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琅琊小剧场

    琅琊小剧场之 当少师遇到祖师

    时年下元节,南楚曜帝斋戒沐浴三日亲自拜上神殿,请出少师于楚梁交界的战场旧地布阵法开祭坛,告慰几十年前阵亡于青冥关下的将士。

    正值少师新婚不久,国师下令命神殿先行派出十数名祭司,带着六百兵士赶赴两国边界,先行布下安魂、超度双重法阵。少师与神殿至宝封天印、梦魂鼎则在中元节前一同在重兵护送下抵达。

    十月十五,巳时一刻,宜沐浴祭祀,余事勿取。少师着云霞衣戴朝天冠,腰际叮当环佩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的名贵,尤其他颈间琉璃串珠流光溢彩,看久了不免令人晕眩,正是南楚神殿六宝之一的天宝念珠。

    加之缀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两名祭司恭奉的封天印、梦魂鼎,一场祭祀三宝齐出,足见帝王心诚、少师悲悯。

    ……

    “陛下何以要将祭坛设在青冥关外?每年神殿举行的祭祀大典陛下觉得不够虔诚?”

    难得国师没有外出“云游”,悠闲地窝在琅琊阁舒舒服服地享受内事问夫人,外事问儿子,神殿有徒弟,不用他操心的闲散神仙日子。不然曜帝堪称没事找事的提议早被他丢下琅琊山去了,哪儿还容得太子朦和皇子胧磕磕巴巴半天。

    曜帝运气实在不好,活着的几个儿子没一个能看的,堂堂太子连话都说不利索。幸好将来忍受这群崽子的不是他,东冥乖徒儿,苦了你了。

    假如能读懂国师大人腹诽的内情,宇文朦和宇文胧两兄弟少不得为自己喊冤抱屈。蔺国师手握天赐之子这个绝佳筹码,连父皇对他都客客气气不敢得罪。要不是怕发明旨会被国师直接丢回去,他俩也不至于跑琅琊山来触霉头。

    “每年下元节祭祀都在神殿,青冥关战场相距甚远,冤魂福薄些的便沾不到国师的福泽,几十年留在战场上孤魂野鬼无缘超度。父皇近来忽得一梦,闻得将士冤魂悲哭,于心不忍召群臣商议再三,得出了这个法子,望国师……”

    “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说人话,谁许了他好处,多少?”

    兄弟俩面面相觑暗暗叫苦不迭。蔺国师跟成了精的狐狸也差不离,父皇的如意算盘十有八九打不响。

    [哥,说不说?]

    [不说?信不信国师马上把你我扫地出门?看吐露多少咯。]

    [父皇大约没指望能蒙混过关。哥哥你拿主意,弟弟支持你!]

    [没义气,还是不是兄弟?]

    [哥哥尽管放心,成与不成的,我都会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呃不,是据实禀告的。]

    这样的兄弟不如没有。

    太子朦快控制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想抓狂了,蔺国师在南楚地界横行了大半辈子,眼看还会再继续横行下半辈子,父皇拿他没法子了大半辈子,自己要攻坚的对象不是这位难缠的国师,更不必在“小节”上惹他不快——该卖父皇卖父皇,何必客气。

    “前些日子梁皇遣使持国书,愿在青冥关下开市盐、马、茶,与我大楚永结秦晋之好,父皇以为我楚国境内多山林,马匹倒在其次,百姓常年缺……”

    水牛倒是难得大方了一回。就不知他这回图什么。

    蔺国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脸我信了你的邪才有鬼的不屑。他这个国师是个混不吝的主南楚权贵人尽皆知,曜帝可还端着帝王威仪死要面子活受罪,太子朦有备而来不交个底当然过不了他这关,至于说多少真话且看曜帝觉得他这个国师在他眼里的分量了。

    “陛下许几成利?”

    “……盐,呃,国、国师说什么?”

    萧景琰从来不是肯吃亏的君主,曜帝亦然。寻常人易被财帛动心,帝王富有四海,蝇头小利打动不了曜帝,就看他要的是萧景琰让步下实质的利益还是籍此收拢的民心。

    “你父皇,要名还是要钱?”

    父皇无疑想名利双收,不过如此坦言的话下一刻他们兄弟俩就会被踢出琅琊阁。

    “我来时,父皇曾嘱咐向国师转达:此番不敢劳动国师大驾,烦少师出马为国为民主持祈福祭祀,朕愿供奉神殿楚梁互市得利的三成为酬谢。”

    三成?还是供奉给神殿的?

