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缘由

    苏幕回到马车上,对花满楼道:“不去见见他?”

    花满楼含笑回答:“他会来的。”

    两人之间,似乎有种无言的默契,无论是花满楼还是陆小凤,都对对方十分信任,并不逊于对自己。

    说完这句话,花满楼对苏幕道:“多谢。”

    他知道,苏幕愿意来找陆小凤,是给他面子,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苏幕原本可以用更直接的方法的,却愿意让步。花满楼之前听下仆说起万花谷怪医的时候,也知道苏幕自出江湖以来,还从未退过一步。

    “我素来不喜欢欠人什么,尤其是人情。”苏幕微微一笑。花满楼把眼睛“借”给他,苏幕“回报”也是应有之意。

    尽管知道苏幕其实是歪理,花满楼却并没有辩驳,他心中颇为感动。

    他再次道:“多谢。”

    “走吧,你说陆小凤多久会找来?”

    “很快。”花满楼肯定的回答。

    事实也是如此。

    陆小凤原本愣在那里,可是他脑中却有一个动作在回放。

    苏幕眼神几乎不加掩饰的望着楼下的马车。相比对着他,这神色可称得上温柔了。

    那一匹马,确实是上等的神骏,但苏幕的眼神,最后落在的并非马,而是人。

    马车之中有人。

    这个人,即使隔着一层车厢,也给陆小凤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是……

    没有等陆小凤脑中那个答案蹦出来,马车已经走远了。

    陆小凤再次叹了一口气,再望了一眼,离开了客栈。

    麻烦来了,这觉是睡不成了。

    朱停是他很好的朋友,要是他确实失踪了,陆小凤不能不管。现在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辨认此事的真假。

    当马车驶回百花楼,苏幕和花满楼开始交流养花心得,一派和乐的时候,陆小凤果然来了。

    这一次陆小凤很老实的走了大门。

    因为苏幕坐在窗边,他手上这次握着一个深褐色的木鸟,神色悠然。陆小凤不知道要是他从窗户进去,这玩意会不会跟之前的笛子一样砸向他的脑袋。

    那尖尖的鸟嘴,看起来着实可怕。

    “花满楼!”

    陆小凤一来,眼神就落到了花满楼眼眶包裹的白布上。

    苏幕是个大夫。

    陆小凤几乎下一刻,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情让他感到很高兴,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花满楼的眼睛,已经瞎了太久太久了,作为他最好的朋友,陆小凤不提,但并非是不担心的。

    “陆小凤。”花满楼正在倒茶,他听到陆小凤的声音,拿起茶杯,熟练地给他也满了一杯。将杯子递过去,又道:“这位是苏幕。”花满楼向他介绍,扬起嘴角说:“我新认识的好朋友。这位是陆小凤,四条眉毛陆小凤。”

    喘了口气,陆小凤回过神来,也不在乎烫人,猛地一口就灌了下去。他喝光的时候,苏幕的茶杯,才刚刚到了唇边。这下子,他那些关于花满楼眼睛的话,便被灌回去了。

    陆小凤能够分出轻重缓急,现在该说什么。

    听到花满楼的话,苏幕微微点头,很给面子的道:“幸会。”

    由于并非第一次见面,苏幕也没有多言。

    苏幕是品茶。

    陆小凤却是狼吞虎咽灌到喉咙里去的。他实在是渴极了,睡了一晚上,从被起床到现在,除了被淋了一身,连水都没有能喝上一口。等到缓过来,这才对苏幕拱了拱手。第一句话便是:“朱停确实失踪了。”

    在这两个时辰之内,他没有找到司空摘星。这个猴精现在肯定带着东西溜了,不会傻乎乎呆在这里。现在都不确定司空摘星是否还在城中,就算他还在,由于本来就善于隐匿,如果不想见人,谁也找不到他。要是不在了,更是没影儿的事。

    但是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陆小凤确定一点事情了。

    比如朱停的消息。

    司空摘星能够得到朱停的消息,陆小凤当然也能。而且,司空摘星只知道朱停最后在万花谷失踪了,陆小凤却知道的还多点。比如,朱停的消息,其实并非到闯万花山庄失败就断了,只是司空摘星觉得事不干己,没有继续查下去。

