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观花
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已然不妥,收敛锋芒不敢急于在父皇面前表现的萧敏琮静下心来理了理头绪,发觉自己今日无功而返实在不冤。
母后曾反复告诫他莫要触及他父皇的忌讳,林氏是其一、结党是其二,他一次占了两项怎不触及父皇的软肋。
幸而二十年的皇子教养不是白费,无论多么忐忑不安,面上萧敏琮照样一派坦然自若不露半分胆怯。
冲着这份心性,林洵乐得佯做不查给彼此留点颜面——他刻下在意的并非空有郡王名头而无实权在手的大皇子——倘若他希望小熙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回到南楚,知情人的言侯爷就必须保持缄默。
兴国侯这人看似玩世不恭万事不萦于心,却实实在在生就副七窍玲珑的心肝和忠君爱民的志向。南楚多年来始终与梁朝若即若离、非友非敌,有赤焰林氏的渊源在,梁朝君臣即便恨得牙痒痒也拿他束手无策,小熙就不同了,一个没什么香火情的南楚太史令未经通报没有国书大摇大摆地在大梁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大梁上下颜面都挂不住。梁皇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兴国侯表面上被他稳住至今未曾有所动作,就怕他不管不顾突然出手,受制于人的滋味儿他尝过一次就够了,绝不能令小熙再陷危局。
“乐郡王一番好意何错之有。说来我这也是头次来九安山猎宫,久闻猎宫春狩乃自大梁立国便传下的规矩,九安山更是远近闻名风景秀美,春日美景错过可惜,回京前定要好好赏玩才不虚此行。”
之前过于冒进而被父皇觉察的萧敏琮还未及开口,上座父皇两道带着审视的锐利目光便挟着帝王威仪压了过来,吓得他不自觉地脖颈一缩半个字都不敢吐口。
算了,春猎到底才刚开始,回头等父皇淡忘了这事儿再去邀约不迟。
大皇子偃旗息鼓在林洵的意料之内,然而另一尾大鱼如此顺当地上钩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本侯还记得年幼时第一回来猎宫,是林殊哥哥亲自教的本侯规矩,有道是薪火相传,东冥既有兴致,本侯自告奋勇忝为向导,同游九安山如何?”
看似言笑晏晏实则暗潮涌动,以言侯爷城府之深,亏得林洵目不转睛盯着他唯恐错过一点犹豫一丝困扰。
侥天之幸叫他猜对了这回。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到底言侯爷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他心底对妻儿尚存一丝柔情,冰川也能撬下个角来。
林洵面上不显,在言侯皮笑肉不笑地出言邀约时才悄然松了口气。耗费心神刻意算计旁人于他是头一回,他可没有麒麟才子足不出户看透人心算尽天下的本事,头一回面对的就是兴国侯此等老谋深算的成精狐狸,怎不让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言侯爷肯屈尊教导一二,东冥已然感激不尽哪儿有不从之理。”
言、林二人间隐晦难言的“眉来眼去”在梁皇陛下看来实是他乐见其成的破冰迹象,豫津在洵儿归宗之事上定是动过些手段的,但他同样坚信种种手段并不过激,只是洵儿记恨他强行破局毫不容情始终拒豫津于千里之外防他跟防贼一般。
心腹股肱也好,故人之子也好,他身为帝王纵容豫津行事,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一直想从中劝服亦难以启齿。是以豫津肯放下身段主动相邀,洵儿能摈弃前嫌欣然而往,离二人一笑泯恩仇携手为大梁的日子应当不远了。
“甚好甚好。九安山方圆几十里地豫津都烂熟于心,有他在,何处青山何处秀水,何处美如画洵儿都可一一领略到。”
梁皇陛下心情大好,对兴国侯甘当向导一事倍加推崇。当事者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林洵甚至对言侯爷生出几分同情来。
[侯爷竭尽心力辅佐当今梁皇,甚是辛苦吧?]
兴国侯眯着眼笑成狐狸,[还好还好,不如你父亲当年辛苦。]
[哼!]
[哈……]
什么同情,都是错觉。有多余的气力同情他不如拿去喂狗。
小屁孩儿一个,跟本侯斗你还嫩点。
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位军侯为了不再引来梁皇陛下不必要的误会,前所未有、默契十足地同时起身行礼告退。
“去吧去吧,趁着天光尚早可多走几步。”
陛下,您一副急不可耐撮合有情人的口吻真的好吗?
