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狯岳能够绕着桃山跑个来回并且尚有余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桑岛终于决定开始教他学呼吸法了。
桑岛没有一开始就教狯岳拿刀,而是带着他去了后山。那里是成片的桃树,也有一块空地,是专门为了训练而空出来的。
“我要教给你的,不止是刀术,还有呼吸法。你不需要理解这是什么,只要去感受,记住并且使用就可以,现在,看着我为你演示一遍。”
桑岛慈悟郎抽出了腰间的刀,尽管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小老头,但在他真的挥出刀的一刹那,身上的气势就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他将雷之呼吸的六个型都完整的用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让人都追不上他的残影。
狯岳看的认真,尽管他上辈子已经学了一次,但始终无法掌握一之型,现在能够重头来过,他打定主意要全部领悟。
桑岛见他没有因为见识了呼吸法就退却,心里有了几分安慰,便手把手的教他握刀,先帮狯岳把基础扎实。
狯岳也很紧张,他担心自己不小心就暴露出自己对刀剑的熟悉来。毕竟身为一个普通的孤儿,他是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的。不过好在他尚且算是有天赋,最初接触刀法的时候,也是很快就能上手了,只要这几天装装样子,问题应该不大。
这么想着,他就伸手握住了木刀,刻意只模仿了姿势,而没有用力握紧。
桑岛也换成木刀,他似乎只是随意的出刀,看起来轻飘飘的,但一下子就把狯岳的刀打掉了,他皱起眉头来,“狯岳,手要握紧,刀就是你的生命,哪怕手再痛也不能放开。你现在要练习用正确的姿势挥刀,联系劈砍刺这些基础。哪天我不能打落你的刀,才可以进行下一阶段。”
狯岳低下头,回了一声“我知道了。”他打算把刀捡起来,像从前那样找个角落练习。但他没想到,师傅那样严厉的人,竟然俯下身替他捡起了刀。
桑岛在他接过刀之后,手把手的带他挥了几次,让他按照这样的姿势和力气先挥满五百次。
“练完之后,就去绑上负重跑步。你以后是要用真刀战斗的,雷之呼吸又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我会给你留下充分的时间来打基础,但你不要因为这是基础就懈怠。有时候,基础反而是决定成败的一关!”
“是,我知道了,老师。”狯岳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挥刀。他看起来似乎镇定的很,但内心却方寸大乱。
这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谁让他上辈子就迟迟学不会雷之呼吸的基础型呢?就算他完美掌握了其他更难的型,仍旧被其他队员看不起。就连只会基础的善逸,最后都自创了第七型,将自己斩杀在无限城。
基础……基础是决定成败的一关,霹雳一闪……火雷神……
狯岳咬了咬唇,勉强从回忆中抽身,开始认真的挥刀。
桑岛本来是打算从头到尾都看着狯岳,帮他纠正姿势。但一想到这孩子的敏感多疑,就只能按下担忧,放他一个人练习,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替他把负重带过来。
就算狯岳身上有一股韧劲,一直坚持跑步,耐力也不错,但臂力没有经过专门的锻炼,五百下对于这样的年纪也是不轻松的任务了。而且这还要一口气,咬着牙坚持下来才能做完,不然中途一休息,手臂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桑岛已经做好了第一次狯岳不能挥完的准备,但等他过去看的时候,却发现狯岳还在挥刀。而且相较于一开始略显别扭的姿势,他现在的动作可以称得上十分标准。尽管速度并不快,但每一下都非常稳,之间间隔的时间也相差无几。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狯岳已经不记得自己挥过多少下了,他现在完全就是在靠本能坚持。而且不妙的是,似乎他人变小了,脑子也有点跟着倒退,数着数着就弄错了,这样下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挥完五百下。
桑岛看了一会儿,估计着怎么也得有五百下了,才走上前喊停。
“还没有够五百下吗?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吧。”
狯岳不说话。
“你想快点变强是好事,但不能太着急,今天再跑一个来回,就回来吃饭休息,不要逞强。”
“……没有……我没有逞强”,狯岳别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了后半句话“我、我忘记挥了多少,没数到五百下。”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脸上烧的厉害,就更不愿意去看桑岛。
桑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憋了会儿气才忍住。
不能笑,千万不能笑,不然这孩子绝对会生气的。
他伸手摸了摸狯岳的头:“没关系,我刚刚看了一会儿,你做的很好。下次不用去数了,就挥到你觉得抬不起手来就行。狯岳一定可以达到我的要求。”
狯岳没说话,这样的待遇从来都是我妻善逸的,桑岛只是对他尽了师傅的义务,却没有再进一步,表现出重视与关爱来。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这些,但当初那么排斥我妻善逸,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继子”的名头。
一样都是你的弟子,而且是我先来的,我比他更聪明,更优秀。你为什么老是更重视那个胆小鬼呢?这样努力了也没法改变的局面,这样的偏心,几乎是在他的内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妒火,要将他烧到面目全非。
狯岳尽可能的想要得到更多,钱也好,食物也好,甚至是他人的认可与关注。越缺少什么,就越追求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所以就显得贪婪又不知餍足。
尽管这份关注与温柔,已经来的太迟了。他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单纯的为此喜悦欢笑,可在这一刻,他仍旧是有所触动的。
每件事都至少会发生两遍,第一次是你经历它,那喜悦就是喜悦,难过就是难过。可等它变成回忆,在脑海中回放的时候,第二遍的感情就不再单纯了。
狯岳沉默的被桑岛牵着手返回,走近屋子的时候能闻到饭菜的香气。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够持续多久,是不是等到我妻善逸到来的时候,一切又都会变成原样。
可是不论如何,回忆都已经存在了,事情第二遍发生的时候,也许鼻子会酸涩,喉咙会哽住,但内心也是一点一点的,被填充着。
被人爱着,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以至于得到之后,反而没办法做出回应来。
他生锈的心,终于开始重新运转了,哪怕是极为不顺畅的,带着摩擦产生的噪音,常常卡住而导致了痛苦。但只要有人爱着,就不会再度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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