    蔺国师直接报以冷笑,毫不客气地漫天要价,反正曜帝心里有杆秤,容他就地还钱好了。

    “五成。”

    “两国互市本是民商互市,朝廷收些课税填补国库,本就,本就不易,国师若再分去五成,朝廷派遣官员、兵士、民夫所费恐入不敷出,还望国师三,三思。”

    顶着国师瞧着比洪水猛兽更吓人的似笑非笑,太子朦强自克制掏出手巾擦汗的冲动,好歹将朝廷的难处尽数道出,磕磕绊绊一字一顿的是有失储君风度不假,若能借此显得真诚以博得国师同情,接下去的事儿可就好办多了。

    “一场普普通通的祭祀就分去互市五成收益的确强人所难……”

    “是啊是啊。”

    隔着蔺国师身后的屏风,伴着门被拉开复又关上的声响,传来的是神殿少师梅东冥温润醇和的话语。

    乍听之下梅东冥可比其师识大体顾大局多了,心黑程度更在其师之下,到底年轻心善好商量。

    喜上眉梢的宇文氏兄弟俩正庆幸天降帮手,刚迎合着没两下,便被梅东冥接下来的惊人之语吓回去,险些让口水呛死。

    “恰好我亦不愿同萧梁再有一星半点的牵扯。陛下前几日才亲来神殿贺我新婚之喜,转头便咬命我抛下新婚妻子去主持祭祀,合宜么?”梅东冥不慌不忙地踱进来,满身的风雪夹杂着寒冬冷冽的气息,今年寒天来得格外早,不到十月琅琊山便飘起了雪,正所谓反常即为妖,这不,作妖的来了。

    他脱下大氅挂到屋角的衣架上,走到师尊身边坐下烤火。用余光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宇文皇室兄弟二人,直截了当回绝了曜帝。

    宇文氏几个皇子近些年来多少与梅少师打过交道,深知此人说一不二的秉性,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万一打定主意拒不接旨,他们兄弟俩按着人家脑袋也未必能使人改主意。

    何况他与梅东冥一个太子一个少师,若指望将来梅少师多加扶持,眼下绝对不能得罪他。

    皇命在前,少师在前焉?

    太子朦想破脑袋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皇子胧因之前私下里向太史令蔺熙通风报信过的缘故,在神殿师兄弟二人的眼里还比皇兄来得亲厚些。直接表现在有些话皇兄不便直言的话,他的顾忌稍少些。

    “少师少师少师,且容我插句嘴。”

    “请讲。”

    兄弟俩交换了个眼神,这回轮到宇文朦在精神上支持弟弟了。

    “少师悲悯心系苍生,需知梁皇破天荒提出互市,于我楚国百姓确实受益良多。父皇反复盘问过来使,来使皆言梁皇所求无他,只消中元祭祀定在青冥关外使他能亲眼得见。”

    “我楚国产茶缺盐马,两国互市富于百姓,朝廷于课税徭役外不当与民争利,若能使百姓多些宽裕,百姓定会感激少师恩德。”

    “胧皇子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险些惊到我。远的不敢说,自蔺熙受封太史令以来,四时节气开坛祈福、接济百姓,神殿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琅琊阁行善亦从不落人后。原来之前国师一脉做的许多都入不得宇文氏的眼,非得顺着他梁皇的心意才算造福于民?”

    两国互市乃惠民之策,于国于民皆利大于弊,梅东冥不清楚么?他当然清楚。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忘不掉那段难熬的日子。

    少师素有心疾,须常年平心静气最忌大怒大喜,他收起和煦笑颜沉声说话时,已是暗生愠怒隐而不发。宇文兄弟俩不敢再言,担心真惹怒了梅东冥即便互市所得全数奉上,这位少师也不会赏他们一个眼神。

    啧啧,胆子真小,曜帝运气果然很差。

    东冥秉性良善一贯心软,很少执着于外物,通常给个理由很容易就能说服。宇文家两个小子用错了法子,以为搬出黎民百姓生计来便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恰好刺中他的旧伤。早说了谈生意就是谈分利,讨价还价有来有去嘛,像他们这样跑上来就晓以大义、戳人伤疤的,能谈成才见鬼。

    “今日天色已晚,山上风雪正急。二位皇子远来是客,便暂且歇下,待雪停再走。”

    居然没被蔺国师一脚踹下山?

    是老天开眼了还是神灵庇护了?好说话的少师翻脸了,狡猾刁钻的国师那儿似乎还有一线生机,也许大概他们还能再挣扎一下?

