脚边上的一堆破铜烂铁。
季远川眉头跳了跳,仔细看了看顾长盛脚下那堆盔甲
“把它交给我”说完季远川便拿着那堆不明物离开了。
而看着夫子掀开帘子离开,顾长盛难受极了,夫子在时,他脑子迷迷糊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见着人走了,就觉得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其实他的伤就是看着可怕,但并不严重,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好好和夫子说说。
季远川没想那么多,此时他只想尽快给顾长盛修补出一件坚固而轻便的盔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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