辞别梁皇和皇帐内余下的权贵近臣们,两位当朝天子的宠臣,旁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各骑一骑,松松挽起缰绳任由马儿慢悠悠地在猎场上闲庭信步放羊吃草。
两位侯爷在前头僵持着一言不发,后头缀着的从人个个当自己是蚌壳转世嘴巴闭得死紧。眼见前头的主子执意秉持老祖宗沉默是金的美德,比一比谁先开口谁认输,敢在这档口打岔的是嫌活得太长了吧。
涵养功夫过人的兴国侯对上养心功夫一流的赤焰侯,两人皆含笑不语高深莫测,端的是拼谁有求于谁便天然弱势个几分。故而修了大半个时辰闭口禅的两位大人物中按捺不住打破僵局的竟是老谋深算的兴国侯,虽多少有些令人意外,至少从人们的不自在少了些。
主子们崩太紧,他们也怕怕。
“那东西,我是说,神殿的圣物,那个鼎,究竟有什么用?”
“想来侯爷遇到麻烦了,还与我神殿圣物扯上关系。”
“本侯,只是想知道,透过那个鼎,究竟能看到些什么。”言侯爷几乎是掐着喉咙硬挤出来的问句中掺杂了微乎其微的侥幸,假如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不是他想的那般……
言侯爷几近破碎的自信和惨不忍睹的狼狈使林洵幸灾乐祸之余生出几分怜悯来,原本生硬的口气亦软和下来。
“‘梦魂鼎’之所以得名,正因其功用所致,毕竟人活在世间,总有求而不得魂牵梦萦的人。意志坚定之流大多强自克制或忘却或压抑平复渴望,自然有人相思难耐思虑成疾,‘梦魂鼎’无法使亡者复生,让人犹如活在梦中与之相会甚至厮守这等饮鸩止渴的事却不难办到。”
林洵明明笑吟吟地说着的话,听在耳里硬是让言豫津打了个哆嗦。早听闻南楚神殿颇具神通妙法,绝非寻常装神弄鬼所在,非但南楚宇文氏大大小小信奉神殿虔诚得跟孙子似的,其余诸国中亦不乏其权贵信徒。
自认从来敬鬼神而远之的言侯爷说什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同怪力乱神扯上关系,半信半疑的他恨不能当众嗤之以鼻来表达他的不屑。
然而,他不能,甚至不敢。
家宅中的种种迹象再再提醒他林洵以南楚少师的身份所说的都是事实,或许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在,归根究底祸在后院举家不宁,柳清溪在外是他言氏的夫人,一举一动既关乎兴国侯府的颜面更与柳氏甚而皇家的颜面息息相关。子女中最长的宽儿才不过十六,柳氏倘若有个万一,他的孩子们岂不要遭到牵连饱受非议。
人生在世总为各种各样的因果缘由所扰,谁又能真正为自己而活。即便洒脱如兴国侯者亦难免俗。
“离了此物会当如何?”
言豫津关心则乱,脱口而出的疑问摆明了告诉林洵乃是大梁人收了南楚神殿失窃的圣物,更进一步说,南楚神殿还可能借此机会将蓄意指使人偷盗南楚神殿圣物的罪名栽在大梁的头上。自知失言的他迎上林洵一脸含讥带讽的似笑非笑后,愈发肯定了自己一失言哪怕成不了千古恨,业已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所幸林洵没打算拿捏着此事纠缠不放,他既有所图哪怕不以此要挟言豫津,照样有旁的手段不怕他不就范,“前朝有士大夫附庸风雅,以寒食散药力惑人心神。明知此物有毒久而久之将不得治,前赴后继者可曾少上几成?侯爷一片良苦用心我懂,有人却未必领情,侯爷若识得倚赖‘梦魂鼎’之人不妨多多劝慰其尽早放下,我神殿愿重金迎回圣物绝不声张此事。毕竟‘梦魂鼎’虽不如寒食散般药性厉害成瘾致命,久而久之终究会作茧自缚泥足深陷,到时再想□□就难了。”
算计聪明人往往与算计寻常人不同,越是盼着聪明人做傻事,越要正着劝。剖析厉害解说分明,不提只字片语的私密,权当对兴国侯家宅之事全不知晓,言侯爷明知林洵未必存着什么好心当真替他着想,照样不得不循着他说的去考量继而想法子。
二人一个眉头紧皱愁容满面,一个坦然自若悠闲自得,各自纵着马儿随性乱走一通,不约而同地对九安山的“美景”只字未提。
观景?莫说笑了,他琅琊山的景致岂是区区九安山可比的。
远山林木勉强算得上茂密,树种却未免单一,望过去灰黄的冬日萧瑟之景未曾褪尽,全不似琅琊山终年郁郁葱葱,山野间色彩斑斓,还记得幼时在山中玩耍时偶尔还能遇到极为罕见的草植,引得师尊好一顿揉搓直呼他是福星。
师尊哪,您眼中的福星到了大梁朝的地界唯有绞尽脑汁挣扎求生的份了,等这次回到南楚,我发誓再也不踏进梁朝半步。
“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仍有疑惑未解的言侯爷一偏头便见到个兀自神游天外的赤焰侯,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愉悦的事,暌违已久、纯粹无伪的欢快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庞上。
“没什么。倒是侯爷,考虑得如何?”
