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个房间便住三十人, 这样与之相比,似乎他们十来个人住一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季远川现在是一朵毫无主见的白莲花,自然不好多发表意见。
而吴夫子与索夫子对视一眼, 低声交流了几句后, 吴夫子便站了出来, 说道“范总教已是将最好的房间给了我等, 那我们也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这第四间房我们便不要了,范总教让您学生停下吧。”
有着古铜色皮肤, 剑眉薄唇的范总教,与人对视时, 直让人倍感压力。
从范总教的目光扫过来时,吴夫子便有这个感觉,甚至于他的心都多蹦了几下。
“对不住”范总教突然抱拳施礼道, “意水实在能力有限, 无法更好的条件, 让你们受委屈了。
既然你们好心相让, 那我便让他们不用再搬。多谢各位体谅。”
索夫子在一旁点头, 吴夫子回了个善意的笑。
范总教阻止了那搬家搬到一半的三十位学生。
之后, 范总教为三个书院各自安排了杂役, 便暂时离开,离开前,还说要与他们共进晚餐。
而范总教一走, 刚刚还有些缓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以吴夫子索夫子等在内的许多人, 连多一秒都不愿意再装, 立刻拉下了脸。
季远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意挑了一间房,带着青明书院的人进去,然后便关上了门。
至于其他两个书院亦是如此。
只剩下范总教为他们留下的三个杂役,各自在门外轻拍着门道“夫子与小友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一声就好”
季远川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好。
室内的布置与陈设很简单,只中间摆着一张桌子,配着四条长凳,对面便是大通铺,然后便无其他。
若是挤挤,大通铺上面躺个三十人不是不可能。
而他们一行人,掌师一位,夫子一位,学生四个,理事三人,一共九人。
大通铺是完全睡得开的,但是,这九人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有过这般经历,排斥心理便显而易见了。
之前在人前他们也不好多说,这下把门关上,便没了顾忌。
各自找了个地儿坐着,又确认门外那三天并没有紧守在门口,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后,应独睿开口道“这此的学习交流经历,必要好好告诉山长,写交流记录的那位理事,还劳烦你多上心,务必记得详细。”
将行李堆在脚边,坐在大通铺边上的一位理事回应道“应夫子放心,这次记录,我一定分毫不差如实记录。”
“虽说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意水书院,之前也并无经验,但意水对我们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你们怎么看”季远川将仅带来的竹箱放在桌子上,与应独睿相对而坐,而旁边便坐着顾长盛与顾长鸣等人。
应独睿道“刚刚若不是你们拉着我,我早将那小子狠揍了一顿。若是接下来他们依旧如此无礼,你们可别再拦我,这口恶气不出,我心里始终不舒服。”
顾长盛摇了摇桌上的茶壶,没有声响“里面没有水。意水书院定是有什么目的,不然不会如此刻意地招待我们。”
顾长鸣接话道“我也觉得他们是故意的,便是再穷,也不可能如此夸张,怎么说意水书院也是四联书院之一啊,会有这么不堪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王颂文早就在进房间时,见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便呈个大字躺在大通铺上面,听到大家表达意见,麻溜地爬起来说道“我听我父亲说过一嘴,这意水书院的后台好似要倒了”
说到这儿,他还刻意地压低声音“就最近的事儿了,估计上面乱得很,顾不上意水书院这头。
在意水书院求学的学生和我们青明的可不一样,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别说是读书习武了,便是温饱都成问题,所以后台一倒,这意水也危险了。”
王颂文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又有些神经兮兮,不过却没妨碍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
“你的消息可是真的”
王颂文看向季远川道“我记得我父亲是如此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无法保证。”
季远川点点头,知道这个确实不能怪他。
应独睿眉头皱起,道“若王颂文说的没错,那极有可能是因为意水希望能博得我们的同情,在下次请求教抚司拨款时,希望我们书院能为他们说话,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帮得到他们意水。”
