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心软
莫怪道梁皇心软,这几日里林洵处轮值的御医上奏其脉息渐弱昏睡不醒恐难大好。御医们唯恐帝皇降罪,言语间的尽是含蓄不实,其中深藏的一层不言而喻的意思全营上下尽皆了然——赤焰侯眼见得要不行了,陛下早做准备吧。
小殊,朕对不住你,连你最后的一点血脉都没能保住。
坐在榻畔的小凳上,静静凝视着榻上双目紧闭脸白如纸的青年,懊恼自责占据了梁皇泰半的心思,连长子掀帘入帐的声响都没能惊动他。
在萧敏琮的记忆中,他的父皇睿智、果敢、无坚不摧,从来没人见过他流露于外的喜怒哀乐,他从来都是兄弟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
直到春猎前,偶然在宣室殿外撞见顶着父皇的怒吼若无其事退出殿门,泰然离开的林洵,他才明白,父皇从来不是不可接近喜怒不形于色的神,能引动他真实的喜怒哀乐的不是自己罢了。
二十年的憧憬,一朝幻灭,失落之余萧敏琮仿若未察深藏心底的另一股陌生的情绪,名为“不甘”的酸涩发酵出被称为“嫉妒”的东西,于无声无息处慢慢蚕食起他的理智。
林洵不过是父皇的故旧之子,有哪点强过了他们几个皇子,凭什么,凭什么能博得父皇的宠爱。救驾?救驾难道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父皇已以爵位相赐,换他一条命都足够了!
“敏琮?”
不经意抬头望见长子不知何时进了帐,莫名怔怔地俯视东冥的眼神中五味杂陈,似有欣羡,似有嫉妒,最终定格在令梁皇皱眉的……厌恶上。
敏琮同东冥之间从无冲突,在学宫时敏琮甚至试图拉拢东冥为心腹,这才过去多久,怎就一副杀父夺爱之恨不共戴天的模样。
“寻朕有要事?”
梁皇适时发问点醒了犹如身陷乱梦中失了神的萧敏琮,浑然不觉自己阅历尚浅,离喜怒不形于色差了不少火候,掩不去的含冤带恨已尽数落入他的父皇眼底,硬是装出副对床榻上的林洵关切有加的样子,浮夸得不忍卒睹。
这孩子,东冥何时得罪过他了。
“儿臣去父皇帐中请安,问过内侍才知父皇来了林侯处。”
“有什么事非得着急在这一时三刻向朕禀告?”
朝中大事自有三省六部的官员禀奏,膝下几个皇儿年幼的年幼,最为年长的敏琮资历尚浅,真有军政要务也轮不到他来陛见。梁皇更在意的是敏琮迫不及待地追至东冥处也要先行奏报的究竟是何事,甚至等不及他探望完回帐的这点功夫。
“儿臣得知父皇为林侯病情夙夜忧虑,时时驾临垂问,儿臣感佩林侯救驾之德,且担心父皇圣体康健,近来也忧心忡忡食不甘味。”
“儿臣府中有人曾游历天下见多识广,向儿臣进言道曾在抚州听闻有神医专擅心疾,有妙手回春华佗在世之能。”
反正进帐时琅琊阁那个碍眼的姓蔺的小鬼不在,旁的御医谅他们也没胆子当面驳他的话,只消到时稍一安排,不愁不水到渠成。
“果有此神医?朕即刻下令宣召。”
普天之下要论医者,浔阳云氏和琅琊蔺氏皆首屈一指,民间虽不乏杏林高手,见识阅历未必及得上前二者。不过林洵眼见得日薄西山之势,哪怕有一星半点的希望梁皇都不愿放弃。至于敏琮打的小盘算……见招拆招即可。
“父皇,父皇!神医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儿臣恐贸然派官府中人前往,万一寻不到神医不就耽搁了林侯病情。”
“那你意下如何?”