    “如此我兄弟二人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国师了。”

    琅琊山上风急雪骤刮得人睁不开眼,饶是如此,刚安顿停当的宇文兄弟俩马上派出随从数人冒雪下山连夜赶回江陵。留在山上的兄弟二人则默默祈祷风雪千万别停,再下它个三天三夜也无妨。

    ……

    缓步登上祭坛的梅少师清楚记得两日后宇文兄弟俩告辞下山,师尊将他单独唤到书房时,见他仍是满脸不情愿尔后所说的话。

    [身在高位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曜帝令琅琊阁全权接手楚国互市货物,朝廷上又舍出利益给神殿,已是让了很大一步足见诚意。但这些都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于公你是少师,开坛祭祀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他本可以寸步不让。给了你台阶,是他替两个皇子赔礼,你下了,将来太子朦皇子胧会对你忌惮少些友善多些。]

    [等你接替为师成为国师,任性的机会会越来越少,逼得你不得不顾全大局。大局这东西就像大橘子,不管不顾搁久了,干瘪缩水不复甘甜纯美,吃早了酸涩,吃晚了柴烂,非得恰到好处地剥开吃了,方能不失其甘美。]

    书案边摆了满满一盘油亮鲜嫩还带着绿叶的淮南橘,显是今年刚采摘下来便被曜帝快马送来的贡品。蔺大国师随手拿了一个三两下剥去橘皮,橘香四溢不用吃就知道新鲜可口。

    [橘有多搬,人心多变。梁国的水牛和曜帝拱手相送的大橘子,正是滋味上佳的时节,左右他最多站在青冥关上望眼欲穿,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何必跟唾手可得的橘子过不去。]

    说罢,丢了一瓣进嘴里,混不吝的样子仿若当年纵横江湖的琅琊阁主。

    嘶,好酸好酸,酸倒牙了!曜帝你个混球,没熟的橘子拿来干嘛!

    巳时二刻,少师登顶祭坛,敬拜天地神灵,祈愿永眠于青冥关外的将士们得以魂归故里。祭坛下早早从乡里得知少师开祭坛祭神灵超度几十年前的亡魂,有家人一去不复返的南楚百姓从各地涌来,将祭坛周遭方圆一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层峦叠嶂、关山难渡的青冥关上,萧梁君臣数人远眺关外,皆默不作声翘首以盼神迹的发生。

    祭坛之下,祭司计以七七之数,按北斗术数列作分列七个小阵,星罗棋布于祭坛四周,念诵起祭奠阵亡者的祭词。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祭坛之上,寒风忽至,带得少师梅东冥一袭厚重的袍服在风中猎猎舞动,闭目凝神伫立良久的少师徐徐抬起双手,似是有所感应般,安安静静挂在他胸前的天宝念珠首先逸散出皎洁的光辉,紧接着是梦魂鼎和封天印,先后骤然光芒四射。

    如此盛景,不论看几次都会被深深震撼到。静静坐在高台下的曜帝感叹着侧过身,对他左后侧的太子朦低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天赐之子,神殿有史以来只有他能令六宝感沐天恩交相辉映。对他,你只可笼络不可得罪,但凡想坐稳朕的这把龙椅,就切记万万不能像上次那样鲁莽得罪他。”

    梅东冥成婚时宇文朦被留在江陵监国,之前身为楚国皇子中的透明人,更无缘一睹天赐之子的风采,乍见神迹,早被摄去三魂七魄沉醉其中。

    已然五迷三道的太子朦对父皇的叮嘱模模糊糊的似乎听进去了又仿佛充耳未闻,曜帝倒也不担心他今后还敢开罪梅东冥,怕只怕反而得操心这小子一激动,将宇文氏的私库尽皆供奉给梅少师。

    须臾,一道如碎玉敲击,筝琴和鸣的祝祷响起,清亮温润的国殇祝辞宛若潺潺溪流从每个人的耳边淌进心间。

    梅少师分明人在祭台,怎的竟能使祭台下一眼看去望不到边的黎民百姓都能聆听到祭亡者的国殇。

    太子朦不知道的是非但祭台周遭的百姓清清楚楚听见了少师的祝祷,连远在数里之外青冥关上的萧梁君臣亦能耳闻。

    [陛下,您执着的林氏子,注定不可能回到大梁了。]

    南楚上下崇敬的眼神中看似举重若轻的梅东冥,其实承受着比平日重上十倍百倍的压力。原因无他,此地离神殿实在太远了。

    神殿供奉神灵,又有阵法加成,沟通神灵事半功倍。青冥关距神殿数百里,凭着个临时搭建的祭台和神殿法宝祭告天地超度楚梁十万亡魂,祭祀将将过半,冬日朔风之下他已是额角渗汗倍感吃力。

    国殇之词回荡在祭坛上空,悠扬浑厚的旋律仿若九天之上神灵的手掌拂过大地,借助风势带起星星点点凡尘。放眼望去,偌大的旧时战场上蒸腾起无数星辰,祭台周遭的百姓犹如置身星海,流光溢彩绚烂夺目,扶摇直上攀九天欲揽月。

    南楚宇文氏不是头一次见到祭祀超度场面尚且难免被此番壮阔的景象所震撼,百姓则纷纷拜倒虔诚祝祷感恩上苍,连远方关隘城楼上的萧梁君臣都为之倾倒。

    “以肉身凡胎代行神灵威仪,‘天赐之子’果然非同凡响。”

