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楚航空1696次航班晚于预期时间十分钟着陆在琅琊山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等在贵宾通道的黑衣保镖们第一时间将梅东冥和他的两位“保镖”(大雾)接上车直接离开。
临别时得到少师大人接见和感谢的机组人员纷纷表示若不是要留着有用之躯为少师大人效劳,他们的手直接可以剁了做成标本留给后人做传家宝。
与少师大人热情交握过的手啊,舍不得洗了怎么破?
对狂热信徒无比费解的两位风格迥异的“保镖”则收获了前来接机的琅琊集团保镖们的眼球。大梁是没人了么?一个瘦巴巴的小屁孩儿,一个弱不禁风的古装癖女孩子也好意思派出来给尊贵的少师大人保驾护航?
硬汉伪装下燃烧着熊熊八卦之心的保镖们小小的渴望自然有代言人来替他们完成,与梅东冥同乘一车的琅琊集团总裁助理蔺槐琢磨着刚才头一次见面就和大少爷异口同声叫他“槐叔”的女孩儿会是什么身份,左思右想无果之下干脆直接开问。
“大少,您换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我对我家小云那是死心塌地此志不渝,槐叔别乱说败坏我名声。”
“人家女孩子上来就管我叫槐叔,不是大少你教的?”
“跟我没关系,我可一个字都没提过啊。”说到这里,梅东冥灵机一动,“槐叔,你跟师尊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知不知道师尊早年在外头有没有留下什么孽债啊?”
“噗,咳咳,”孽债?孽债是什么鬼?拧开盖子一口水喝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往下咽就差点被梅东冥的神来之笔吓到的蔺槐直接来了个天女散花,喷了相对而坐的梅东冥满头满脸,“大少你听见什么传言了?这话可不好乱讲,你轻描淡写一句话,整座琅琊山要被掀个底儿掉的,亲。”
“谁是你亲啊,我家小云才是我亲亲,槐叔你不要太肉麻。”嫌弃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掉脸上身上的矿泉水(口水),反正槐叔是自己人,问师尊之前先找槐叔打听打听更妥当吧,“槐叔你不是问起刚才那女孩儿嘛,她是我在飞机上遇到的……(吧啦吧啦吧啦,以下省略三百字)。你说她要找义父,还煞有其事地拿出了个奇奇怪怪的信物,张嘴就管你叫槐叔,你好好想想,我家师尊是不是早年真的外头金屋藏娇之后还弄了个沧海遗珠,养在穷乡僻壤,过了十来年娘没了跑出来找爹,刚要展开一段‘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催人泪下的寻人之旅又正好被我撞见,带回琅琊山整一出寻死觅活鸡飞狗跳的认亲狗血?”
“要是不想被晨哥修理得瑞气千条金光闪闪你就趁早闭嘴吧东冥,照我对蔺晨的了解,他顶多就是口花花,你几时见他真的花心过别人?”
“那不是有师母在,他哪儿敢。”
“知道就好。”
“问题是梅夕影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搞不好比小熙还大点儿……好吧好吧,我闭嘴。不过我都答应了帮人女孩子打听的,待会儿上山见到师尊,我偷偷问一声不让师母知道还不行么。”
“嘿你个臭小子,平时除了云家的女儿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这回怎么就破例了?”
“不知道啊,铁石心肠的纨绔子弟自己也说不清楚。”
神爱世人,神的代言人却是个冷心冷情的公子哥儿,戴着玩世不恭的面具自懂事起始终谨守神殿少师的本分平等地对待世人,唯一一次心泛涟漪便下定决心死缠烂打也要把人追回来当老婆。
他清楚地知道这次对梅夕影绝不是遇见徽殷时的萌动,反倒更像血缘至亲间血浓于水的温情。
隔着车窗望出去,连绵青山幽谷的某处,琅琊集团总部所在,也许就是解开这个突如其来的谜团的地方。
“嗷!师尊你恼羞成怒了!”
“恼你个大头鬼!不肖之徒!”
“欲盖弥彰,心里有鬼,我要去告诉师母!”
“敢!三天不打你小子就给我上房揭瓦是吧,老子不揍得你满脸桃花儿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师尊你盗版,嗷——”
“少废话!揍的就是你,小没良心的,亏的我从小把你拉扯长大,翅膀硬了学会拿你师尊开涮了,也不瞧瞧你师尊的玩笑是那么好开的!”
“我可没无缘无故污蔑师尊你,嗷!打人不打脸啊!这个叫梅夕影的要跟您没瓜葛,她拿出来的那块令牌难道是假的?”
“谁说琅琊令是真的人就是真的了!亏我追着你逼你看了书库里那么多书,你小子左眼进右出啊你,要不要我给你长长记性?”
“书库里那么多书我怎么记得过来。嗷嗷,您爱说不说,卖关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嗷——师尊你来真格的呀!”
疼死宝宝了,别小看师尊手里那把戒尺,琅琊蔺氏祖传的家法,抽在身上就是一道道红印子,生疼生疼的。
师尊你扮猪吃老虎,说什么一把年纪跑不动了,瞧你脚下生风雄威大振,操起戒尺教训起人来那叫一个龙精虎猛。呜呜,师母,救命,救命哪!
“臭小子,打你两下怎么了,喊什么喊!要是把你师母招来,看我不修理得你俩爹都认不出来!”