“儿臣愿领父皇钦旨,亲往抚州延请神医。”萧敏琮生就了一副正义凛然的好皮囊,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当仁不让地行事,几乎使人以为他毫无私心当真是为了赤焰侯的病情着想。
假如是二十年前的靖王萧景琰,兴许真的会信了他;可惜他面对的是二十年后他的父皇、当今的梁皇陛下,帝王生涯中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心思告诉他,没听完诉求之前,万万不要草率应允任何请求。
“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
“乡野幽居之人常常不知礼数不懂轻重,儿臣唯恐为之所拒,届时为可便宜行事,儿臣恳请父皇允可,命赤焰侯府的飞流先生与儿臣一同前往。如此一来,文有儿臣可做说服,武有飞流先生压阵,不怕请不来神医。”
这个敏琮,把主意打到飞流的身上了。
自暖暖病后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飞流没漏掉有人替及他的名字。他抬起头,如孩童般懵懂的琥珀双眸中印出一再唤他名字的人的身影,被阴谋算计迷了眼的华服青年,有些眼熟……
“敏琮,此事……”
梁皇不无失望地审视着长子,想着给他留些颜面,拆穿他谋算的话到了嘴边到底咽了回去,略一斟酌正待婉拒,身后伴着衣衫喺唆摩擦被褥的声响,昏睡太久滴水未进而不复平日清越的男音挟着显而易见的讥讽清清楚楚地钻入梁皇父子的耳中。
“……郡王殿下,我还没死呢,您就迫不及待地谋算我身边的人,做派未免太难看了。”
“林侯何出此言,本王正是为林侯病情着想,这才多方打探名医消息。林侯不领情也就罢了,污蔑本王别有用心是何道理!”
“殿下,且不急着恼羞成怒。咳咳……”似是心口闷痛得难受,林洵干咳了几声强自打起精神不至于转头再又昏睡过去。在飞流叔欣喜若狂般小心半扶半抱起他,挪了软垫让他靠得舒服些后,缓过气一字一顿缓缓言道。
“当着陛下,我本,不愿得罪郡王,奈何郡王之心,昭然若揭,我连装糊涂,都,都装不了。”
“你什么意思!”
被当着父皇的面驳斥打脸,好面子的年轻郡王如何忍得下这口气,顾不上林洵身在病中气虚体弱,拔高了嗓子便要争辩。
“殿下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得逼我,挑明。”
“我入京前,忝为,江左盟,宗主。那抚州,可是江左,十四州的地盘,我病了,这么些年,若真有,神医,还能,瞒得过我?”
此刻萧敏琮眼中的林洵,面白如纸血色尽退,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显是费力已极。可即便如此,他可恶的明晃晃带着嘲讽的浅笑仍精准无匹地刺痛了萧敏琮的心,犹如大耳光直接抽在他脸上,既响又亮,抽得他脸颊火辣辣地……生疼。
父皇,父皇也在场,他老人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会怎么想,怎么想他……
“陛下,我没几天,好活了。您不妨,再耐心等几天,等我死了,要人、要物,我管不着了,都随你们的意。”
说着说着,眼中火彩淡去,似是力有不逮地歪在软枕上细细喘着气的林侯爷在萧氏父子看不见的暗处正牢牢攥着自家飞流叔的手腕不放。
萧敏琮是真傻还是装傻到底与他无关,自有他的父皇操心。然而,飞流叔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当朝郡王发难,非但萧敏琮当下就颜面无存,原本因着儿子理亏而心怀愧疚的萧景琰也难保不生出不满来。
他之后所谋之事利用的便是萧景琰的愧疚,断不可在此时反招其恶感,以免横生枝节。
再者,他表现得越是委曲求全,萧景琰越不可能置若罔闻作壁上观,于公于私他都须得训斥儿子以慰臣子之心。
“父,父皇,儿臣,儿臣也是道听途说,耽于林侯病势危重,这才未及细思匆忙来禀。”
甫一开口被林洵抢得先机挑明他的心思不免慌了神,露出破绽令父皇存疑,然则此法虽有诸多不可推敲的细节,只消自己拿定主意分说明白,任林洵口灿莲花脏水照样泼不到他身上。
“儿臣一时情急忘了林侯久居江左,熟知江左风土民情。然儿臣以为民间不乏隐于市井的高手,林侯久病难愈,何妨请来一试?”
