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踪

    百花楼中百花香。

    这些馥郁的香气混在一起,不但不让人生厌,反倒是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苏幕是含着笑进来的。

    他觉得在这方面,能从花满楼那里学到点东西,回去也能照顾他的花草。

    陆小凤和朱停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朱停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受罪,然后被陆小凤“解救”出来的。

    他穿着一身略小了一些的干干净净的外服,露出胖乎乎的脸,脸上还带着点和善的笑容。说他住了几天客栈,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可能还能妥当点。

    陆小凤则仍然是之前那一副有些风尘的打扮,不过疲惫完全被盖过去了,他的脸上也挂着笑,显得心情不错,主动为双方介绍。

    当然,这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想来之前陆小凤已经将这一切,都透露给朱停了。

    朱停先是对花满楼拱了拱手,和气的说了两句久仰。

    轮到苏幕的时候,朱停顿了一下。

    随即他开口道:“之前有些冒犯之处,实为迫不得已,还望苏谷主海涵啊。”

    苏幕低低一笑,问:“若是我不海涵呢?”

    朱停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苦笑,又诚恳道:“在下甘愿受苏谷主处置,不过家中尚有娇妻,还望这条命让我留下回去交代。”

    苏幕淡淡点头。

    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朱停也如此识趣,他也没揪着不放,只道:“那就破财免灾吧,下次莫要落在我手上。”

    他并不缺钱,更不贪钱,要是什么都不收,怕是朱停反而心里更要悬着。

    朱停诺诺应是,答应的很爽快,称回去就备上赔礼。

    陆小凤见这事儿了了,松了一口气,终于打算说正事儿。他露出了一脸神秘之色,说:“这件事情因果,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很得意的说起这件事情。

    没有人想到,朱停被关在哪里,甚至连陆小凤都没有想到。

    他找到朱停的地方是衙门的牢房。

    东关街上立着扬州府衙,后面便是牢房所在,两者之间隔了一道墙,墙边就有一棵榕树。

    这是一棵长歪了,比较小的榕树,由于府衙较为高大,挡了大部分视线,加之寻常百姓,并不想惹上官司,遇到衙门重地,都是绕道走的,因此并不显眼。

    陆小凤毕竟是个江湖人,扬州虽然来过,也多是花天酒地,对衙门那是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之前勾勒地图的时候,这里都没有点上标记。

    陆小凤是以另一棵生在东关街上的大榕树为基点寻找的。

    他是查案小能手,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将朱停关在临街的地方,因此一些排除,一些暗中搜寻,很快大半条街,能够看到那棵大榕树的地方都已经搜索过了。但直到太阳西下,暮色四合,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若是旁人,说不定就放弃了。

    毕竟现在毫无线索,唯一可以说是线索的,就半蒙半猜加点证据加点直觉,确定朱停还在扬州城中。

    是不是在东关街,谁也不敢打包票。

    但是陆小凤偏偏不走。

    他没有证据,可是与生俱来的直觉,以及所谓主角光环,侦探嗅觉告诉他,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朱停很大可能就在这里,他没有找到,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因为白天不便,陆小凤本来打算等人少点,都入睡之后,再行搜索一遍的。

    但是,当陆小凤第六次路过衙门口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终于看到了那一棵歪脖子树,黑暗将一切笼上一层沙,乍一看去,甚至无法确定,那是榕树。

    陆小凤下意识走过去想瞧清楚。

    此时衙门已经下班了,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值守。

    然后,他不仅仅看到了榕树,还看到了榕树背后,只有一墙之隔的牢房入口。

    灵感就这么一闪而过。

    如果说,天底下最适合关人的地方,岂不就是衙门吗?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朱停纵使有着天下无双的妙手,但他毕竟不会武功,进了牢里面,可不是就任人摆布?叫破喉咙也是没什么用的。

    陆小凤偷偷潜入了牢房,然后顺理成章的,在最里面的发现了朱停。

    尽管朱停没有武功,但关着他的人却很重视,不仅仅将他独自一人关在最里面,甚至手脚都被以铁链锁住了,动都动不了。

    这件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若是之前,陆小凤万万想不到,但此时想到了,看到这里,也觉得不过如此。