“可若是希望我们书院出手相助,那不是应该讨好我们才是。可我们从下船到现在的遭遇,并没有感受到半分优待。”顾长盛质疑道。
季远川点头“你说的也对,而这点也正是让我疑惑的地方。”
意水现在的态度,可不像是求人的姿态啊
“一群粗人罢了,能知道什么,难怪之前来的学兄们回去后都会受伤,定是这意水过于粗鄙无礼,学兄们忍无可忍了,可学兄们又怎会是这些粗人的对手。
就算王颂文说的是真的,我们也不要帮,这些人哪儿值得我们青明相帮。”顾长鸣一肚子气,总算在此时发泄了一二。
王颂文只觉顾长盛说的这一席话,简直说到他肚子里去了“对对对,就该如此。
待我们回去后,就该在山长面前好好告意水一状,让他们欺负我们。
还想让我们青明给他们意水说好话别真是痴人说梦。”
“既然意水书院都破烂成这个地步了,不如将他逐出四联书院好了,以他们如今的处境,也没资格成为四联书院之一啊,反正想与我们书院学习交流的书院多得是,可不差他们意水一个。”顾长鸣兴致勃勃地补充道。
王颂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赞叹道“对,你说的有理,就应该将意水”
“闭嘴”
见这两人越说越荒谬,季远川的声音不由带上几分严肃。
顾长鸣见夫子面色已有怒气,忙敛去脸上的嬉笑之色,闭口不言。
王颂文听了训斥还不以为意,但见顾长鸣的反应,犹豫之下也正色起来。
“意水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我们尚且还未弄明白,你们二人怎可轻易便决定他人的命运,口口声声指责他人粗鄙,难道你们就品德高尚了
不会说话便闭上嘴,听听别人怎么分析,少在那儿显摆优越感。”
顾长鸣一边听着季远川的训斥,一边低着头。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刚刚就不该逞一时嘴快得意忘形啊,夫子可就在边上呢。
王颂文则惊得手中的折扇都掉了,这还是他叔父口中品性温和的季夫子吗明明前脚还笑眯眯的,咋后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都快变成冰刀子了。
而且还没骂完
“作为一名学生,就该懂得何为知礼守礼,何为谨言慎行,可不是让你们只在嘴边上说说而已”
逮到机会,季远川狠狠地给这二人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他明白人的出身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必定不一样,可他却万分痛恨顾长鸣与王颂文在谈话时,不自觉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姿态。
虽然他知道让他们改变很难,可他就纳闷了,为何男主就从未有过这样的问题。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两人,顾长鸣是生气又羞愧,既生自己的气,又羞愧自己被夫子骂了。
而王颂文则是气恼又羞愤,气季远川的长篇大论,羞自己在众人面前被骂。而最后,他还得说一声“知错了”。
可顾长鸣在他之前便痛快地认了错,他倒不好翻脸,只得老实地也认了错。
季远川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且及时反省自己,便没再揪着说个不停。
“你们两个便别说话了,听听别人是如何分析,再想想应该如何做。”
季远川转头,脸上又带起淡笑,与众人道“好了,我们继续讨论意水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起变脸速度之快,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当然,除了顾长盛与顾长鸣之外。
“呃好,我们继续讨论”应独睿感叹,这么年轻便成了掌师,果然也有两把刷子,也并非纯粹只是运气好。
之前,他只当季远川是与王风启交好的缘故,这才能得山长的破格推荐,虽说他不曾介意这其中的曲折,可到底也有些不适,但经此一事,他心中对季远川的芥蒂,倒是十分去了九分。
这顾长鸣竟然能甘心听季远川的训,也是奇了。
“好,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季远川笑盈盈地问道。
顾长盛及时回答道“刚刚我们说到了”
不过,这次的内部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范总教亲自过来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这时,天已黑透,他们的肚子早饿扁了。
范总教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空地,空地上燃这两堆明亮的篝火,搭着三口巨大的锅,那锅大到能将人装进去。
大铁锅周围摆满了食材,有刚从海中捞起的鲜活大鱼,也有刚从地里拔起来的还带着泥的蔬菜,此时将近一百位意水的学生正围着锅忙碌起来。
看这架势,季远川懂了。
意水书院没有厨子,吃饭得学生们自己动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