他们师徒爷俩关起门来“谈心”怎么就发展成了全武行宇文念是不知道,她就晓得东冥向来伶俐听话做不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蔺晨动辄操戒尺打孩子算怎么回事,东冥身体可不如自己那仨熊孩子壮实,打坏了可怎么好!
生怕蔺晨下手没个轻重就躲在门外听了会儿壁角的蔺夫人宇文念从听到“心里有鬼”、“琅琊令”之类的字眼儿后心里就泛起了嘀咕,没过多大会儿就实在忍不住冲进去护犊子去了。
瞧瞧躲在她身后眼角噙泪可怜兮兮的梅东冥眼睛红红的小白兔似的傻样子,宇文念母性大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自家老公问罪。
“蔺晨。好端端的干嘛打孩子!”
“你不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我会无缘无故打他?”
太座大人驾到,修理小徒弟的计划直接流产。蔺大总裁狠狠瞪了眼躲在老婆身后装可怜不说还冲他扮鬼脸的臭小子,拉着太座大人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师母,我真的是无辜的。这锅不该我来背!”
“要你小子多嘴。东西留下,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真让东冥把事情解说完,自家太座大人也就离翻脸不远了。个不省心的孩子带来的糟心事儿,说不出的古怪蹊跷。
直接朝着师尊大人一番挤眉弄眼顺便忽略掉师尊伸过来的手,既乖巧又谄媚地把那块他看不出来历的琅琊令交到师母手上,临走时还唯恐天下不乱的地煽风点火,气得蔺大国师差点没当场上演飞戒尺敲傻小徒儿的戏码。
“师母,您可得问问仔细,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漏洞都不能放过,师尊最会忽悠人了。”
“行了,少贫嘴。去吧,小熙他们在找你呢。”
“是。嗷——师尊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滚!”
梅东冥偷笑着窜了出去,身后房门合上前他隐约听到了师尊对师母郑而重之地提到了那块来历诡谲离奇的琅琊令。
“琅琊令是真有其事,只不过家中典籍曾有记载,早在一千五百多年前此物就已被馈赠他人,后在战火中下落不明……”
标有琅琊集团徽记的轿车平稳地开在琅琊山公路上,车窗外划过的风景三分熟悉七分陌生,明明一般无二的景致,在这方世界里却有着不一般的风貌。
梅少师的答复来得很快,在忧心如焚忐忑不安的她心生焦虑之前,就派人通过“视频”告知她获准上山的消息,当她再次坐进名为“汽车”的铁壳中时,冥冥之中被老天爷狠狠戏耍了一把的预感愈发鲜明强烈。
约莫半个时辰,铁壳车用她所见过最神骏的马匹都难以企及的速度驶入山顶,远远的山间青砖黛瓦雕梁画栋和另一些白墙黑顶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屋宇错综交杂掩映成趣地混杂在一起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之际,她仿佛听到内心的一角瞬间崩塌的轰响。
“跟我来,师尊和师母要见你。”
亲自迎候在琅琊阁主楼外的梅东冥读不出她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几不可查的绝望,他的脑海中从昨夜起就始终回荡着师尊看似玩笑的话。
“东冥,你不觉得这丫头更像你吗?眉眼、神态,还有骨子里的倔强,都出奇的相似。”
什么?梅夕影是他的死鬼亲爹留下的孽债?剧情怎么就峰回路转飞流直下绕回到他身上去了呢?说好的师尊大人沧海遗珠千里寻父满地狗血剧码说翻篇就翻篇,爱呢?
Oh,简直太,太,太好了!
有梅夕影替他承欢膝下,以后再替她招个体贴听话的女婿进门,林老头儿就不会盯着他不放了。哦耶,解放啦!
“夕未哥哥,老爸说了,饭可以多吃白日梦少做,梁朝的皇帝和林家老头,呃,老爷子会放过你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你有闲情逸致想入非非不如想想下回怎么从林氏开溜。”
“臭小熙,看哥哥笑话挺欢乐啊,待会儿跟哥哥去聊聊?”
蔺熙皱皱鼻子扁扁嘴,明晃晃地嫌弃自家战五渣的长兄,说什么聊聊,不就是想找人揍一顿出气嘛,打不过老头子就来揍他,哥哥果然不厚道。
“才不要,夕未哥哥欺负人。”
欺负人什么的,这才哪儿到哪儿。梅少师咧嘴灿笑恶意满满,一派纨绔恶少流里流气。不过他从小到大混迹琅琊山,谁不晓得他本性最是心软善良,无赖痞子气无非保护色而已。
两人说笑间带着身后沉默不语的梅夕影穿行过主楼前的草坪,敞开的大门内隐约可辨的熟悉身影让揣揣不安了一天一夜的梅夕影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梅夕影小姐,欢迎来到琅琊山庄。”
原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说着客套疏离的话语,本该对她疼爱娇宠的慈父却成了和蔼有礼的陌路人。
没什么比希望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绝望更令她窒息了。
一方天地间,唯她独行者。
然而哪怕内心再苦涩再无助,哪怕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梅夕影也绝不容许被人察觉到软弱可欺的面貌。
于是,蔺氏夫妇和东冥蔺熙兄弟俩都注视着撑起支离破碎的笑容,缓缓地衽身行了个温婉端庄的福身礼,天青色的衣袂随风而动如泛涟漪,举手投足间道不尽的古意雅韵,尽显大家风范。
“以琅琊令为凭,以冰愆剑为证,我来寻义父琅琊阁蔺晨蔺阁主。”
本节小剧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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