    陆小凤点晕了看守的衙役,现身向朱停询问情况。

    朱停这件事儿也有点晕乎乎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只知道破解万花山庄的事情失败之后,对方十分愤怒,给了他一巴掌,说了两句废物,但也没有更多什么表现,至少没有像朱停担心的一样,打算把气撒在他媳妇儿身上。而是说看在他确实没有敷衍的份上,会给他机会将功赎罪的。

    朱停表现的唯唯诺诺,松了一口气。

    对方哼了两声,没有与他继续交流,趁着夜色把他带回了扬州城,然后直接走府衙后门关进了牢房。

    当时后面的看门人点头哈腰的,也没对那些人一副见不得人的打扮提出质疑,似乎是知道身份的。

    和他相处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黑衣蒙面,一点行迹都不露,他其实也不知道多少东西。只曾经听他们对话,知道他们是隶属“九爷”麾下的。

    九爷据说和朝廷也有些关系。

    更多的,朱停就不知道了。

    因为被人打过招呼,除了有人一天给他送一碗发霉的米饭以外,只有看守时不时来晃一下,确定他是否还在。至于交流,那是根本没有的。

    在这种情况下,朱停相信陆小凤会来救他,但是这不妨碍他自救,以及为陆小凤提供点线索。

    朱停首先趁着看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以一根比较结实的茅草杆,解开了铁质的锁链。接下来在牢房之中,发霉的柴草堆里面找到了一截折断的木杆。这应该是以前牢房的门坏掉了,然后取下来重新打造新的,旧的就扔在这里了。

    牢房本来就是没什么油水的职业,成天成犯人,脏污打交道,这些牢头也是能少点麻烦,少做点事儿,就绝对不会多做的。

    接着,他就开始“工作”了。

    依靠铁质镣铐的棱角,来磨出了之前苏幕买下来那只十分粗糙的木鸟。

    他没有解开脚镣,只是将其稍微弄得松了一点,至少不会勒在肉里生疼。

    因为听到狱卒过来的脚步声,迅速带上手镣,或者依靠角度的关系,让对方“看”见他带着镣铐还是可以做到的,但如果脚镣也取下,时间上会来不及,对方如果仔细一点,可能会发现异样的。

    做好木鸟之后,朱停就等待着时机。

    之所以刻着榕树,而没有刻更直接的衙门两个字,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毕竟木鸟落在陆小凤手上的几率,便是增加十倍,也没有对方发现异样的几率高。

    榕树虽然算是一个提示,但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也可以找些别的借口敷衍,对方如果需要他的技艺,这个时候只要给了个过得去的理由,是不会翻脸的。大概率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从榕树联想到他在自救,也是需要脑子的。

    对方既然关着他,又说以后还有用,想来是还会用到他的,果不其然昨日他就被带出来一次。

    那位神秘的“九爷”发话了,让朱停准备着,马上可能还要动手。

    朱停就趁着这个机会,让木鸟飞过了院墙。

    至于为什么木鸟会被那小乞丐在另外一条街上,距离这里有点路程的垃圾堆里面找到,这就不是他知道的了。

    想来应该是被别人捡到,然后又扔了吧,可能是个孩子,要是大人,应该不会对做工这么粗糙,甚至还伤手的木鸟感兴趣的。

    朱停最后说:“他们跟我说,明日九爷可能还会动手,苏谷主千万留点防备啊。”

    陆小凤道:“事情就是这样,目前只有这么多线索,朱停是我偷偷带出来的,他一向是个好人,从不惹事生非,即使他在牢房里丢了,想来他们也不敢大肆声张找人的,只是他暂时不能回家了,不然可能还要被抓的。”

    朱停连连点头。

    “苏谷主,现在这些,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吧?”

    苏幕淡淡道:“半月之内,带回我的七星海棠,这件事儿看在花满楼的份上,小惩便算了。”

    在这点上,他是不松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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