    兴国侯一语道出在场大梁君臣的心里话。梅东冥站在谁的身后,谁便能收拢民心正位朝堂得群臣俯首,南楚立国以来国师的存在隐隐左右着后继之君的抉择,到了本代少师尤为明显。大梁臣工中多有首次亲眼目睹神迹的,亦在此刻明白了南楚宇文氏这般行事的道理。

    祭礼渐至尾声,然而就在国殇颂祷将止之时,突然间自祭坛四周爆发出数处躁动,成团的星辰从地下喷涌而出汇聚成冲天光柱,首当其冲的祭坛法阵裂痕丛生,继而整个祭台摇摇欲坠,转眼间便是倾颓之祸。

    祭祀超度失败了?不,不对!先前战场上的亡魂确实被成功超度了,余下的或心有执念或因枉死怨恨滔天,却寥寥无几不足为虑。尾声时骤然涌出的那么多亡魂究竟怎么回事!

    “少师!”

    “莫慌,各司其职,祭祀继续。”

    正准备收拢神器退下祭台的梅东冥不得不顶着猛增的压力,反过来勉力催动神器与神力的共鸣,为乍然出现的一批亡魂保驾护航。

    祭台下的百姓犹未觉察有异,见多了神殿祭祀仪式的楚皇曜帝如何不明白自己是被隔壁萧梁的萧景琰陛下狠狠摆了一道。

    就在此时天生异象风云变色,天际灿色祥云倏尔泼墨般染成乌云,森森然透着沁人的寒意。祭台上空像被人撕开一个大口子,黑洞洞的宛如张开巨口准备吞噬眼前一切的巨兽,从天而降的浓重冰寒气息首当其冲扑向了毫无防备的一众祭司。

    来自天外的未知力量暗含亡魂死气,极易损伤人的神智,光打个照面的功夫被波及到的几个祭司面色发白神情僵硬,连他都隐约有种神不守舍的恍惚感。如此大杀器藏到今时今日,兵不血刃就能将楚国权贵一网打尽,从宇文氏的老老小小到前来悼念亡故亲人的无辜百姓,连同神殿几十个祭司统统给梁皇陛下的好算计陪葬。

    可惜,但凡萧景琰想做的事,他一件都不乐意成全。

    算他任性也好顽固也罢,赌上神殿少师的尊严,即便之前的祭祀已消耗掉不少精力,梅少师依然咬紧牙关不退反进,拼命催动神力运转。一时间祭台顶端神器光芒四射,刺得人睁不开眼,自天外莫名出现扰得人神魂难安的阴寒黑气攻势受阻,祭台下的人们顿感不适稍减,无不仰起头紧张地屏住气,关切注视正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为他们挣出一线生机的梅东冥。

    祭台上的祭司神官们一涌而上,只恨自己神力低微的他们情愿以身相替,但他们能做的仅仅是继续念诵祝词,哪怕释出一点点神力也好,缓解些许少师的压力也好。

    侥天之幸,或许梅东冥不愧为天赐之子受上苍眷顾,或许楚国君臣百姓真的命不该绝,空中张牙舞爪的阴森大口释出的阴寒气息渐缓渐歇。

    本当众人以为难关已度可化险为夷之时,刚松下来的那口气还在胸前含着没能吁出来,顶着千钧压力的梅东冥那儿再度陡生惊变。

    半空中被梅东冥以神力压制的黑洞像是尝到了猎物鲜美的滋味,贪婪得张大嘴吸吮令它陶醉的甘美,身为“美食”根源的梅东冥连人带神器一并被拖起,被来自天外的诡异力量拽向黑洞。

    猝不及防的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梅东冥身边的祭司没人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自家少师被拖向那个不知通往何处,危险莫测的黑洞。

    “少师!”

    “少师!”

    “少师!”

    惊呼高喊声此起彼伏,从空中望下去,全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连曜帝都不顾帝王之尊,甩开宦官禁卫扑向祭台。

    幸好,师尊和小熙他们都不在;可惜,他们都不在,或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转告师尊,让蔺熙看顾好神殿,不得擅离,我会设法……”

    未及话音落尽,他的身影已被黑洞全然吞没,饱尝美味佳肴的黑洞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如来时的始料未及一般,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余下空荡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蓝天和满地哭嚎的人群。

    “传旨,征调边军十万,江陵护军五万开赴青冥关!通传国师,祭典惊变少师失踪,神殿诸事全权烦劳国师处置。”

    宇文曜死死攥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久违的阴狠滑过眼底。

    萧梁的陛下是嫌太平日子过得久了么,拿互市做借口诓骗他请梅东冥出手,费尽心思布下诡计使妖法弄走了少师。如今倒好,少师下落不明,又得罪了神殿,互市的利益相较于大楚的损失何等微末!

    萧景琰,你个,你个,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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