就在他突兀地将林洵从未知思绪中唤回现世的刹那,属于梅东冥的纯然便如昙花一现般消弭不见。
或许……是他们的执念抹杀了这孩子天性中的纯善,再见曾经雪夜客栈中出手相助的梅东冥已是奢望。林洵,巴不得躲得他们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为了神殿圣物,难为少师纡尊降贵同本侯虚与蛇委。”
“侯爷深受皇恩在大梁朝中举足轻重,能与侯爷合作于本座也算平生一大幸事,虚与蛇委什么的,侯爷未免小瞧了自己的份量。”
学会用冠冕堂皇的言辞来粉饰真正的情绪的神殿少师不遗余力地将这项技能用在了言侯爷身上——反正多说几句吹捧的话又不会掉块肉,能为自己谋得好处的事儿他乐得做上一做。
不免中招的言侯爷面色一黑,长吁之余亦为陛下惋惜,早知东冥这孩子聪慧纯良,却不料其执拗同样不下乃父,亦没漏了时不时会蹦出来的小心眼儿。
放弃在小节上做无谓纠缠的言侯爷默念数遍“本侯堂堂大梁一品侯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个黄口小儿一般计较”,方重新扭头正视某个热衷于给他添堵的不贤后辈,压低嗓音问道。
“东冥,你给我一句实话,蔺熙可是为了才鼎来的大梁?”
“那就要看侯爷怎么想了。”
“此话怎讲?”
“侯爷若将‘梦魂鼎’交由我带回南楚,蔺熙便是不放心我独自进京执意想陪的师弟——琅琊阁少主而已。”
“倘若我不交呢?”
“倒也不怕侯爷笑话,我南楚神殿失窃圣物被盗,太史令亲自循线索从南楚追到大梁,却发现神殿圣物与大梁重臣家眷有些掰扯不开的纠葛,不得已暂留金陵详查。”
“你——,太史令大人手无国书私入我大梁国都,就不怕引起两国交战吗?”
言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这些话的时候,瞪着趁人之危的林洵一双眼恨不能喷出火来。
“言重了言重了,我太史令不也是逼不得已嘛,事涉权贵重臣,堂堂正正递国书讨要,我怕梁皇陛下包庇纵容太史令唯有无功而返了。”
“你就不怕我将蔺熙的身份禀报陛下?”
他此言即出林洵便心下猛的一跳,他深知眼下乃是他所谋的紧要关口,但凡被言侯瞧出一星半点的破绽,以言侯的精明狡诈他都将陷入被动任人摆布。
是以面上半分不敢露怯的林洵慢悠悠侧过身,歪着脑袋眼睛瞬也不瞬直勾勾瞅着兴国侯活像见到的什么破天荒的稀罕物,缓缓地,笑弯了嘴角。
“侯爷在说什么傻话呢?说到底,即便真让大梁扣下了我神殿太史令又如何?侯爷你敢拿他怎样?陛下又能拿他怎样?真要与南楚谈条件做交易什么的,太史令哪里及得上神殿少师来得奇货可居,杀不得放不得的,成了撕毁两国盟约致使纷争再起的罪魁祸首的滋味儿,侯爷很想尝尝么?”
无独有偶,此时此刻的林洵奸诈狡猾近乎无赖的模样令他不由地回忆起二十多年前曾为公主联姻之事来访大梁的陵王宇文暄,在景睿永生难忘的生辰夜闯入谢府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身影神奇地与林洵重合在了一起。
……林宫氏与宇文氏,应当没什么血脉联系吧?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精十分不巧地因着各自的缘由未能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看上去挽着缰绳放马草场悠闲自得,陛下驾前的小红人们实则兀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白白辜负了九安山的大好春色。
他们自顾自的互相试探着把该说的都说尽了,一时间四顾无言,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假装走马观景好大一会儿,幸好他们的从人都跟得远远的,不然梁皇座下新旧两位宠臣失和的流言传出去,还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来。
不远处的林间偶然窜过几只小鹿,接着林木的遮掩很快蹦跳着不见了踪影,看起来好不欢快。大梁的两位军侯却孰视无睹似的任由小鹿从眼皮子底下跑走,却连弯弓搭箭的架势都懒得摆上一摆。
心血来潮的兴国侯纯属没话找话地忽出一问,神来之笔也好,自讨没趣也罢,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东冥功夫了得,猎物就在眼前能忍住不大展身手?”