    而因为司空摘星查过,铺了路,陆小凤顺藤摸瓜,很快便得到了新的消息。

    他将查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才对苏幕解释道:“这件事情,很可能涉及到你。向猴精发布任务的幕后之人,出价十万两,只要万花山庄一份信物。”

    七星海棠并非必需之物。只是之前有人见过苏幕对这一株海棠十分珍视,以酒浇灌它,竟然一天比一天精神,看起来不似平常之物。后来相谈之下,消息说漏了嘴才传了出来。因此,对方才选了七星海棠,其实很可能并不知道它实际有什么用。

    也就是说,事情很可能没有苏幕预想的那么严重。

    对方或许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株天下少有的毒物,更不会知道如何运用,只是单纯想要拿到一件“信物”罢了。

    司空摘星不用提了。

    有钱赚,又不是要命的勾当,他能不答应吗?要是还能给陆小凤添点麻烦,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绑走朱停,将他困住,现在很大可能也是同一人所为。

    对方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苏幕,或者说,对方或许是被他拒绝的求医者之一。毕竟苏幕但凡接下的病人,没有一个出事儿的,不可能是对方亲友过来复仇。但也不排除,可能是某位苏幕治好的病人的仇人迁怒,不过这个概率比较小。

    冤有头债有主,苏幕并不是好惹的。那些事迹,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都有点被神话的意思了,而且他作为一个医术高绝的大夫,谁都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一天需要苏幕救命,对方只要没失去理智,应该不会这么往死里得罪他。

    说到这里,陆小凤询问了一下苏幕,对比较极端的求医者,尤其是势力较大的,有没有什么印象,这或许会是一条线索。

    苏幕漫不经心的将手上的木鸟拨了拨,待它发出了几声难听的声响,才转过了头来。面对着陆小凤,他可没有对待花满楼的耐性,道:“这么说的话,怕是也有半个江湖了吧。”

    陆小凤:“……”

    “花满楼,要查清这件事,我需要你帮忙。”陆小凤严肃的说。

    在苏幕这里,他是问不出什么了,那么只能自己查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

    陆小凤连忙说了他的计划。

    “花满楼,我跟你借几个人。”

    花家作为地头蛇,要打听点什么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陆小凤如今已经确定,朱停应该被关在城中某个地方,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万花山庄,那就根本不可能走远,城中鱼龙混杂,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来往往,都说大隐于市朝,这是最好的选择,要是在郊野,反倒是更容易曝光。

    现在,就是要让人打听,朱停究竟在哪里了。

    运气好,可能一日功夫便能有所收获,若是运气不好,城中找一个被囚禁的人,虽然相比大海捞针简单得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说完这些,陆小凤忽然发现,花满楼和苏幕的神色,在这一刻出奇的相似。

    陆小凤不知怎么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安。

    苏幕道:“不需要那么麻烦。”

    “你知道朱停在哪里?”陆小凤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苏幕怎么会知道失踪的朱停在哪里?

    “不仅仅我知道,花满楼也知道。”苏幕回答说。他指尖轻轻一点,手上的木鸟,便扑腾着翅膀,落到了陆小凤手中。在腾空期间,甚至能够听到木料尖锐的摩擦声,可见它的完成度实在是堪忧。

    这是他们在回程途中,从一个摔倒在马车前,想要“碰瓷”的小乞儿这里得到的。之前朱停曾尝试破解万花谷的第一层机关。因此苏幕对他的手法,倒是熟悉,只看了一眼便决定将它买下来了。

    至于之前不提,自然就是苏幕拜托花满楼,想要看看陆小凤会些说什么。以此确定,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到底是不是唱双簧。

    现在,苏幕已经可以断定,那就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

    看着这个做工十分简陋,甚至身上的木料毛刺都没有磨平的小家伙,陆小凤恍然大悟。

    “这是朱停做的。”

    在这样的困境下,朱停不会有闲情逸致做没用的东西,必定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紧接着,陆小凤很快便发现,在鸟翅膀的位置,刻上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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