稳下心神的萧敏琮一番话娓娓道来倒是在情在理,假如他在梁皇未生疑前便这般婉言相劝,林洵自问难以直言推拒。
以皇子皇孙们无利不起早的天性而论,乐郡王指名道姓要了飞流叔同去,摆明不怀好意,他年纪轻轻急于求成,一早露出马脚才给了他回绝的机会。
作势喘息不止闭目养神的林洵正待再言,掀帐而入的蔺熙一个隐晦的眼神使他选择乖乖闭嘴,反正他扮演的是个“病得快死”的人,装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同人争辩相当费神。
“拜见陛下,乐郡王。”
“蔺公子免礼。”
“陛下恕罪,草民适才在帐外听乐郡王提起抚州有神医或可为哥哥治病,喜出望外未及通报贸然入帐,还望陛下勿怪。”
“无妨。都是为东冥着想,何罪之有。”自觉无颜面对故友的梁皇陛下哪怕有一线希望亦不愿放弃,“琅琊阁蔺氏医道上颇有建树,可曾听闻过抚州有位善于医治心疾的大夫?”
蔺熙挠挠头涩然道,“医道无止境,草民虽得家父传授医术多年,只敢说粗通皮毛不敢言精通。草民久居琅琊山,时时觉得自己学有不足如井底之蛙,郡王殿下既有听闻许是深藏民间的杏林高手也不一定。”
刚才林洵的反应可谓过激,他人在病中心绪不稳,言行难免尖锐了些,顾及不到给萧敏琮留颜面也在情理之中。言语婉转谦和的蔺熙一副陛下说得对殿下说得好的温和做派,倒让萧梁皇帝大感诧异,那日高台下即便动弹不得尚不忘瞪着他活似要吃人的蔺家小子迫于情势不得不低头了?
“既然蔺少阁主赞同本王的提议,想必林侯不会再反对了吧。”
“小熙,我是,信得过的。”
瞥到臭小子半垂着脸看似纯良,熟知他如林洵者轻易便能觉察到他人畜无害的笑容下暗藏的算计。
拿琅琊阁少主当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看或许无妨,把南楚神殿的太史令当傻子耍,梁皇陛下、乐郡王,二位怕是打错了主意。
果不其然,盛赞往往是但书的铺垫,奉承话说完了,丑话才好拿出来摆在台面上。
“此去抚州千里之遥,哪怕飞流叔一刻不停换马不换人少说也需六七日的功夫,这一来一回少说需要半月,草民担心哥哥万一病势危机,飞流叔在旁或可……”
面对随着他的推测而沉下脸来的梁皇陛下,不遗余力戳梁皇心尖肉力求令他左右为难的蔺少阁主状似为难又犹豫万分,仿佛当真在冒险请飞流叔前往相邀民间圣手与否间踌躇不已。
“欸!蔺少阁主多虑了,我大梁人才济济,太医院不乏德高望重的圣手,真到了紧要关头必能救人于危难。只消飞流先生速去速回请来神医,林侯自可药到病除从此安枕无忧矣。”
哥哥的病真能如萧敏琮所言药到病除永诀后患,便是要南楚奉上金山银山南楚上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惜萧敏琮话中漏洞百出根本禁不起推敲,能信才叫活见鬼了。
不过,他还要借萧敏琮此番自以为是的推荐好将哥哥的“假死”做得更天衣无缝些,飞流叔若在哥哥反倒要顾及飞流叔,支走了他,他的谋划实施起来当可少些阻碍。
见蔺熙仍面带犹豫举棋不定,萧敏琮愈发打定主意借此机会招揽飞流为己用。看林侯一副要下市的光景,能不能拖到他们派去的人找到本就莫须有的“神医”都两说,能籍此使得林、蔺二人对飞流生出嫌隙进而疏远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莫非蔺少阁主信不过本王,亦或是……不乐见有人医术比琅琊蔺氏更高超?”