“侯爷不也敝帚自珍按兵未动么?”
“你这孩子就爱藏着掖着,又不似本侯年纪大了,舞刀弄枪、争勇斗狠的露脸机会留给年轻人就好,抢着出风头还怕被迎头棒打。”
“侯爷过谦,您不欲做出头的榫子,一门心思养晦韬光低调避祸;我没您的胸宽四海,只是瞧着几只小鹿生出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来,哪里下得了手伤它们?”
心里正堵得慌的言侯忍不住瞪了过去,好险没一巴掌呼过去替他父亲教训这个倔强认死理的孩子。
“陛下待你如亲子侄,年纪轻轻便为你封侯,假以时日还会委以重任,你何来的满腹愤懑整日的不满?”
对兴国侯的眼刀回以不痛不痒地凉凉一笑,林洵不以为然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心不在此,大梁予我再多的高官厚禄又有何用?”
“都说强压牛头不喝水,天下间哪里有真正疼爱子侄的长辈忍心强迫小辈,”说到这儿,林洵俊颜薇冷,毫不掩饰讥诮之色,“说到底,因着执念也好,颜面也罢,你们打着为我着想的名号不择手段逼我留在金陵,为的无非为你们自己罢了。”
本就神色郁郁的言豫津听他所说的“真心话”脸色愈发难看。他本能地驳斥林洵近乎大逆不道的说辞,夹带着怒火的义正言辞如同山间喷薄而出的涌泉滔滔不绝。
他教训林洵不懂心怀家国,斥责他因小失大,林洵一言不发,只是冷笑着看他,像是任他发泄更像是在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是了,是我魔怔了,生在琅琊阁长在琅琊山的你,把大梁当作自己的家国的念头,你根本就没有过吧。”
“侯爷到底是聪明人。”
有些话本不必多说,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便足以瞧出端倪,无须多费口舌。兴国侯此刻幡然醒悟懊恼不已,正是林洵所希望见到的,当然,他要是能从认清现实进而遵从现实的话,譬如对他和蔺熙的身份守口如瓶,接下来的事就会好办得多了。
“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发生的事再追悔莫及也已发生回天无力。侯爷,大梁的林洵会乖乖当好陛下钦封的‘赤焰侯’,您大可安心,其他的,莫要奢求更多,终是枉然。”
他的话令苦笑的人成了言豫津,“南楚少师的箴言,本侯该奉为圭臬还是置若罔闻?”
“侯爷乃是当世人杰,行事自有章法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既然说了侯爷也不会听,倒不如听凭本心。”
听凭本心?说起来多轻巧,遇事恣意而为、不受外物所制的任性从他下定决心将从前纨绔子弟般的言豫津埋葬的那刻起,便不复存在了。看似洒脱不羁的兴国侯其实早就变成了城府深沉,行事瞻前顾后的人。
放马猎场的两人前方是山势起伏绵延到远方天际的九安山,背后是一马平川的草场,跑了这一会儿营地早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猎猎的风声窜过耳边,似猛兽咆哮春雷轰鸣。
“若是当年的言豫津,今时今日定然顺心而为全无顾忌。大梁的兴国侯……”
看似低声的自言自语却难逃内力深厚者的耳目,懵懂如飞流者倘若听到跟没听到几无差别,有心人如林洵者,听到了不过唯报一笑故作不察罢了。
为何?
简单的很。
今时今日的言豫津,只是亦只能是大梁的兴国侯,还能做他想么?
想想兴国侯难以诉诸言语的憋屈,怨气莫名稍减的赤焰侯调转马头,驱使□□的千里神驹踱着悠闲的步子往营地的方向而去。
“林洵你个臭小子,就这么把本侯甩下自己回去了?”
兴国侯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经年的风浪磨砺出了他一颗堪称处变不惊的心,林洵言语间对他的震动再大,他照样能打叠起精神来,一晃眼人前人后还是洒脱不羁卓尔不群的兴国侯言豫津。
“侯爷见谅,我只会些粗浅防身功夫,于骑射一道自惭形秽不敢与侯爷比肩,侯爷飞马绝尘而去,我便只能跟在后头吃土,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计较我先走几步。”
“内家功夫修习到一定境界,摘叶飞花即可伤人,你可莫欺本侯不懂回头上了你小子的当。”
见老不修追了上来,林洵微微一晒从善如流地让慢下数步落后言豫津半个马身。
算了,看在方才好一顿刺激他的份上,容让他着点儿也无妨。
只当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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