这个乐郡王,以为相劝不成,区区激将法他就会上当?未免小瞧了他蔺熙。也好,就让萧氏父子以为他年少轻狂禁不得激,且看谁能得意到最后。
“家中庭训曾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蔺氏从不敢言天下第一。倘有高人可医治我家哥哥,蔺家上下都愿奉其为上宾虚心求教。”
要不是时机不对,林欣都要为小熙扮得活灵活现的少年人逞一时意气不肯服输的倔强拍手叫好。自家弟弟自家晓得,小熙是多么好的孩子,无论是南楚神殿中御下严苛积威甚深的太史令,还是赤焰侯府中年少轻狂刁钻狡黠的蔺少阁主,都不是真正的蔺熙。
他的小熙,聪慧机敏、足智多谋,偶尔有些顽皮,有时像个孩童似的爱撒娇会耍赖,是再纯善没有的好孩子。
他相信小熙不论做什么都有他的用意,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成全他。
“陛下,草民担心的是假如,假如飞流叔不在,营中无人有飞流叔这般深厚的内力可保哥哥心脉不至断绝,岂不反陷哥哥入险境?”
经蔺熙提醒,梁皇立时想起数日前蔺熙为东冥诊视完未及开方便提出的第一个要求——马上召回出外围猎的飞流。当因同遭伏击耽搁了回程的敏琮和飞流一道出现在行营外时,面前这位年轻的圣手和一众御医们近乎绝望的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希冀光彩的一幕,他永生难忘。
如此看来,蔺熙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敏琮,飞流不是非去不可,朕下令抚州州府依你所言遍寻名医,急速请来九安山便是。”
“倘若那人不肯来怎么办,儿臣听闻这位民间圣手性情古怪且身手颇为不凡,请不动飞流先生亲往,儿臣恐生变数。”
幸好羽长替他出谋划策时早备下了不得不请飞流亲自前去的原因,一个古怪执拗武功高强的隐世神医,抚州那么大,他只需带着飞流一路寻找过去,待接到九安山传信再推脱未曾找到自可完满收场。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也不想想,不是心甘情愿请来的医者,心怀埋怨会全力以赴为东冥诊治?
文韬武略远谈不上精通,心机诡计倒是玩得纯熟,可见敏琮身边的几个并非忠耿饱学的诤臣,一味的出些阴诡取巧的点子,心思全不用在正途上,非是良臣益友,回京后腾出手来,几个年长皇子的身边人当用心梳理一番。
眼下刺客的事还未查出眉目,东冥又卧病不起,问起御医们都只是一味摇头束手无策,连琅琊阁的那位都无计可施,敏琮所说的民间圣手,不论是否真有其人,都得试着找上一找了。
心下计较既定,梁皇陛下再不犹豫,以他一贯雷厉风行的风范三言两语下了钦旨。
“事不宜迟,就请飞流随敏琮走一趟抚州,务必请来圣手。”
见蔺熙仍不住搓着手面带迟疑,方才极力反对的林洵更是挣扎着要爬起身据理力争,话到嘴边未及出口,覆上手背透过暖意传过来的坚毅让林洵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再一抬头,望进的是有些陌生、有些温情、有些关切,不像帝王更像是师尊和甄叔黎叔给他的感觉。
“你自幼失怙,朕信你的师傅悉心抚养你长大、栽培你成才,也信黎纲甄平对你照拂有加。朕与你父从小兄弟相称情同手足,朕悔只悔未能早知你父在世间尚有一丝血脉。”
“如今你病势沉重,小殊在天有灵怕会责怪朕照顾不周,百年之后朕也无颜去见他,故而但有半分可能,朕亦要试一试。不过你放心,朕虽让敏琮带了飞流同去,景睿还在营中,如有妥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是,萧景睿的确不会袖手旁观,温厚宽容,忠诚朴实,师母口中的异母兄长是真真正正的温润如玉、君子世无双,可想见倘若他当真“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天泉繁华剑的后人绝不会吝啬自己苦练出的内力为他“续命”。
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感恩戴德,毕竟性命之忧一条,谁人不想苟活。可他是要一心“求死”的人,求之不得于他才是最大的不幸。
常言道,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看来支走了飞流叔还不算完,要想完满脱身,还得同小熙合计个稳妥的法子。
倒是萧景琰,开口闭口提及那个人,说什么会责怪他照顾不周云云……
不提倒罢了,他权当幻梦一场梦醒了无痕,什么父慈子孝温情脉脉,都只存在在野史话本之中,他无父无母注定无父母亲缘不也长大成人了。
那都没什么。
大梁的陛下,你可知在那人的心里,最最要紧的从来不是儿子,是你!是大梁的江山永固,是他梅长苏士为知己者死而无憾的至交好友!
儿子算什么,抵得过他萧景琰一根手指头么!
林洵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顾忌在场人多眼杂,他几乎藏不住自己寒霜密布恨意浓重的眼神,即便极力掩饰,他不住打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样子哪里避得过在场诸人。
尤其,那日陪在哥哥身边眼睁睁看着他变了脸色,他跃上高台空手夺刃一力护驾,击退刺客的那刻,他以为听到了哥哥心碎的声音。
原来还没有,哥哥的心,在梁皇提到那位的时候,像被触及一再撕裂的伤疤一样,仍然会抽搐、生疼。
倏尔没了陪萧梁帝皇父子俩戏耍的心情,蔺熙沉下脸直截了当下了逐客令,至于近乎狂妄无礼的驱赶是否会惹来梁皇父子的不悦,蔺少阁主蔡懒得理会。
“陛下,殿下,草民要为哥哥诊治,请二位回避。”
前一刻还笑脸相迎,转眼的功夫便翻脸无情。一副谁欠了他几千两银子瞧谁都不顺眼,无关无碍的人趁早滚蛋别留下碍事的臭脸,他以为他是谁,天皇老子么!
“蔺熙,你怎敢对父皇如此无礼!”
看不过蔺熙对父皇不敬断然出言呵斥的乐郡王殿下眼睁睁瞪着蔺熙充耳不闻地推开自己直面父皇,盛气凌人不见半分怯弱。
“陛下,郡王殿下不是要出发去抚州求医,事不宜迟,请殿下速速出发吧。”
闻言简直要气炸的萧敏琮要不是还记挂着招揽飞流的计划,早命人将蔺熙拖出去治罪,哪儿容得下他在此大放厥词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坏话,离间天家父子感情!
拿出最大毅力克制再三的乐郡王到底攥着拳头恨恨然掀帐而去,原因无他,面对蔺熙的无礼挑衅,他的父皇置若罔闻不说,居然命他回帐速速收拾行装前往抚州。
父皇,儿臣可是您的亲儿子,您对林侯再好总不能越过儿臣去吧。
赶走了长子,临出帐前,梁皇眉头紧锁地注视着榻上喘息着蜷成一团的青年,清瘦病弱的背影似曾相识。
那人也曾倒在病榻上几天几夜不省人事,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晏大夫一根一根把那人扎得像个刺猬,一碗碗的汤药灌下去,依然没能留住日薄西山的他。
最后居然瞒着他服下了冰续丹,拉着数万大渝精兵永眠在了那片林海雪原。
或许,东冥说得没错,既然注定了天人永诀,何必留下孩子无依无靠独自在人世间受苦。
是日,赤焰侯林洵病势渐沉,再度昏睡不醒。黄昏时分,十余骑轻装简从驰离九安山猎场大营,直奔江左十四州。
本章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